「等到筍片煮爛了之後,才放冰糖,加一點點味精……」電視機裡正在播放一檔美食節目,畫面明亮又色彩分明,正在悶鍋裡烹煮的肉色澤光鮮又飽滿,實在看得人垂涎欲滴。
高原正看得聚精會神的時候,發現有人在扯他的衣角,他轉過頭,看到路星彗一臉祈求的表情:「我想吃這個……」
「那你去煮啊。」他吃定她只會燒肉丸粉絲湯。
「……」她尖著嘴笑,樣子很賤,「我要是會煮就不求你啦。」
她總是這麼得……不可愛。就算求饒也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是男人都會不爽吧。女人就該柔柔弱弱的,才讓人有保護欲不是嗎?
「不高興。」他故意翻白眼。做菜真的是一件很繁複又吃力的事情,儘管他做的菜很好吃,但他不是一個對美食上癮的人,再美味的食物,一旦要他花很多時間和精力去做,他都情願只吃泡麵。
「啊……可是你昨天還煮了紅燒肉。」她皺起眉頭瞪他。
高原看著眼前這張凶巴巴的面孔,忽然產生了一種本能的征服欲。
「那你求我啊。」他兩手放在沙發背上,翹著腿,渾身舒展地坐著,一臉愛理不理。
「……」路星彗眯起眼睛看他,「怎麼求?」
他看了下自己的襠部,眼神充滿挑逗和暗示:「上來。」
路星彗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看電視屏幕裡那誘人的食物畫面,最後一咬牙,跨坐到他腿上。
她只穿了一件寬大的長袖T恤,長度到膝蓋上面,一坐下來,就露出大半條腿,她身上的皮膚非常好,白裡透紅,讓他很想捏一把。她雙手環上他的肩,他喜歡她這樣,像在跟他撒嬌,又有點調情的意味。
「然後呢?」她問。要想指望她乖乖就範那是不可能的。
高原微微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說:「想吃肉的話,就得讓我滿意。」
她沒好氣地掐了他一下,然後權衡再三,還是低下頭用力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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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路星彗舔嘴脣的樣子,十足是個讒鬼。
「只要有得吃,估計叫你認賊作父都願意。」他揶揄道。
她沒空理他,繼續往嘴裡塞五花肉。
「吃完你洗碗。」他命令道。
「哦。」她點頭。
「路星彗,」他放下碗筷,一邊擦嘴一邊說,「你這麼饞,總有一天要吃虧的……」
「什麼總有一天……」她嘴裡塞滿了肉和筍片,所以口齒不清,「我當年還不就是愛吃紀寅浩做的陽春麵才愛上他的……」
高原瞪了她一眼:「毫無技術含量的陽春麵就能把你打倒,看來你的要求還真不高
——還是應該說你『饑不擇食』?」
「那話也不能這麼說,」她嘟嘟囔囔的樣子很討打,「陽春麵雖然簡單,但是想要做得好吃,還是需要技巧的……」
高原忽地板起面孔:「你要吃我做的菜,就別唧唧歪歪地提別人。」
「……哦。」星彗連忙低下頭專心地扒碗裡的米飯。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去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點起一支煙,悶悶地抽著。
過了一會兒星彗洗了碗,收拾好餐桌,走過來在他旁邊躺下,腳不安分地擱在他腿上,伸了個懶腰,一臉心滿意足的樣子。
他斜眼看她,她根本就知道他在看她,卻假裝毫不知情地用腳蹬他的腰——因為她知道他腰上最怕癢,分明是故意逗他笑。
於是他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腳,用手指在她腳心畫圓圈。
路星彗尖叫起來,一邊掙扎,一邊又笑得喘不過氣來,最後只得求饒:「放開我,放開我!求你了……」
高原被她這麼一鬧,其實早就把剛才不高興的事全都給拋到腦後去了,於是分開她的雙腿,欺身上去壓住她,低頭去找她的脣。
路星彗卻拼命躲:「你好幾天沒刮鬍子,刺!」
聽她這麼說,他更起勁了,硬是用他布滿胡渣的下巴去磨她的臉。
星彗笑著掙扎了好一會兒,最後大叫起來:「高原!剛才下午不是剛來過嗎?!」
他挑了挑眉:「那又怎麼樣?」
「你……」她的臉上布滿紅潮,也許是剛才一陣打鬧引起的,又或者是本能的情欲,總之讓高原看得欲罷不能。
「行了,別鬧了!」他霸道地壓住她,低下頭含住她的嘴脣,斷斷續續地說,「你那個不是這兩天就要來了嗎……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
「討厭!」路星彗推了他一把,「你記這個幹嗎……」。
「嗯……」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又低頭忙起來。
周一早晨,高原在電梯裡碰到周耀蕾,她烏黑的長髮盤在腦後,鼻梁上架著一副金屬邊框的眼鏡,顯得老氣又嚴肅。
電梯開始上行的時候,高原輕輕吁了口氣,低聲問:「你這副行頭,該不是為了今天早上的月會準備的吧……」
周耀蕾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
「那你就錯了。」他忍住笑。
「?」
「你知道我們的分行長是個女的吧?」
「那當然,」周耀蕾也低聲回答他,「這就是我為什麼打扮成一副老姑婆樣子的原因。」
高原用拳頭擋住嘴巴,假咳了一聲:「但你不知道的是,分行長一般不參加月會,主持會議的是分管投資業務的副行長,今年四十二歲,太太因為要移民,跟他離婚了,沒有小孩。」
「……」周耀蕾瞪大眼睛看著高原,說不出話來。
高原露出非常紳士的微笑,聳了一下肩。
從電梯裡出來之後,周耀蕾一邊往辦公室走,一邊摘下眼鏡,同時放下盤在腦後的長髮,瀟灑地甩了甩,立刻像變了個人似的,迎面過來的同事都不禁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高原扯著嘴角,心想女人變得還真快啊……
整個上午都在開會,高原看著自己襯衫袖口的一塊污漬,想起是週末蹭上的,結果叫路星彗幫她洗,她就敷衍地丟在洗衣機裡,今天早上讓她幫他燙一下,她還老大不情願的樣子——真是白煮東西給她吃了!
從路星彗身上,他深刻地體會到一個道理:女人啊,不能對她們太好,不然她們會爬到你頭上來的。
想到這裡,他拿出手機給她發了一條短信:
「襯衫沒洗乾淨!」
沒多久,她的回覆就來了:「那你自己洗!」
他抬了抬眉毛,滑動手指:「以後別求我做飯給你吃!」
「這……威脅非君子所為。」
「我本來就不是君子。」他忍住笑。
「!!!」
高原想象著路星彗打這些驚嘆號的表情,忍不住要笑出來。一抬頭,卻正好裝上周耀蕾懷疑的眼神,於是連忙抿了抿嘴,假裝認真聽副行長訓話。
中午,高原一個人在附近最熱門的茶餐廳吃午飯,忽然有人在他對面的座位上坐下:
「不介意我拼個桌子吧,服務生說要等半小時才有位子,而我剛好看到你是一個人。」
說完,周耀蕾開始翻菜單。
「我能說不嗎。」高原聳聳肩。
兩人一言不發地等著送餐,周耀蕾在研究桌上的優惠信息牌,高原則玩著手裡的打火機。過了一會兒,周忽然問:「我今天表現如何?」
高原點頭:「不錯,你應該是副行長喜歡的那一型,長頭髮、瓜子臉、不拘謹也不隨和。」
「我是說工作匯報!」她有點咬牙切齒。
「噢……」這下難倒他了,「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你知道,最近市場不太景氣,華爾街又鬧翻了天,歐元、英鎊跌得厲害,石油前景也不明朗——」
聽他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周耀蕾終於忍不住打斷他「你根本就沒聽到我開會在說什麼是吧?」
「嗯……」高原猶豫了幾秒鐘,決定坦白,「是的。」
「……」
「吃飯的時候能別談工作嗎?」
「好吧。」
兩份套餐同時送上來,高原和周耀蕾便低下頭各自沉默地吃起來。
周耀蕾點的是冬陰功炒飯,幾乎都是素的。高原記得以前不知道在哪裡看過一篇文章說,喜歡吃素的女人大多慾望很低,習慣於靜如止水的心境,有些甚至有禁慾的傾向。於是他不自覺地又多看了周耀蕾幾眼,她就算嘴裡塞滿了東西,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不會讓男人有太多非分之想——但男人向來對冰山美人的征服欲還是存在的——仿佛應驗了一句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相比之下,高原忽然想起來,路星彗那傢伙是最典型的肉食動物,簡直無肉不歡。她的食譜永遠圍繞著各種肉類展開——那麼,既然吃素的是性冷淡,那吃肉的會不會就是性饑渴?
想到這裡,高原不禁覺得好笑。因為無論是性冷淡還是性饑渴,用來形容周耀蕾和路星彗,都不合適。人是善變的,而且,女人不就是這樣麼——在不同的人面前,會有不同的面目。
「不知道為什麼,」周耀蕾忽然開口說,「你臉上這種表情讓我開始懷疑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高原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沒有。在想工作。」
說完,他就苦笑起來,剛才還警告她不要在吃飯的時候談工作,現在卻又說自己在想工作的事,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嗎……
好在周耀蕾也沒再追問下去。不過看著眼前餐盤裡的豬軟骨,高原腦海里閃現的是路星彗吃他煮的紅燒肉時那種心滿意足的樣子……想著想著,心底竟然異常地柔軟起來,像是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在胸口涌動,讓他覺得不安。
這天下班以後,高原又約了董耘去吃飯喝酒。他的朋友們,大多結婚生子,談得來的都下班回去陪老婆孩子,花天酒地的,又只是酒肉朋友,萬不得已他都不高興去,所以算來算去,也只有董耘。
「這家餐廳的意大利菜非常好吃!」才剛坐下,董耘就開始滔滔不絕。
高原倒不太在意,再好吃,也不過是一頓飯而已,只要填飽肚子,吃什麼都可以。所謂「食色性也」,對他來說,重要大概的只有「性」。
董耘點完菜,喝了一口檸檬水:「張愛玲說,通往男人的心通過胃——這句話真是說得太對了。」
高原挑了挑眉,象徵性地敷衍道:「是嗎……」
「你是怪胎。」董耘白了他一眼。
「那麼通往女人心通過什麼?」他又問。
「陰*道啊。」董耘聳肩。
高原詫異地張了張嘴——那他跟路星彗豈不是完全相反麼?!
「這話是張愛玲說的?」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嗯。請問文學白痴先生,你有什麼意見嗎?」董耘經營著一家出版公司,多少沾了些書卷氣。
「沒有,」他抬了抬眉毛,「只是沒想到文學家也會用這麼粗俗的字眼。」
董耘失笑:「哪裡粗俗了?這是人類器官的學名啊。」
「可是……」高原皺起眉頭,「不是應該用更優雅的詞嗎。」
「比如說?」
「比如……」他思索著,腦海里不斷搜索各種詞彙,「情*欲?」
「你覺得『胃』跟『情*欲』能對得起來嗎?」
「那麼……『子宮』?」
董耘打了個冷顫:「一下子就變得好邪惡。」
「……」
最後,他終於放棄了。
「但我覺得這說不通,」他還是不肯服輸,「如果真的像張愛玲說的那樣,那么女人只要一旦跟男人上了床,就會愛上這個男人嗎——不見得吧!」
對於這一點,董耘似乎是同意他的觀點:「我覺得應該這樣說,如果是心無旁騖的男人或女人,那麼這句話是很有用的。但如果這個人心裡本來就裝著別人,那恐怕做什麼都枉然。」
高原抓了抓頭髮,竟然有點開小差。
「對了,馮楷瑞昨天跟我說了你那個女朋友的壯舉。」董耘笑得促狹。
高原翻了個白眼:「首先,我必須跟你鄭重聲明——儘管我知道你心裡清楚得很,但我還是要說——老子絕對沒得什麼艾滋病!」
董耘摸了摸鼻子,笑著點頭。
「其次,那也不是我女朋友。是路星彗,你見過的。」說這話時,高原是一臉的大義凜然。
「……怎麼會。」董耘不信地看著他。
「我發誓。」他甚至舉起一隻手。
「但是馮楷瑞說你絕對跟人家上過床了,還不止一次。」
高原咬了咬牙,低頭看了一眼手錶,估量著要是現在衝到馮楷瑞辦公室擰那傢伙脖子還來不來得及。
「他還胡說八道了什麼?」高原心底竟然有一股煩躁的情緒。
董耘握拳放在嘴巴前面假咳了幾聲,以掩住笑容:「馮楷瑞的原話是這樣的,『他們兩個絕對有一腿,還不是一次兩次的問題』。」
「為什麼?」
董耘終於忍不住笑起來:「當時我也這麼問的,老馮的回答是——那女的一坐下來,高原這小子渾身上下就散髮著一股……」
「?」
「強烈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