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有驚無險

宋緋放下篦梳,在青青旁邊坐了下來,「那太叔棋送你的珠寶你收下了沒?」

晏青青一邊打理長髮一邊笑道:「那是當然的。我若不收太叔棋肯定認為我對你很忠貞,說不定還會想辦法對付我。我一孤零零的弱女子拿什麼抵抗有權有勢的丞相公子啊。」她說著,拉開妝奩左邊的小抽屜,裡面塞了滿滿的珠寶,她拿出一半推到宋緋跟前:「這裡面也有世子的功勞,我分你一半。看我對你好不好?」

宋緋反手推了回去,道:「他給你你就收下,你要假裝被他收買,他出言試探,你也可以反過來試探他。」

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是青青的婢女送茶水過來。她將茶水放到案上,很識趣地退了下去。

宋緋順手倒了杯茶道:「太叔棋有權有勢,我們不能跟他硬碰硬,否則你無法在玉人館立足,以後衛國那邊有消息傳來,我們也無法收到了。」

晏青青點點頭。

宋緋揉揉額角:「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既然來了,今晚就不走了,晚上我們好好謀劃謀劃該怎麼辦。」添了杯茶,剛湊近唇邊,忽覺渾身一股異樣的燥熱,她頓了頓,站起身來,外面日頭明晃晃一片,映在長窗上,滿室曦光,不知是不是天氣的緣故。

晏青青察覺出不對勁:「怎麼了?」

宋緋頹然坐下來:「大概是有人在茶水裡下了春藥。」青樓這種地方,春藥再平常不過,有些客人就是口味特殊,喜歡用這些東西助興。

晏青青端起茶杯嗅了一下,臉色冷凝:「這賤婢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下藥!回頭我再收拾她!你先用冷水泡一下。」揚聲正要喚來小廝抬兩桶冷水過來,猛然想起來這麼著不行,唉,她是急糊塗了,來逛青樓的男人吃了春藥不找姑娘反而泡冷水澡算是怎麼回事?傳了出去就真的露餡了。

晏青青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細作,須臾冷靜下來,「我有個辦法,但怕你受罪。」

這廂話剛說完,外面長廊上忽然傳來腳步聲響,宋緋恍惚看見一條人影晃了下,她心念數轉,突然彎腰一把抱起晏青青來,姿勢看起來很霸氣,但差點閃到宋緋的腰。

她忍著不適,抱著晏青青滾進床單裡,因施力過猛,床板被壓得吱吱響。

晏青青乾脆扯下床帳,這下阻隔了外面的窺探,回身只見宋緋脫得只剩下單衣,薄薄的緋紅從臉頰蔓延到耳垂再到脖子,此情此景,真是惹人遐思,可惜晏青青是個女人,她手貼上宋緋的臉頰,壓低聲音道:「很難受?」

宋緋熱得渾身難受,貼著她涼涼的手背蹭了蹭,嘴裡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這明顯是有人設局,太叔棋買通人下□□的目的很明顯,想試探宋緋是男人還是女人。興許過一會就有人進來查看情況。

晏青青移開角枕,在被褥下翻找出防身的匕首,「春藥也是分等級的,依你的情況來看,對方下的應該是最重的,眼下又不能找男人解決,就只能讓自己清醒些了。」

宋緋渾身燥熱,身體甚至有些飄飄然,殘存的理智告訴她這樣不行,她奪過來匕首在手腕上比劃了兩下,咬牙劃了下去,鮮血如湧,她疼得一個激靈,渾身上下只剩疼痛,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晏青青找來帕子壓上去,簡單替她包扎了一下,放下衣袖,再也看不出來什麼。宋緋理智漸漸回攏,苦笑:「胳膊上的傷剛好,又添新傷。」

晏青青歎道:「生活如此艱險,我也厭倦了,不如我們一起逃出晉國遠走高飛?」

宋緋躺下來:「你讓我休息一會兒。」

晏青青把衣服一件件褪下來,躺下來還枕在宋緋的胳膊上。

宋緋疼得抽氣,晏青青道:「做戲就要做得逼真些。」

兩人默默無言,隔了一會兒,房門外又有人敲門,是晏青青的婢女,看來果然是被人買通了,進來查看情況的。

晏青青冷笑一聲:「進來吧。」

青青的婢女也不過十五六歲,叫小珠,小丫頭很有心機,端著膳食走進來,故意走得很慢,時不時往床上瞄兩眼。

晏青青心裡冷笑,撩開帳子,香肩半露,長髮披散著,一副剛經過一番*的模樣。

小珠還不死心,伸著脖子往帳子裡邊瞧。隱約瞧見宋緋背對著她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不出來什麼異常。

小珠徹底死了心,悻悻地退下。

宋緋翻過身來,抖著手把衣服穿好,不動聲色地下了床。本來沒打算回去的,可是青青這裡沒有傷藥,她必須得回去。

徑自出了房門,走廊上靜悄悄的。宋緋明明手腕疼得要死,還必須得裝出高潮過後的*模樣。

韓雲起守在暗處,早將一切看得明白,他忍不住拔劍,低聲道:「世子,要不要我將那個小珠殺了?」

田業按住他,道:「不要惹事。」

韓雲起握了握拳頭,沒有言聲。

拐角正準備下樓,她身後的房門突然由裡打開。宋緋也沒在意,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有力的男音。

他喊:「宋謹。」

宋緋一頓。

自她來到晉國以後,幾乎沒有人叫過宋謹這個名字,一般人都叫她世子或者衛世子。但沒人叫不代表宋緋就會鬆懈,她每天都會在心底反復念上幾十遍這個名字,她就是宋謹,宋謹就是她。

她整了整臉色,轉過頭,皺眉看著屋子裡的人,「太叔公子好歹是世家出身,怎麼如此不知禮數?竟然直呼別人的名諱!」

太叔棋審視他半天,黑黑的皮膚,說話的調調,還有行為舉止都十分男性化,沒看出半點異樣,他想起父親的揣測,顯然是猜錯了,怎麼可能會是女人!他扯唇一笑:「我沒叫喂就已經不錯了。」瞧宋緋頭髮微濕的模樣,打趣道,「世子真是快活,青青姑娘真是個尤物呀。」

「在下還得謝謝太叔公子的藥。」宋緋這下確定了,太叔棋是真的在懷疑她的身份,可是她自認掩飾得很好,也沒在外人面前露什麼破綻,他是如何看出來的?轉念一想,兄長是在楚國邊境遭人刺殺的,可衛是小國,向來是朝秦暮楚左右逢源,誰也不輕易得罪,各國沒道理派人刺殺兄長,除非像太叔氏這樣和衛國有世仇的人。

衛世子死了,衛國就交不出人質,太叔氏正好可以攛掇晉王趁機一舉滅了衛國。宋緋越想越覺得可能。她不動聲色地一手撐著欄桿,挑眉:「太叔公子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怎麼,還想跟我打架麼?」

太叔棋想起上次被他擺了一道,不僅被晉王禁足一月,回家後還被父親訓斥得狗血淋頭,他氣不打一處來,卻也只能忍著,瞧宋緋頭髮半濕的模樣,臉上堆起笑:「我不跟你打,你就得意吧,應該也得意不了幾天。」

宋緋哈哈一笑:「本世子命大著呢,想當初去楚國,在楚邊境被十幾個人追殺不照樣沒事,雖說狼狽了點,但還是平平安安回了衛國。」說完,定定地看著太叔棋,「你說,我是不是命很大?」

太叔棋臉上神色瞬息萬變,臉上的笑有些假,「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命大,不過興許那只是僥幸,下次指不定就沒這好運了。」

宋緋不再理他,轉身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