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緋望著那道身影喃喃道:「公主真的好美,比我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個美人都要美,長平君真的是好福氣。」她也想穿女裝,真是漂亮極了。
桓纓確實是美,就算是晉國第一美人魏蓉站到她身旁也是遜色的,晉王是怕妹妹太招人覬覦,才將第一美人的名號丟給魏蓉的。
卿季宣也望過去,眼裡一片柔色:「她的美很純淨,任何人都及不上。」
宋緋腹誹,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啊。
談笑間,桓纓已踏進亭中,臉色微紅,俯身將茶具放下,微一旋身落座在卿季宣身旁,紫色的裙裾在錦席上展出一朵花來。
白水忽然沸騰起來,爐火上的茶已煮好,她剛要提壺,卻被卿季宣制止,他溫聲道:「我來,小心燙到。」
桓纓縮回手,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兩人一個煙波交換,默契十足。
宋緋坐在對面很尷尬,她若識趣些,早該起身告辭,但是她心裡另有打算,只好厚著臉皮留下來。
卿季宣傾身過來給她倒茶,她按住他的手,微微笑道:「長平君這裡可有酒?公主煮的茶雖好,但我還是比較愛喝酒。」
宋緋的手壓疊在他的手背上,態度自然,毫無扭捏之態。卿季宣愣了一下,衛世子絲毫不避諱與男子之間的肢體接觸,又怎麼可能會是女人?他笑吟吟地扭頭吩咐僕人上酒來。
宋緋眉眼俱笑:「爺們就該喝酒才痛快!」
酒很快上來,宋緋拈著衣袖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道:「長平君不陪我喝兩杯麼?」
確實沒有讓客人飲酒自酌的道理,卿季宣取來酒樽,自斟了一杯笑道:「那我就陪世子喝幾杯。」
桓纓聞言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神裡微微流露出不悅。
卿季宣輕聲:「我不多喝的。」
宋緋不由莞爾,打趣道:「公主還沒過門就開始管起長平君了麼?」
桓纓微微紅了臉。
卿季宣酒量不好,只喝了兩杯便擱下。宋緋其實酒量也不好,幾杯酒下肚就已薄醉,正好,她要的就是這效果,三分醉意,七分清醒,可以借著酒意壯膽做不該敢做的事,而保留著清醒的理智又可以使自己不會做太出格的事。
日光漸盛,她撐著腮,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以及這件事帶來的嚴重後果,心裡有些悵惘,長歎一聲:「長平君,寄人籬下的日子實在不好過,你說晉王怎樣才會放我回衛國?」
卿季宣一愣:「世子想回國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陛下的心思做臣下的不敢妄自揣測。不過依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只有君王病危,質子才有可能回國。」
衛侯身體硬朗得很,整日求仙問藥,還想長生不老呢。宋緋撐案而起,身體晃了晃,眨眼看著他:「那完了,我歸國之日遙遙無期,長平君可否提點我一二,晉王有沒有什麼忌諱,免得我不小心觸到他的忌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很想問:比如調戲了晉王的親妹妹會怎樣?
卿季宣不知她話中有話,只道:「世子言重了。」一頓,看他醉眼朦朧,不由道,「世子,你是醉了吧?」
宋緋搖了搖頭,偏著頭又去倒酒,倒著倒著倒偏了,酒液灑出來,她似渾然不知,繼續倒酒。
卿季宣始知他是真的醉了,他以為他酒量不錯的,誰知比他強不了多少。他探手按住執壺道,「世子不要喝了。」
宋緋欲掙開,卻是徒勞。她微惱地看著他:「長平君連點酒也吝嗇麼?」
卿季宣無奈,來者是客,不好阻撓太過。只好由著他去了。
宋緋一邊喝酒一邊尋思怎麼支開卿季宣,把酒灑在他身上似乎是個不錯的辦法,心念一起,她搖搖晃晃地撐起身給卿季宣倒酒,正在這時,亭子外傳來僕人的聲音:「公子,有客來訪。」
這就是為人太熱心的後果,天天有人登門拜訪,卿季宣幫得人多了,那些人自然又要回門拜訪相謝。如此循環,導致他很忙,常常和桓纓約著會就有人來打擾,還好桓纓是個脾氣好的姑娘,不會太計較。
卿季宣走出亭外細問了幾句,待回過身發現宋緋已醉倒在案上,執壺滾落在他腳邊。他無奈道道:「阿纓你在這稍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桓纓點了點頭。
宋緋佯裝醉酒趴到案上,她心裡踟躕,桓纓這麼柔弱不知道禁不禁嚇?她青樓去多了,見多了男人調戲女人,所以自己調戲起來應該難度不大,腰上摸一把,臉上親一口估摸著就差不多了,就是怕嚇壞了桓纓,可是她現在只想到這麼一個法子。
最能令晉王打消懷疑的法子。
這是一著險棋。晉王很疼愛這個妹妹是毋庸置疑的,她如果真的調戲了桓纓,不僅會將晉王得罪個徹底,和卿季宣之間融洽的關系也會破裂,真是弊大於利啊,今後若是再碰到什麼刁難,恐怕也沒人幫她了。
不過正是因為代價太沉重,晉王才不會懷疑她是有意為之。
宋緋微抬眼,桓纓正站在涼亭的台階上,翹首等著卿季宣回來。她定了定神,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深吸了口氣,緩緩地伸出手,伸到一半又縮回來。
耍流氓這種事實在不是她的強項啊,她心頭醞釀半晌,試探地伸出手,桓纓一門心思專注在卿季宣身上,絲毫沒有發現宋緋救站在她身後。。
宋緋掙扎了半晌,右手歷經重重心裡障礙終於攀上桓纓肩頭,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變得輕浮:「公主。」
桓纓嚇了一跳,回身撥開他的手,見他一副醉態朦朧的模樣,慌裡慌張地往後退,因為太過驚慌,忘了自己站在台階上,腳下一個踩空,往後仰倒。
台階下是堅硬的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宋緋怕她真摔著,哪還顧得上調戲,忙伸手去拉,結果用力過了猛,人是拉回來了,一頭栽進她懷裡。
宋緋可沒有男人那麼堅硬的胸膛,被她撞得胸口悶疼,不過桓纓個頭嬌小,和她足足差了半個頭,這樣的身高差調戲起來絲毫不違和,遠遠望去,倒很像才子佳人的組合。
如果桓纓比她還高的話,那麼調戲的畫面會很猥瑣。
這麼一恍神的功夫,桓纓掙扎著欲退開,宋緋咬了咬牙,伸手又將她拉回來,哆嗦著雙手滑至她的腰際,牢牢地圈住。她力氣敵不上男人,對付桓纓還是綽綽有餘的。
桓纓已經被嚇哭,張口想要叫人,宋緋一把捂住她的嘴,感到掌心是溫熱的,垂眸一看,她已哭得淚不成聲,淚水淌了滿臉,清澈的眼睛裡盛滿了驚恐。
宋緋心裡躊躇,她還沒怎樣,人家就哭起來了,讓她怎麼忍心進行下去?看來酒還是喝得不夠多,狠不下心來。
她歎了口氣,手勁一鬆,剛要放開她,眼梢瞟見卿季宣去而復返,朝這邊飛奔而來,衣襟被風吹得亂舞。
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哎,不就是親兩口麼,她也是姑娘啊,真的沒什麼的。這麼一想,心裡稍微寬慰了一些,眼見卿季宣越來越近,她摟緊桓纓的腰,不管不顧地朝她臉上親了下去。
是鹹的,親了滿嘴淚水,但還是得厚著臉皮親下去。宋緋手掌擱在桓纓腰間,手指勾起她的衣帶,猶豫著要不要解她的衣服,這樣效果才更逼真。可掌心下傳來哭聲的震動……她心裡歎息一聲,輕輕扯開了衣帶……
這樣做挨打是免不了的,宋緋心裡早有準備,可是當一股強大的外力猛然將她推開,她踉蹌著退後,一頭磕在台階上時,還是忍不住痛得想哭。
萬幸的是磕得並不嚴重。卿季宣看著再溫和,也是男人,又是在盛怒之下,力道難免大了些。血液順著額頭滑下來,染紅了長長的眼睫,模糊了視線,她伸手抹去,這麼著好狼狽,好丟臉。
宋緋揉著額頭站起來,卿季宣顧不上指責她,將桓纓抱在懷裡,心疼得跟什麼似的,柔了聲音一聲又一聲地安撫著。
戲還是要演下去。宋緋撐著腦袋,眨了眨眼,似乎如夢初醒:「長、長平君,這是怎麼了?我……」
她盯著自己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冒犯了公主麼?」
卿季宣轉過頭來看他,全然沒有平日裡的溫文儒雅,神色沉重:「世子,我待你如知己,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他摟緊了桓纓,滿心懊悔,舒了口氣道,「世子於在下有救命之恩,我也不會拿你怎樣,但以前的恩情一筆勾銷,世子請走吧,卿家不歡迎你。」
宋緋不得不折服於他的氣度,都在這當口了,竟然還有心放過她,只是晉王那裡可沒這麼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