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晴天霹靂

  嚴丞的「緊急預案B」用來處理計畫外突發重大事件。比如意外車禍或突發疾病等情況,完全可以作廢或篡改當日計畫。以上,還是葉逸雲瞎扯的。

  因為上次把「朋友權利」用掉了,這次葉逸雲這次耍賴搬出了「緊急預案B」,務必要求與嚴丞進行磋商會晤。

  「天王只說他對小夏天挑明了,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啊泰斗!你當時好歹打電話給我個直播啊!要不是體貼朋友的我問了天王近況,你們還把我蒙在鼓裡。我怎麼交了你們這群損友!」葉逸雲在電話那頭唱做俱佳。

  最後一句話應該還給你才是,嚴丞腹誹。「沒什麼特殊情況,就是挑明了而已。」

  「前因、後果、全過程呢?」

  嚴丞可以想像葉逸雲在那邊八卦之血沸騰的樣子:「你去問周凜和夏天淇吧,當事人的描述比較直接。」

  「天王會說我還用問你?」葉逸雲那個恨鐵不成鋼啊,「小夏天根本不接我的電話!」

  「哦,那他可能還在害羞吧。」嚴丞也很後悔自己接了這個傢伙的電話。

  「害羞?」葉逸雲連聲音裡都透露出無限的:好奇好奇好奇好奇好奇好奇……

  嚴丞只能嘆息:「我為什麼要認識你這個傢伙啊。」

  不想涉及感情問題的嚴丞這次因為在他家裡上演的告白事件,被迫開啟了和損友的「娛樂之夜」副本。

  「泰斗你千萬不要有思想負擔,」葉逸雲裝模作樣道,「這次是因為『緊急預案B』做出的行程篡改。」

  嚴丞只想早點回家:「請用成年人的狀態和我說話好嗎?」只有小學生才喜歡搞設定吧。

  「當時的情況究竟是怎樣?」葉逸雲一臉好奇,但轉瞬又強自壓下,「我是出於關心朋友的立場來關注這件事的。」

  得了吧你!嚴丞真想翻白眼,不過為了快點擺脫這個八卦心爆棚的傢伙,只好簡明扼要地交待了時間地點人物和事件。

  「直球啊!」雖然非常不滿嚴丞白開水一般的講述,但葉逸雲還是得到了一定的滿足,「天王不愧是真漢子,男人的告白就是要直球!」

  「除了直接告白,難道還有什麼迂迴方式嗎?」嚴丞忍不住問。

  「哈?哦,我忘記泰斗你情商太低了,」葉逸雲一臉『我瞭解』的表情,「總有人會搞一些『盡在不言中』,哪怕被拒絕也可以說之前只是曖昧的誤會。還有用寫情書、發簡訊、唱情歌的方式來告白,真是太含蓄了。我覺得男人的浪漫就是面對面、直白地述說愛意,哪怕直接被拒絕會很難看,但也非常有誠意地告白過了,沒有遺憾。」

  「你還很有一套嘛。」嚴丞雖然不太瞭解葉逸雲所謂「男人的浪漫」,但聽起來還是挺有趣的。

  「那當然,」葉逸雲挺胸,「誰要是被我喜歡上了,那真是她的福氣。」

  「現在還不是光棍一條。」嚴丞嗤笑。

  「可遇不可求知道嗎?」葉逸雲不高興了,「我不會像夏天一樣積極主動,也不會像你一樣消極抗拒,我只是順其自然!」

  「我才沒有消極抗拒。我沒有『喜歡別人』的慾望,也是順其自然。」嚴丞皺眉。

  「泰斗,說不定有一天你會遇到真正對的那個人,」葉逸雲一臉認真地拍拍好友的肩膀,「當你真的愛上某個人,就會心甘情願放下恐懼與偏見,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哪怕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喂,不要說得這麼文藝,很好笑啊。」嚴丞看著一本正經的葉逸雲,很想笑。

  葉逸雲惱了:「我是關心你好嗎!要不你說說那個祁析是怎麼回事?」

  嚴丞怔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祁析?」

  「咳,你不要和小夏天說這個事,」葉逸雲有些不好意思道,「夏天身邊每個朋友我和天王都知道的。」

  嚴丞震驚了:「你們兩個太可怕了,果然是有病吧!」

  「不許說和夏天說啊,」葉逸雲轉移話題道,「快說你和哪個祁析是怎麼回事,他是你最討厭的類型吧!」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嚴丞雖然與祁析相處得很融洽,但對於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這件事情,還是有點鬱悶的。於是乾脆把和祁析相交的全過程都告訴了葉逸雲。

  ……

  「不好了啊!泰斗,」聽完嚴丞的敘述,葉逸雲一下子站了起來,嚴肅道,「我早就想問你有沒想過,以你變態的自我克制機能來說,你討厭的類型其實就是你喜歡的類型?」

  「什麼?」嚴丞被他的一驚一乍搞得一頭霧水。

  「你討厭失控和被吸引,所以潛意識排斥自己喜歡的類型。泰斗,我說真的,說不定你一直討厭的『溫柔和善型』就是你喜歡的類型。而你現在還和這個類型的人做朋友,還為他做出了各種改變……」葉逸雲一擊掌,「泰斗,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晴天霹靂!

  「別開玩笑了,你說什麼啊?」嚴丞搖頭。

  「嚴丞,你要認真想清楚啊,你是不是喜歡上祁皙了?」

  「你討厭失控和被吸引,所以潛意識排斥自己喜歡的類型。泰斗,我說真的,說不定你一直討厭的『溫柔和善型』就是你喜歡的類型。而你現在還和這個類型的人做朋友,還為他做出了各種改變……」

  「嚴丞,你要認真想清楚啊,你是不是喜歡上祁皙了?」

  嚴丞覺得頭疼,葉逸雲的話彷彿開啟了潘多拉魔盒,很多從未細想過的問題就像無法根治斬除的疫病一樣,在他腦海裡迅速生根發芽。

  為什麼會討厭溫和型的人?嚴丞以前從沒有細想過,他與此類人從來沒有恩怨,只是直覺上對這一類人感到排斥。難道真的是葉逸雲所說的原因?嚴丞內心一陣惶然。

  至於為祁析做出的改變,其實也並不算多吧,自己明明是個嚴於自律的人。嚴丞回想了一下於祁析相遇以來的事情:因為他借過兩次「計畫外」的書、因為他改變心意去參加父親的婚禮、因為他忍不住主動結交了一次朋友、因為他改變了去圖書館的頻率、因為他開始發展烹飪為新的興趣愛好、因為他甚至覺得被打斷讀書計畫也沒關係……

  完了!嚴丞扶額,盒子裡好像跑出了不得了的災禍。

  「直球事件」發生在週四,週五嚴丞又被葉逸雲因為「緊急預案B」而拖去小聚。週六的上午在漫長的發呆中度過,甚至不惜廢掉了計畫本裡『去買新食材』的選項。心煩意亂的嚴丞已經顧不上那個新的興趣愛好了,沒有情緒控制力的他只要一煩惱起來就會不斷持續下去,甚至會因此沒法分心做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

  所以說我希望自己是個薄情的人啊!沒有太過在意的人,就不會陷入煩惱,這難道不是真理嗎?雖然嚴丞一再內心強調這個觀念,但是他忘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不論怎樣極力克制自己的感情和喜好,他永遠不可能斬斷自己的情緒和情感變化。

  但是嚴丞有個優點,不論多麼煩惱,他都會直面現實。雖然也猶豫過下午不要再去圖書館見祁析了,可理智告訴他,這是逃避不能解決的。這次不是類似上次說錯話的丟臉事件,而是一個可能徹底粉碎嚴丞整個生活秩序的事情,這是無法用逃避來解決的。

  一場秋雨一場寒,雖然上一場雨已經過去了,但這個晴好午後的陽光卻減弱了威力。風裡夾雜著略有些乾燥的涼意,吹得林蔭道上的木葉嘩嘩作響。但南國的秋季偏不蕭索,偶爾秋葉飄落,卻更有許多常綠樹木伸展著枝椏。

  嚴丞沿著這個走過許多遍的林蔭道漫步,有些踟躕。要再次與祁析見面了,雖然只相隔了短短的一天,但他的心境卻有著天翻地覆的變化。不遠處那在陽光下折射出光芒的落地玻璃建築,在嚴丞看來是那麼刺眼。

  定了定心神,嚴丞最後還是決定執行計畫項目。不要在關鍵時候猶豫,只依靠計畫本就好了,按照計畫本上說的去做,其他什麼也別想!

  走進圖書館,穿過排排書架與閱讀書桌,嚴丞徑直走向圖書館的中庭花園,那裡有他熟悉的長椅。反正已經進來了,容他再緩一緩,一會兒後再和祁析見面吧。

  今天嚴丞不是來還書的,只是看書。上一個閱讀之夜被打斷的計畫還需重新補完,所以他帶來了那本中英文對照的《葉芝詩選》。輕輕撫觸過封面,嚴丞眼前浮現的是那個雨夜,和祁析坐在起居室裡讀書的場景。

  在夏天淇到來之前,他們讀到了《The Rose》這一輯裡的名篇《When You Are Old》(《當你老了》)。嚴丞曾在大學時的課堂上讀過這首詩,當時老師舉例了十二個版本的中文翻譯,爭議多在詩的最後一節。那時的嚴丞也只是關心著哪個版本的翻譯是他心裡最妥帖的,壓根沒有在意這一首情詩的內涵。他可以一直不懂,一直不想懂。但是那個晚上,嚴丞卻無法欺騙自己。他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看著對面坐姿放鬆的青年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握著葉芝的詩集,悅耳慵懶的聲音讀到:「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他希望那一刻能夠長久。他希望當他老了,還有這樣一個人坐在只屬於他們的起居室裡,陪他一起讀一首詩。

  嚴丞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祁析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或許你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但不代表你真的渴望一個人生活」。

  「你怎麼一聲不吭坐在這裡?」祁析突然出聲,驚得嚴丞手中的書落到了膝蓋上。

  嚴丞拿起膝上的書,有些故作鎮定道:「這裡空氣清新。」

  祁析輕聲笑了起來,看著他手上的詩集打趣道:「其實我一直不太能想像,你究竟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讀情詩的?總覺得和你格格不入,你果然比較適合哲學書的樣子。」

  「我,」嚴丞遲疑了一下,「想瞭解那樣的心情。」

  祁析有些驚訝地轉頭看他,眉眼生動得令嚴丞呼吸一滯。好像又被奇怪的情緒左右了,嚴丞暗自鬱悶。

  「你……開竅了?」

  嚴丞被他這句話弄得哭笑不得:「是因為之前周凜和夏天淇的事情,朋友覺得我情商太低。我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對情情愛愛沒有什麼把握而已。所以在閱讀列表裡加一本詩集,就當做陶冶情操吧。」這只是之前的理由,現在的理由裡大概是抱著疑惑的心態吧。

  「說你在乎他們,你還不承認。」祁析挑眉看他,一副「被我抓住小辮子」的得意樣。

  如果是在潘多拉之盒沒打開以前,嚴丞或許還會急於辯駁。但是此刻,他只是覺得眼前這人狡黠的樣子令他心頭一動。似乎想珍藏這一刻的表情,又想捏捏他的臉頰。

  「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祁析敏感地發現嚴丞情緒有點不對。

  嚴丞揉揉眉心,樹葉間隙漏下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令他周身有著股懶洋洋的暖意。「大概是昨晚沒睡好。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坐一會兒。」反正是大實話,為什麼沒睡好就恕不奉告了,當然也是不敢奉告。

  「好吧,」祁析善解人意地退場了,「現在天氣正好,你要小憩一下也行。」

  再次打開詩集,嚴丞的心思卻不在上面了。來見祁析本就是為了試探自己,希望能多得出點結論。而此刻嚴丞確實得出了點結論,所以心裡驚濤駭浪。為什麼被葉逸雲莫名提出一個奇怪的假設以後,自己再見到祁析的心境會變化這麼大?明明、明明之前最多只是覺得熨帖和小小的欣喜……

  完了!嚴丞扶額,事情好像有點嚴重了。

  雖然來之前信誓旦旦要直面現實,但是當現實真的清清楚楚呈現眼前的時候,嚴丞只想立刻逃跑。如果發生這件事的對象是別人,嚴丞大概馬上就要向祁析求助了。可偏偏當事人是祁析,嚴丞真是六神無主。

  我這樣就是喜歡上他了嗎?從不考慮感情問題的嚴丞雖然有點恐慌,但心底竟還隱隱生出一股柔軟的情緒。似乎也只有當對象是祁析的時候,這個假設才比較能夠被自己接受……

  不對!我不想戀愛!

  當天下午,嚴丞沒有如之前所說讓祁析介紹新的睡前讀物,只是坐了一會兒就落荒而逃了。

  怎麼辦?沒關係,這個時候有「緊急預案C」!

  和專門排解夏天淇失戀憂鬱的「緊急預案A」一樣,「緊急預案C」也是一項特定預案,那就是專門處理據葉逸雲分析發生概率極小的「泰斗戀愛」事件。

  以嚴丞負數的戀愛技能和幾乎為零的情緒控制能力,他要是陷入感情問題,大概整個生活秩序就在崩潰的邊緣了。到時候奉為至寶的黑皮計畫本大概都不能拯救他,所以才有了這個「緊急預案C」。C預案的執行其實就是可以用「朋友身份」對嚴丞的計畫指手畫腳,不對,是指點一二!以上,還是「設定達人」葉逸雲的自說自話。

  但是嚴丞此刻還隱隱有些感謝這個「緊急預案C」,否則他真的不知如何開口求助這種問題。當然,他的求助對象絕對不是葉逸雲那個光棍。

  「你就故意折騰我吧,幹嘛不帶鑰匙!」對講話筒裡傳出某人中氣十足的聲音。

  雖然來之前心情有點忐忑,但是一遇到這個笨蛋嚴丞就只有默默扶額了。「我記得你家是可視對講系統,敢抬頭看一眼屏幕再說話嗎?」

  「啊,是泰斗,我還以為是天王呢。你好久沒來我們家了!」被嚴丞默默當做笨蛋的傢伙看起來挺高興的。

  但是嚴丞不太高興:「你想讓我在門外站多久……」

  之前的嚴丞大概做夢都不會相信自己有一天要向夏天淇諮詢感情方面的事,幾個月前明明還發被他鬱悶到。等等,幾個月前……夏天淇那個時候說了什麼來著?關於「有所收穫」的美好祝願……真是烏鴉嘴!

  嚴丞正神遊著,夏天淇走過來毫不客氣地「啪」一聲放下茶杯:「喏,你喜歡紅茶。」

  白色馬克杯裡浮著茶包,因為沾著水,提線標籤可憐兮兮地黏在外杯壁上……真不愧是夏天淇的風格。

  「別瞪我啦,茶葉在高層櫃子上面。我的腰沒力氣,伸不出去手,」夏天淇一邊揉著腰一邊哼哼唧唧在旁邊沙發上坐下,「剛剛我也不是故意放得那麼重,是一下沒撐住。」

  嚴丞看著那個扶腰癱在沙發上的人,突然開口:「幾個月了?」

  「什麼幾個月了?」夏天淇不解地看他。

  「你這姿勢挺讓人覺得眼熟的啊。」嚴丞抿了一下嘴角。

  「眼熟?」夏天淇愣了幾秒就反應過來了,炸毛道,「你才孕婦!你才幾個月!」

  「阿姨不在?」夏天淇在家長面前可是非常乖巧的,哪敢像現在這幅恣意的樣子。

  夏天淇揉揉腰,懶洋洋道:「我上回那個旅行路線不錯,就介紹給她了,正好秋天涼爽的時候出發。」

  「出去走走挺好,」嚴丞點頭,「那你哥也不在?」

  夏天淇可疑地臉紅了,嚴丞可是告白現場的目擊證人。「他去公司拿資料。」

  嚴丞且不管這個藉口的合理性,周凜不在他覺得挺好,少一個人知道少一點麻煩。「夏天……」

  「你是來問我那天的事吧?」嚴丞剛開口就被夏天淇打斷了,「泰斗你會不會覺得很反感,我和天王明明應該是兄弟的……」

  「哦,那你們現在不是兄弟了?」嚴丞反問,看來周凜進展很順利。

  「丞哥,其實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喜歡男生,就是因為哥哥,」夏天淇抬頭靠在沙發上,用手臂擋著眼睛,聲音悶悶的,「我害怕得要命。所以我每天要笑得更開心,開心得更用力來掩蓋。」

  這些話,夏天淇大概從沒有和別人說過吧。嚴丞靜靜聽著。

  「哥哥雖然平時不怎麼說話,但是很細心。我那個時候每天都過得非常痛苦,怕他發現所以只能用裝瘋賣傻地胡鬧來轉移視線,你們當年一定覺得我很不懂事吧。」

  嚴丞回憶了一下:「你也是那個時候開始管我們叫『天王』『泰斗』。」

  「真的很矛盾啊,明明非常非常希望和他不是兄弟。但是他說他不把我當弟弟的時候,我又覺得難受得不行,好像和他唯一的聯繫被斬斷了。」

  「嗯。」

  「我那個時候想,自己和他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他出國以後,我就再也不敢聯繫他了,轉而希望自己可以喜歡上別人。」

  「啊,賀連說過的……」嚴丞猛然想起那個太過敏感的男生。

  「泰斗,你聽過戀愛恐懼症嗎?我想我可能和你一樣吧,賀連說的是對的,我從以前就那麼會假裝。」

  「什麼?」什麼戀愛恐懼症?嚴丞一頭霧水。

  「我每次戀愛都是真心,希望能快一點找到真愛。但是我心裡的害怕大概從來沒有停止過吧,從十六歲開始,那種恐懼一直沒有停止。以前我怕哥哥發現我喜歡男生、後來我怕永遠在他的陰影下沒有辦法真的愛上別人……我一直都焦慮著,所以沒辦法給別人安全感,總被甩也是活該了。」

  「那你現在不用怕了,也不會被甩了。」

  「天、天、天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夏天淇移開手臂看了一眼在對面安然就坐的周凜,然後又迅速遮上,整個人蜷縮到沙發上。「啊啊啊啊,丟死人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回來了!」

  周凜毫無起伏的聲音裡似乎藏著一絲笑意:「因為笨蛋說故事的時候都是閉著眼睛的。」

  「你才笨蛋!你全家都笨蛋!你自己喜歡我不會早點說哦?」

  「誰讓你自己太會裝,又太遲鈍。而且我全家不是也包括你嗎?我、的、弟、弟。」周凜特別強調了最後一句。

  「住口!」夏天淇忍無可忍翻坐了起來,「唔,腰……」

  「剛剛不是還很自然地叫我哥哥嗎?」周凜過去極其自然地替他揉,「怎麼在床上的時候就……」

  「住口啊!」某隻金毛已經被主人欺負到快要崩潰了。

  注意尺度和恥度!還有一個活人在這裡呢!嚴丞在內心吶喊,但表面上他非常鎮定地站了起來:「再見。」

  聽了半天笨蛋的心路歷程,又被閃光彈瞎了一回,嚴丞想問的話卻沒有問出口,出師不利。但是夏天淇意外提起的那個「戀愛恐懼症」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為他的心裡,確實充滿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