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哈馬是阿爾及利亞東部大沙漠裡一個小村子,人口很少,也很落後,隔著小寺廟的窗有時候可以看到一些光小孩牽著他們的牛從外面經過,嬉鬧蹦跳,說著些無法聽懂的當地土話。而我躺在這個小地方破舊的病床上,聞著牛糞,香料,以及消毒水混合出來的味道,他們是我目光所及範圍內一成不變的唯一風景。
算起來,距離飛機失事的那天,我已經在這裡待了整整三天。
最初的記憶是模糊的,但我仍清楚記得在我透過機艙窗戶眼睜睜看著地面那片焦黃的土地傾斜著朝我迎面撲來的那瞬,那時候我非常肯定地認為,這一次我肯定是死定了。
後來,也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當時真的曾經發生過,在我當時混亂如麻的記憶裡,我隱隱覺得那架急速下墜的飛機突然間在離地大約數十米的距離停頓了一下。
似乎是時間一瞬間靜止了一樣的感覺,但奇怪的是,卻沒有感覺到因而造成的巨大衝擊力。按理說,這麼大一架飛機從這麼高的地方以如此之高的速度墜落,又因某種原因在墜落中途嘎然而止,這過程造成的反衝力是無法想像的。因此,我不確定當時那一剎是不是真的發生過那樣的停頓,正如後來,我無法確定那架迅速墜落的飛機在我全部意識消失之前,是不是真的墜毀了。
我相信沒有一個人能從這麼快速度下墜毀的飛機裡逃出生天。
可是我卻活了下來,並且除了輕度的骨折和一些擦傷外,任何稍微重一點的傷都沒有,這不能不令我感到困惑。
遺憾的是,在飛機裡的最後那段時間,由於機艙裡驟然下降的氣壓,我昏了過去,所以之後發生了些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當我從昏迷中甦醒時,我已經躺在了這個村子唯一一座小清真寺的病床上,它是整個村子的醫護站,站裡的醫生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告訴我,我是被他們村裡的人在離村子數公里遠那片沙丘地帶裡發現的。
『是不是附近還有墜毀的飛機和其他的傷者?』之後我問他。
他聽後看上去很驚訝,然後用一種非常疑惑的表情望著我,然後問:『難道你是從墜毀的飛機上掉下來的?』
我默然。
很顯然那地方除了我以外他們沒有再發現其他任何人,包括那架應該是墜毀了的飛機,因此,這問題就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了,於是只能保持沉默,然後在一片寂靜下來的空氣中,對著窗外零零落落散佈在黃沙地裡的低矮建築怔怔發呆。
我呆想著那天飛機的突然失事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是因為飛機突然發生了某種重大故障,還是斐特拉曼當真不顧當時三萬英呎高空的距離,在他甦醒後動用了他的特異功能?
如果是後者,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為了同整架飛機裡的人同歸於盡麼?可我始終不認為他會是個這樣決絕並莽撞的人,況且即使真是那樣,為什麼我還能好好活著?我不相信這能用「運氣」兩字做解釋。
而既然我活著,那此時飛機上其他人的境況又究竟是如何。
費特拉曼呢?
他在那個不知道是什麼元素做成的囚籠裡,那東西極其柔韌堅固,令他無法移動,亦無法脫身。所以,飛機墜落的話,他必然仍在那架飛機裡。
那麼他現在究竟是死是活?
他同飛機裡其他那些人,以及那整架飛機,此時到底在什麼地方……整整三天,這些問題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被輕微腦震盪搞得有點混亂的大腦。
第四天中午,我仍在為這些問題所困擾的時候,那名唯一會說點兒英語的醫生再次來到了我的病房。磕磕巴巴指手畫腳了半天,才讓我聽懂他方言極重的那些英語,他說,有個自稱是你朋友的人來看你了,你要不要見他?
我怔了怔,沒等回答,門突然開了,一張極熟悉的臉從外頭探了進來,帶著一股沙漠裡的僕僕:「上帝啊我的真主!你真他媽讓我好找啊!A!」
「到底是上帝還是真主?小默罕……」念出這名字時不由得眼眶有些發熱,還想再說些什麼,他已經丟掉行李幾個大步朝我奔了過來,撲到床邊一把抱住我,幾乎沒把我的肩膀給勒斷:「我還以為你他媽死在中國了!媽的!我真他媽以為你已經死在中國了!」
小默罕默德是通過這裡的醫生發布在網上的信息找到我下落的。
他說他當時用盡了所有方法嘗試聯繫我,但都以失敗告終,於是他決定乾脆重返中國去找我。就在啟程前一晚,他無意中在網上關於尋人啟示之類的頁面上看到了我的照片,才知道我已經不在中國,而是到了阿爾及利亞,雖然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到了這個地方,他仍是以最快的速度按照網上給出的地址找到了這個地方。
「這些天你到底跑哪兒去了?A?為什麼該死的連一點消息都不肯透露給我,手機始終處在停機狀態,媽的,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之後他有些氣急敗壞地指責我。
「我不能聯繫你,小默罕,因為我不能把你也拖進這個坑裡來。」
「坑?什麼坑?」
我斟酌片刻,然後撇開我身上所發生的事,斐特拉曼身發生變異的事,以及斐特拉曼和裴利安之間互相認識的事,我把自從小默罕默德返回埃及後我在中國的所有經歷簡略地同他說了一遍。
聽完他沉默了好一陣,之後回過神,訥訥對我道:「我能說什麼好,A,沒想到黑金皇帝居然會是『榆樹街』的老闆……」
「我也很吃驚。」
「他繞那麼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得到那具木乃伊嗎?為什麼要這麼費事。」
這問題我無法回答,所以只能苦笑了一下。
「SHIT,也許他是為了防止自己被那些詛咒纏上。」他猜測。
我順著他的話點點頭:「可能是的。」
「這麼說……那些見鬼的東西到現在都還在追蹤著你麼。」
「那些沙怪麼,是的,幾乎如影隨形。」
這回答令他皺了皺眉:「看我說過什麼,A,我早就說讓你盡快把那具木乃伊轉手,不然哪會有後來那麼多麻煩。」
「如果轉手了我怎麼去找那座墓?」我問。
他愣了愣,隨即反問:「但你現在找到了麼?」
「沒有。」
「所以你只是浪費了自己的時間。還有,那些布呢?你說的從裴利安這裡得到的那幾塊畫有地圖的布呢?」
「它們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哦?」
「臨走前我把它們寄到了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哪裡?」
我看了他一眼:「只有我知道,小默罕。」
「好吧,那至少還不算是一無所獲,是麼。」
「你的表情可沒這麼說。」
「你期望它怎麼說?對你丟掉半條命才撿回來的幾塊破布表示讚賞麼?」
「媽的,你看起來就好像是專門跑來責備我的。」
我的話令小默罕默德沉默了下來,可能是我說這句話時的口氣重了。正打算要打破僵局,突然背上一陣刺痛襲來,疼的我不由得把身子縮了縮。
「你的傷怎麼樣了。」見狀小默罕默德迅速站了起來,將我身一翻,捲起了我後背上的衣服。
「越來越糟。」我勉強道。
隨即聽見他倒抽了一口冷氣:「見鬼……」
「很糟糕麼?我把這裡的醫生都嚇壞了。」
「不是。只是……有點奇怪。」他說著,一邊用手指在我背上輕輕按了一下:「什麼感覺?」
「麻,幾乎沒有感覺。」那背上這麼強烈的疼痛又是怎麼回事?我疑惑,一邊忍著痛扭頭望向小默罕默德。
他繼續觀察著我背上的傷,此時他不像是我老實木訥的助手,而更像個職業醫生:「這些傷口結痂得非常好,和我最後那次看到時完全不一樣了。」
「是麼……」難怪這裡的醫生在見到那麼可怕的傷口後並沒有立刻把我轉走,可能他們以為我這傷已經恢復好了。
「但是觸感很不對勁。」說著他又在我背上按了按。
這次力量相對大了很多,我能感覺到他手指深深陷入我肌時那種穿透感,與此同時,突然一道劇烈的痛疼刀割般地從這部分驀地直透了出來,毫無防備間痛得我不由自主一聲尖叫:「默罕!!」
他駭然住手:「怎麼了??」
我說不出話來,只用力捏著拳頭,以等待這股劇痛平息下去。
身後緊跟著響起一陣細瑣的聲音,我沒力氣回頭,只隱約感覺小默罕默德用酒精棉在我脖子處擦了擦,隨後脖子上細細一痛,他將什麼東西注了我內。
片刻疼痛非常明顯地緩和了,並很快消失,我得以重重緩了口氣,像死而復生般放任自己屍似的平躺在床上:「你給我注什麼,小默罕……」
「嗎啡。本來是怕你傷重,這地方很可能沒備這東西,所以從實驗室裡搞了點過來。」
「謝謝……」
「不要道謝,我害怕你道謝,你只要記得分成的時候多加點百分比就行。」
「小默罕……」這話令我不由得想笑,卻不知怎的嘆了口氣,我望著這個黝黑的,放在人堆裡幾乎就找不到蹤影了的男人,由衷道:「除了你我好像真的不知道還有誰可以放心去相信的了,小默罕。」
「你曾經有放心相信過任何一個人麼?」他問。
我怔:「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從沒見過你真正相信過誰。」
「不可能吧……」我笑笑。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想繼續再說些什麼,卻很快住了嘴,只將話題一轉,問:「那架飛機,真的不見了麼?」
「是的,他們只發現了我,沒提到其他任何人,以及那架飛機。」
「也許它沒墜毀。」
「是麼。」
「如果真的墜毀了,那得多大的動靜,新聞裡早就該播出了。」
「那倒也是。但,如果沒有墜毀,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其他人和飛機又去哪兒了?」
他目光閃了閃:「這就不知道了。
「真他媽的見鬼……」輕輕罵了一句。還想繼續琢磨那些問題,卻發覺腦子開始有點不太聽使喚,我想可能是嗎啡對我腦神經開始起了作用。
「對了,你說飛機墜落是因為那個復活的木乃伊?」耳邊聽見小默罕默德又問,聲音變得有些遙遠而空洞。
「我只是猜測。」我含糊應了一句。
「如果真是這樣,看來他比最初的時候更可怕了……」
「是。神一樣的力量……」
「有想過他這種力量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麼?會不會同他的復活有關。」
「不知道,沒想過。」也沒時間去想,不過我猜應該同他的變異更為有關,但這一點我不想同小默罕默德說。畢竟知道得越少,對他越是安全。
「這麼看,裴利安找他恐怕應該和他擁有這種力量有關。」
「可能吧……」繼續含糊回應,我覺得自己思維越發渾濁了起來,以至於開始連他說了些什麼也有點聽不太清楚,只依稀見他嘴唇微微蠕動,似乎在說:「如果當時我沒有回開羅就好了,A,我真不應該回去的……」
我勉強朝他笑了笑,然後睡著了。
醒來是因為腿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隱隱聽見有道歉聲,我不由得睜開了眼睛,隨即吃了一驚,因為發現自己正靠在一架飛機的座椅上,腿伸到了過道以致被乘務員的推車給撞到了,本來應該是我的錯,那美麗的乘務員卻在不停地對我身邊的小默罕默德說著抱歉。
「沒事,」一眼瞥見我醒了,小默罕默德忙對她道:「能不能給她杯水,我想她一定渴極了。」
「好的馬上。」
乘務員隨即看了我一眼,並很快倒了杯水遞給我:「真的很抱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我朝她笑笑。
目送她曼妙的身影推著小車漸漸走遠,我回過頭,望向身旁的這個男人:「怎麼回事,我們怎麼在飛機上。」
「因為我們必須早點離開那地方。」
「為什麼?」我皺眉。
「因為你的照片在網上,A。」
這回答令我微微吸了口氣。
是的,我幾乎忘了這一點。寺廟裡的醫生把我的照片發到了網上,這就意味著我的行蹤被徹底曝光了,而既然小默罕默德能再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我,那就更不要說其他人。
「我們要去哪兒?」於是我問他。
「美國。」
「為什麼去那裡。」
「開羅不安全,最近為了老默罕默德的案子和manetho發生的事,各方的人都盯得很緊。聽說manetho整條街都被撤空了,也不知道是真的撤離,還是……」
「我知道。」我點點頭。
對於走私,有時候政府為了老百姓的生計,往往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一旦動真格去查,那通常是帶有毀滅的。這也是在埃及地下市場裡混口飯吃的刺激之處。
「再說美國有我幾個比較可靠的朋友。」
「你在美國有朋友?怎麼從沒聽你說起過。」
這話令他臉色微微一紅,輕輕撓了下頭,他勉強道:「其實也不算是我朋友,是我父母的。」
「哦?」
「我父母是埃及駐華盛頓特使。」
「……是麼……」我朝他看了眼,並試圖從他目光中找出他隱瞞了那麼久,幾天卻對我將這事坦白的理由。
事實上從最初時開始,我就已經查明這個在我身邊幾乎對我言聽計從,除了豐富的醫學知識外沒有任何專長的男人,他有著一對身世相當顯赫的父母。
他一直對我隱瞞著。
我也一直對他隱瞞著我所知曉的這些。
但為什麼我們彼此間要這樣隱瞞。想著,不由自主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轉向窗外。
「你生氣了?」然後聽見他問我,有些小心翼翼。
「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這個我一直都瞞著你。」
「我也瞞著你不少東西,小默罕默德。」
「所以……」
「所以,小默罕,我得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
我收回視線,重新望向他:「我們地下室保險庫左邊那扇小門,你還記得它麼。」
他怔了怔,然後點點頭:「是的,我從沒見你打開過。」
「事實上正如你常常用來取笑我的那樣,它的確是我的小金庫。」
「……怎麼突然想到要提這個?」
「密碼是我的生日加你名字的縮寫。」
「為什麼告訴我這個?」我的話令他臉色微微一變。
「裡頭裝了一些我這幾年存下來的積蓄。你也知道的,我有多不信賴那些銀行,所以,裡面裝的都是黃金。」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他再問,臉色明顯難看起來。
「那是因為,如果我不在了,它們就歸你了。」
「A!SHIT!你給我住嘴!」
如果不是在飛機上,我想他可能要拍案而起,因為我看到了他太陽上突突跳動的青筋。奇怪的是這令我莫名其妙地有一種,不知道是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這整個世界上只有他,只有這一個男人,是我所真正瞭解的,並將之掌控的?琢磨間我握了握他的手,對他道:「事實上我能遺贈的人也只有你,小默罕。」
「別說了!」他低喝。
我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朝臉色難看的他擺了擺手:「好了,不說了,是不說了。我並不想死的。」
「A……」
「好了,你也別說了,記得我今天對你說的話就行了,免得我辛苦賺的錢連個繼承人都沒有。」
「夠了!」
「嗯,夠了。」
話音落,聽見擴音器裡乘務員在提醒目的地已到達。
久違了的羅納德?里根華盛頓國家機場。
我坐了坐穩,看著飛機在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機場內緩緩降落。機輪同跑道摩擦到一起的剎那我腦子再次暈眩起來,我想可能是嗎啡的藥效還沒有完全消失的關係。於是我問:「你朋友來接我們麼,小默罕?」
他看了我一眼,沒回答,只將手搭在了我的手指上。
臉色依舊有些難看,不知是否仍是為了剛才我說的那些話的關係,所以我沒將手抽回,儘管他手指冰冷而潮濕。
「想什麼?」飛機停下後小默罕默德沒有起身。
聽見我問,他吃驚似地身子震了震,將投在窗外的視線收了回來:「到了?」
「是的。」
他站了起來,有些遲疑似的。
「你好像有心事,小默罕?」所以我再問了一次。
「沒什麼,好像有些暈機。」
「是麼。」
他點點頭。
SHIT,他以為我真的連有心事和暈機都分不清楚麼。但沒有揭穿他,隱約覺得背上的傷又疼了起來,我轉身隨著人流逕自走下飛機。
「A!」走下最後一格梯子的時候聽見他在我身後叫了我一身。
我回過頭,見他在艙門口站著,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
「你在納哈馬說的話,是真的麼?」
「什麼話?」我皺眉,邊上最後一名乘客從我身邊走過。
「你說,除了我,你好像真的不知道還有誰可以放心去相信的了。」
「是的。」
「我愛你,A。」
「什麼?!」
「我愛你。」
「你……」還沒從他這突然而來的告別中緩過勁來,我肩膀上突然被人輕輕搭了一把:
「A。」
我大吃一驚
迅速回頭,就見一名穿著身無論面料還是做工都無比考究的陌生男人微笑著站在我身後。看上去似乎是地中海一帶的人種,瘦高的身形,精緻的五官。
見到我的神色他眼裡的笑意深了些,然後再次道:「A?」
「你是誰。」
他從衣袋裡本證件遞到我眼前:「聯邦調查局的。」
又是聯邦調查局……
我沉默著看著這張燙金的證件,以及證件上那張微笑的臉。
「蘭斯?希琉斯。」然後念出證件上那個名字。
「沒錯。」
「這張證件是偽造的。」
他微微一怔。隨即抬頭朝上看了一眼,笑道:「萊明頓,這麼聰明的姑娘你是怎麼把她騙來的?」
我心臟猛第一緊。
旋即拔腿想朝人群處跑去,身邊卻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多出了兩道人影,將我雙手一箝反拗到背後,然後一把將推向那個名叫希琉斯的男人。
我在靠近他的剎那穩住了自己的腳步,回過頭,朝艙門前那個仍站在原地靜靜看著我的男人望了一眼:「所以,這就是你的朋友?」
「A,相信我……」看著我的眼睛他道。
「所以,這就是你把我帶到美國的真正理由,是麼,默罕默德?萊明頓?桑切斯特。」
「我只是希望能幫助你……」
「我真的沒想到……」
「A……」
「真的沒想到……」肩膀上被人退了一把,我被迫朝前走了兩步,而希琉斯適時地摟住了我,令我在前來維修的機場工作人員眼裡看來像個小鳥依人的女朋友。
「A!」直到那些人走遠,我再次聽見小默罕默德的叫聲。
我沒有回頭。
四天前,我深信並且試圖打算嫁給他的那個男人,他讓我明白什麼叫做真實的謊言。
四天後,我深信並且以為他是我在地球上唯一可以信賴並掌控的男人,他用我唯一的信任把我交給了一群假冒的FBI。
「A!」
他的叫聲令我眼眶刺痛,我朝後用力擺了下手。
然後抬起頭,用誰都無法聽清的聲音,對自己輕輕說了一句:「默罕默德?萊明頓?桑切斯特,連你也他媽的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