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明教之變

至正二十二年二月,張無忌遣彭瑩玉前往益都傳召朱元璋與韓林兒,朱元璋借口韓林兒因韓山童之死憂傷成疾,而他本人又忙於撫恤紅巾軍將士不肯應召。彭瑩玉對明教忠心耿耿,見朱元璋百般敷衍又阻他見韓林兒,已然心知他有破教自立之意。對這等叛教之徒本應是人人得而殺之,然而彭瑩玉此行身邊只有十數名明教弟子隨侍,自然不是朱元璋手下紅巾軍的對手,只得忍氣吞聲盡快離開益都向張無忌覆命。

張無忌收到韓山童戰死的消息便已離開總壇與駐守安徽的彌勒宗義軍匯合,彭瑩玉回來覆命時他正向常遇春傳授武功。然而常遇春雖說是一代名將,可於武學之道著實沒多大天分。是以,張無忌教地口乾舌燥,他卻始終學地七零八落。常遇春如今已是三十有餘,想起胡青牛曾斷言常遇春活不過四十,張無忌不免憂心忡忡。

常遇春與張無忌相識已久感情極深,見了他這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不由笑著勸道:「教主,胡師伯所言未必是真。」

張無忌自己便是一代名醫又熟知歷史,哪裡肯聽常遇春的勸,蹙眉半晌終是拿定主意。「既然九陽神功與乾坤大挪移常大哥都覺太難,不如試試太極拳?太極拳法隨性平和,正適合常大哥來練。」

常遇春卻是暗暗叫苦,他生性粗疏暴烈,哪裡耐煩學那慢騰騰的太極拳?正想著該如何開口拒絕,帳外已有親兵通報說是彭瑩玉回來覆命。常遇春聞言即刻精神一振,暗自感歎來得好,當下陪著張無忌向正堂行去。

正堂內,楊逍、范遙、徐達、劉基等早已在座,聽聞彭瑩玉回稟朱元璋不肯應召有破教自立之心,眾人各個驚怒不已紛紛破口大罵。而一向與朱元璋交情不錯又屢番為他擔保的楊逍卻是再也坐不住,急忙跪地請罪:「屬下識人不清,以致養虎遺患,還請教主重重治罪。」

楊逍此言一出,堂上立時一靜。這些年來楊逍仗著明教左使的身份屢屢插手教中事務,殷野王破教而去後更是變本加厲。張無忌雖說是教主可畢竟年幼,在教中根基不深,卻也不得不重視楊逍的意見。這兩年來兩人為了義軍之事數度衝突,感情已不如往昔。如今朱元璋原形畢露,張無忌要以此為借口處置他也只在翻手之間。然而思及他與楊不悔的兄妹情誼,張無忌終是悠悠一歎,只道:「朱元璋心機深沉陰險狡詐,他有心相欺,卻也怨不得左使入轂。只是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給大夥一個交代。自今往後,左使便坐鎮總壇處置總壇內務,義軍之事就不必插手了。」

如今明教之中最要緊的事務便是義軍,總壇內只有一些老弱病殘需要照顧,張無忌此令一出,楊逍這左使的身份便形同虛設。他雖說不曾順勢卸下楊逍左使的職權,楊逍卻也知道張無忌這是等著他自動請辭了,當即言道:「多謝教主寬宥!屬下年老德薄行事昏聵,實不配為明教左使……」

然而,楊逍所料卻並非張無忌心中所想。張無忌是現代人,清楚知道宗教的力量,歷史上王朝的覆滅全脫不了佛門與朝廷爭利的陰影。張無忌要建立新的國家,自然不願明教成為第二個佛門,將明教與明教義軍脫離開是勢在必行。是以,張無忌雖不願楊逍插手義軍,卻也從無褫奪楊逍左使職務的意思,即刻將手一擺打斷他道:「楊左使少年入教,對本教一向忠心耿耿,本教香火得繼也托賴左使不少,這明教左使之位你當之無愧,此事不必再提。楊左使,請起吧!」

明教上下俱不知張無忌真正心意,見他行事這般寬宏,各個面露喜意。唯有劉基冷眼旁觀,心知自此之後明教再無力插手義軍,將來也不會成為國教,不禁微微而笑。楊逍諾諾而退,張無忌卻是又提及了朱元璋的事。只見他神色凝重地道:「朱元璋破教自立,此事我絕不容許!此例一開,他日各宗派義軍有樣學樣,明教基業付之流水尚且是小節,怕只怕各方義軍首領為了爭奪天下互相攻伐,以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張無忌這般所言,大伙各個點頭稱是,常遇春性子最急,即刻上前請命:「教主,屬下願提一營兵馬將朱元璋擒來見你!」

徐達與朱元璋本有同鄉之誼,朱元璋亦表示過要與他結兒女親家。只是朱元璋離開彌勒宗之後,徐達接手統領義軍的事務,反而愈發受張無忌重用,兩人已是漸行漸遠。徐達早知朱元璋素有雄心壯志,此刻聽聞他執掌白蓮宗義軍意圖自立,也不過是幽幽一歎。眼見常遇春出頭請命,他也不好無動於衷,跟著起身道:「屬下願為教主效犬馬!」

軍心可用,張無忌不禁哈哈一笑。朱元璋雖說也是一代名將,可這兩年來張無忌在明教義軍之中大搞軍改,將那些剛愎自用又野性難馴的刺頭打發到白蓮宗,留在彌勒宗與摩尼宗的卻各個都是忠誠英勇的好漢。張無忌相信經這兩年之功,縱使先前紅巾軍的威名如何繁盛,如今也不是他的對手。山東一役,紅巾軍節節敗退,更有首領投降元軍便是明證。然而不等他出言稱讚,方才一直沉默不語的劉基竟突然插話:「如今朱元璋畢竟未曾自立,我等貿然出兵終究不美。依屬下之見,當務之急卻是要先見韓林兒一面,瞭解韓山童的真正死因。」

劉基話音方落,堂上眾人便知無論韓山童究竟是怎麼死的,待教主見了韓林兒,韓山童必然是朱元璋害死的。朱元璋為求權位暗害義軍首領,這等樣人自然不配為紅巾軍首領,更不配為明教弟子。屆時,張無忌再出兵討伐也就師出有名了。大伙正暗自腹誹書生歹毒,張無忌卻已然點頭道:「劉先生所言甚是,韓山童戰功赫赫為明教立下汗馬功勞,我等總要保住他的愛子,以慰他在天之靈。」

朱元璋如今身在千軍萬馬之中,要召他前來並不容易。可明教上下眾多武林高手,要救一個已無權柄在手的韓林兒卻並不為難,張無忌當即令范遙前往益都接韓林兒來見他,待確定韓山童的真正死因,再行決定下一步的動作。

大事議定,明教眾人紛紛散去,劉基卻是留了下來。劉基是在兩年前被張無忌自鄉間延攬而來,他原以為張無忌冷漠孤傲,是另一個楚霸王,並不樂意效命於他。直至聽了張無忌三權分立的說法,他方才真正心折,一心追隨。此時見張無忌神色鬱鬱,他不禁開口勸道:「教主,權謀二字雖說讓人討厭,可要成就大業絕少不了權謀。」

張無忌聽劉基一句勸,不禁啞然失笑。他在現代社會習慣了勾心鬥角,殷野王離開後明教內部與義軍的事務也從不讓他省心。可他如今仍能牢牢坐穩教主的位置,將彌勒宗與摩尼宗的義軍徹底掌握在手中,若要說討厭權謀,連他自己也覺得過於噁心了。「劉先生多慮了,無忌所慮者並非明教,所憂者更非朱元璋。」他一振衣袖,起身道。「月朗星稀,劉先生不如陪無忌走一走?」

劉基微笑著答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陪著張無忌向外行去。

此時尚未入春,夜風凜冽,草木衰枯,張無忌仰頭望了一陣無垠的夜空,忽然言道:「劉先生可知武當宋青書?」

「用兵奇才、天下之望,如雷貫耳。」劉基答道。武當的氣象,劉基也曾見識。說一句世外桃源,亦不為過。只是他出山的時候,宋青書已被宋遠橋關在了後山。是以劉基雖聽過他不少傳言,卻不曾真正見過宋青書。

張無忌輕輕一笑,低聲道:「我這位宋師兄是大師伯的獨生愛子,長子嫡孫自然與眾不同。然而他雖說用兵如神,實則性子很是軟弱任性。萬安寺那一回,他重傷在身,我為了支應義軍用兵,接手武當庶務,他心中極為不滿。」說到此處,張無忌忽然扭頭望向劉基,問道。「倘若易地而處,劉先生該怎麼辦?」

劉基想也未想地便答道:「莫約是從中作梗、力求表現,將這鳩佔鵲巢之人盡快趕走吧。」

張無忌點點頭,饒有興致地答道:「可我這位身負天下之望的宋師兄卻是離家出走了。最後,是七師叔莫聲谷將他找了回去。此事之後,太師父當眾言明宋師兄才是這武當派的未來掌門,令我不得插手武當之事。」

劉基聞言立時目瞪口呆,隔了半晌方才艱澀地擠出一句:「這……這……可真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

「是啊!」張無忌也是一聲長歎。以前他讀倚天原著,這張無忌是主角,武當派處處與他親厚。誰料,當他一朝穿越,方才知曉這武當第一人實則另有其人。若能將武當義軍收入囊中,這些年來行事也不會這般掣肘。好在,總算是要熬出頭了。想到此處,張無忌不禁又是一歎,轉口道:「他雖任性可卻極重情義,武當上下待他也是極為不同。」

劉基點點頭,附合道:「武當義軍亦是天下精兵,馮默之戰功纍纍卻無自立之心,的確難得。如今,卻是有些可惜了。」

「他與武當弟子情誼深厚,與我七師叔情誼更深,幾番捨命相救!好石橋一役,武當義軍死傷慘重,七師叔與馮默之戰死。我派范遙前去祭奠,武當派與丐幫皆是群情激憤,他卻禮數周全。你說,他在想什麼?」張無忌幽幽問道。

劉基心頭一驚,沉默片刻方才答道:「怕是打擊甚重,還不曾自悲痛中緩過神來罷。」頓了頓,又強笑著勸道。「紅巾軍失期,與朱元璋脫不了干係。待取了朱元璋的人頭,教主還應走一趟武當派解釋一二,勿因小人作祟傷了師門情分。」

張無忌悵然一歎,只道:「但願事情真有這麼簡單罷!」他已然心知,無論武當派能否聽他解釋,他與武當派卻是終究漸行漸遠。

劉基聽張無忌這一歎卻是聽地心驚肉跳,他已本能地猜到事情應該絕不會這麼簡單,宋青書用兵如神,尤擅奇襲,從無敗績……劉基正斟酌著該如何開口,這空曠的營地外竟又傳來了第三人的聲音。那是一個冷清動人的女音,隱含怒氣地高聲質問:「無忌哥哥派范右使去救韓林兒了?」

劉基扭頭一見是張無忌的妻子周芷若走了過來,趕忙向張無忌拱手一禮,告辭離去。才行得不遠,便已聽到張無忌與周芷若的爭執聲。說是爭執卻也不對,從頭至尾只是周芷若咄咄逼人地質問,張無忌卻始終如不動峰般冷漠剛毅,無動於衷。劉基雖說入明教時日尚短,可也曾聽聞張無忌與周芷若的舊事。周芷若為了嫁給張無忌,殺了張無忌的表妹殷離,致使張無忌的舅舅殷野王憤然出走。因為此事,兩人婚後相敬如冰,兩年無話。可就是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子,張無忌卻仍不肯休妻再娶,甚至不曾另尋一房妾室。周芷若不願與張無忌同房,張無忌竟也並不勉強,只在書房安臥,娶了妻子猶如不曾娶妻。劉基自幼飽讀詩書,雖說認同張無忌三權分立的說法,卻也並不代表他認同張無忌這般「對女性尊重」的態度。在他看來,張無忌對周芷若顯然有些執迷不悟了。

然而劉基有所不知,周芷若與張無忌在婚前便已勢同水火。婚後不久,殷野王收到了趙敏萬里迢迢派人送回的蛛兒的骨灰。張無忌雖說在殷野王的面前保全了她,卻也將蛛兒的死因坦然相告殷野王。殷野王憤然出走,又將周芷若性如蛇蠍的惡名宣揚天下。周芷若恨張無忌入骨,偏偏張無忌始終秉持自現代社會帶來的紳士風度,從不與她起衝突。眾人只當張無忌情根深種難以自拔,又哪裡知道周芷若被張無忌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憤怒?一年前,朱元璋見周芷若深得張無忌愛寵,求周芷若為其美言。周芷若為壞張無忌成算,將朱元璋引薦給韓林兒,由韓林兒帶去了張無忌無力控制的白蓮宗。周芷若自以為得計,可事到如今方才明白,她的一言一行全在張無忌的計算之內。紅巾軍尾大不掉、朱元璋野心勃勃,張無忌欲除之而後快,周芷若將朱元璋送去紅巾軍,顯然給了張無忌一個極好的機會。

果然,張無忌聽周芷若有此一問,只淡然反問:「有何不妥?」

「你!」周芷若被張無忌問地一窒,竟不能答話。

張無忌見狀卻只神色戲謔地一笑,輕聲言道:「芷若,韓林兒待你之心,你該明瞭。我便是為了這份心意,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朱元璋之手。」

張無忌此言一出,周芷若登時面紅耳赤,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顫了一陣方才低聲言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張無忌笑歎著搖搖頭,心中頗覺無趣,柔聲答道:「芷若,有句話我不曾與你說過,那是我的不是。如今,你便聽上一聽罷。戰爭,讓女人走開!」說罷,他也不理會周芷若是何臉色,負著手逕自離去。

【小劇場】

導演:張教主,您可當真是一代猛人!

無忌:過獎過獎!

導演:希望你能安然度過下一關!

無忌:我是主角,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