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第六夜‧04

  

  李斯年腰胯用力,一個翻身,將方岱川困在了自己身下。他目色深幽,眼中光暈如同大型的貓科動物,帶著些慵懶的慾望,一切盡在掌控中的嘲弄。方岱川被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眼神搞得火大,心裡較勁兒似的,那股氣憋在胸口怎麼都不想認輸。

  

  他冥冥之中似乎窺探到了一點真相,今晚的戰爭只關乎兩個人,但是似乎卻關乎以後的地位。

  

  方岱川無師自通地伸出右腿,小腿順著李斯年的膝蓋往上蹭去,李斯年渾身一抖。就是現在!方岱川一個伏地挺身,抱住李斯年的腰往旁邊順勢一滾,將他死死壓在床單上,手臂擰在身後。

  

  「嘶……」李斯年咬住床單,細細喘息,腰後很快沁出了一層細汗。像是在苦苦忍耐著什麼,他的額頭抵在床單上,將面孔表情都藏起來,卻沒出聲喊停。

  

  「服不服?」方岱川禁錮著他,得意地問道。

  

  李斯年聲音很低:「服了,川妹,鬆手。」

  

  這麼輕易就服了?方岱川有些奇怪,他擔心李斯年在耍什麼花樣,又往上擰了擰他的手臂:「這種時候,就別逞口舌之快了吧,叫哥。」

  

  「哥。」李斯年倒是能屈能伸。

  

  「真服了?」方岱川不敢掉以輕心。

  

  「真服了,」李斯年聲音裡含著些難耐的喘息,他喘了兩口氣,熬過眼前的一陣黑暗,從容笑道,「就今兒一晚了。讓你一次。」

  

  「你怎麼了?」方岱川本該高興,卻發現不對,他手指下,李斯年的左臂一點力氣都沒有,順從地被他擰在身後,不住地打著顫。他腦子裡轟的一下,記憶回籠,倏忽想起來對方肩膀上有傷,流了半床的血,嚇得忙鬆開了手。李斯年慢慢活動著左臂,他試探著蜷了蜷手指。

  

  「對不起,」方岱川有些過意不去,「我腦子一熱,給忘了……」

  

  李斯年翻身仰躺在床上,笑了笑:「沒事兒,沒那麼嬌氣。」

  

  他抬起肩膀吻著方岱川的嘴角,勾唇笑了笑:「來嗎?」他說著自己伸手去解褲扣,左手卻不住打著顫。

  

  方岱川心裡一堵,伸手替他解開了扣子,拉鍊下面,李斯年沒換內衣,還濕著,裡面的東西已經半抬起了頭,被剛剛的疼痛一激,半軟不硬地抬在腿間。

  

  方岱川輕輕吻他的頸側,他頸側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方岱川慢慢啄吻,聞著他身上清淡的味道,還帶著些海洋的腥氣。李斯年扶住他的腦袋,右手捏住他的下巴,將舌頭捲了進去。

  

  他將方岱川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床頭有瓶護手霜,他伸手取了,塞進方岱川手心裡。

  

  「會麼?」李斯年聲音裡帶著些寵。

  

  方岱川撐起點身體,定定地看著他。

  

  李斯年額上有些汗意。

  

  他的眼睛很漂亮,深邃的眼窩,眼底一抔盈盈脈脈的水光,帶著寵溺和縱容,似乎在他身上撒野的,真的是一隻他深愛的小狗崽,對他做什麼都可以,無論什麼。

  

  他甘心做奴隸,心甘情願,無怨無悔,臣服在對方的火吻中,像歌裡唱得一樣。意識到這一點的方岱川,心裡澀得厲害,澀中又有些甜,整個人彷彿一腳踩進一團沼澤裡,溫暖濕潤的泥裹挾著他全部的感官,將他沒頂。他暈頭轉向,一頭紮進獵人張開的網裡。

  

  被一個人收服,被他馴養。

  

  他低頭吻住了李斯年,打開了那瓶護手霜,擠在了李斯年的指尖。

  

  李斯年愣住了,怔怔得抬頭看著方岱川,方岱川有些羞赧,耳尖燒得通紅。

  

  「讓你一次,看在你受傷了的份上,」方岱川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嘴硬道,「下次可沒有這麼便宜你。」

  

  李斯年被他這句話激得徹底發了狂,他凶狠地吻了上去,連舔帶咬,一路從嘴唇撕咬到鎖骨,方岱川仰頭喘息,像灌了一口新釀的白酒,帶著些心照不宣的糙和辣,燒得整個人喪失了理智,沈淪醉意。

  

  他手指死死攀住李斯年的肩膀,在他完好的右肩捏出青紫的淤痕。房間裡沒有燈火,李斯年就著窗外稀疏的光暈看著方岱川。他眼神迷亂,仰著頭喘息,熾熱的鼻息噴在李斯年胸口的緊要處,燒得李斯年胸膛薄紅。他推了他一把,方岱川順從地躺好,脖頸後折,平日裡難得一見的脆弱和可憐。

  

  同性心甘情願的臣服是最好的春藥,李斯年搓了搓指尖黏膩的乳液,叩開了身下的這具軀體。

  

  方岱川整個人發著抖,像醉了酒,吻裡都帶了三分醉意。李斯年俯下身去叼對方脖頸間的那塊軟肉,將他死死釘在身下,方岱川臊得厲害,雙手都不知該放在何處,捏了一會兒床單,又輕輕地扶在對方的腰上。李斯年的腰很好看,白得反光的肌肉緊緊貼著腰胯的弧線,瘦削有力,肌肉緊實。

  

  「喜歡我麼?」李斯年抽出手指,頂了進去,額頭密密麻麻沁出一層汗珠。他喘息著問道。

  

  方岱川胡亂地點頭,全身彷彿只剩下一處感官,感受著從未體會過的熱潮。

  

  「說話!」李斯年凶狠地一摜。

  

  「喜、喜歡!」方岱川被他逼到了絕境,雙目失神地仰頭看著他,顫聲說道。

  

  李斯年眼神忽而軟了,他伏在方岱川身上,用犬齒細細地嚙咬他的耳尖。那裡充了血,紅彤彤的一顆石榴籽兒。

  

  李斯年眼神軟,某處卻硬,硬得發漲,整個人都憋痛了。他一氣摜進去,然後發了狠似的往裡頂弄。方岱川張嘴喘息,一言不發,一點聲音也沒有。

  

  「喜歡就、喊出來啊。」李斯年邊幹邊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方岱川搖著頭,咬緊了牙,一聲不吭。

  

  李斯年輕笑了一聲,一手撐著床板,一手垂在方岱川腰間,腰腹瞬間發力。

  

  拍擊聲響成一片,方岱川再也受不住,從鼻腔裡洩出一記呻吟。

  

  「喜歡麼?」李斯年仍逼問著。

  

  方岱川眼角逼出一抹薄紅,下垂眼可憐兮兮的,他挺腰抬起頭來,一口咬住了李斯年的脖頸。

  

  動作間進入得更深,兩人都是一聲悶哼。方岱川手指死死抓在李斯年的背脊上,牙齒將他的脖頸切開了一個口子。

  

  「真他麼、是屬小狗的。」李斯年喘息著,爆了一句粗。

  

  方岱川垂著眼睛笑了。

  

  「年哥,」方岱川突然有些不安,他猛地喊出了聲,爆發的前一秒,李斯年倏忽抽身而出,他手指快速擼動,腦袋埋進了方岱川的腿間,一口咬在了他的腿根兒,鼻尖正碰著要不得的地方,方岱川悶哼一聲,隨著一股尖銳的刺痛,攀上的頂端。他眼前白光一閃,呼吸粗重,李斯年咬著他腿根的軟肉,犬齒切磨著血肉。他含混地叫道,「年哥!」

  

  「唔,」李斯年從鼻子裡應了一聲,摸索到他的手指,與他十指相扣,「在呢。」他說道,聲音啞的不成樣子,又軟又黏糊。

  

  方岱川慢慢安心下來,兩個人吻在了一處。

  

  慢慢平息下急促的呼吸,方岱川仰躺在柔軟的枕頭裡,神色間帶著些饜足和懶散,渾身散髮出一股懶洋洋的潮意,像被潮汐拍打過的海岸,被雨水澆透了的修竹。

  

  李斯年套上了條褲子,爬起來去洗毛巾,他胸膛上滿是汗液,脖頸一處滲血的牙印兒,左肩的紗布被汗濕透,氤出血色的紅,背上是張牙舞爪的手指印兒和血痕。方岱川當然清楚是誰搞出來的,有些心虛,他靠在床頭,眼珠隨著他的走動轉來轉去。看多了李斯年衣冠整齊的正經睿智,幾乎不曾見過這樣的李斯年。牛仔褲沒有系拉鍊,毛叢頂端被染濕,打著卷露在外面,一種野性又凶狠的侵略性的力量,散髮著近乎咄咄逼人的雄性荷爾蒙。

  

  「沒有水了,」李斯年嘆息了一聲,隨手開了一瓶酒,倒在白毛巾上,抬起方岱川一條腿,將毛巾整個覆上去,「你且忍忍。」

  

  「我操……啊!」方岱川表情隱晦又酸爽,冰冷的酒液覆蓋在他腿根的牙印兒上,嬌嫩的腿側從來沒被這麼對待過,又痛又癢,帶著些灼燒的脹意。

  

  「後面要不要?」李斯年壞笑。

  

  方岱川拉過床單蒙在自己臉上,一腳踢了過去:「要你大爺。」聲音瘖啞沈悅。

  

  李斯年扔掉毛巾,隔著床單將對方擁進懷裡:「我沒大爺,川兒哥要了我吧。」

  

  兩個人靠在一起,傍晚吃的那點菜早被一夜的體力勞動消耗沒了,方岱川餓的半夢半醒,昏昏沈沈。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低聲道:「你還沒講,怎麼回事,你的那個狗屁初戀。」

  

  「不是狗屁初戀,是笨狗初戀,」李斯年笑道,從胸腔震出細微的笑意,「你是真的不記得了麼,你小的時候,爺爺家旁邊住了一個外國小孩兒。」

  

  方岱川腦子已經幾乎不轉了,他仔細回憶童年,衚衕口賣橘子糖的貨郎,叮叮噹噹的車鈴和悠遠的吆喝聲,陽光下絲瓜架,冬天牆根的白菜堆,爺爺搖搖晃晃的老鳳凰,怎麼也走不完的幽長衚衕。恍惚好像記得有過這麼一件事兒,但又像隔著一層白濛濛的水霧,不甚清晰。

  

  「是你?」他嘟囔道,「你當初住我家隔壁?」

  

  李斯年回答了什麼,他已經聽不清楚了,他太困了,很快就沈入了黑甜的夢裡。朦朦朧朧,他聽見李斯年在他耳邊哼著一首歌。

  

  不是爵士樂,是一首淡淡的歌,連旋律也不甚明顯,聲音有種沈甸甸的悲傷,又帶著些釋然和甜蜜。

  

  I've seen the dark side

  

  When I am trying to find the light

  

  Seen the shadows fade away

  

  on the wrong side of night

  

  倒是挺好聽的,方岱川陷入夢境之前,很想問問他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他太累了。

  

  李斯年側躺著,哼著家鄉的民謠,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右手隔著一層空氣,虛虛地描摹他側臉的輪廓。他閉著的眼,他未舒展的眉,他安然停駐在眼瞼下的睫毛,他挺立的鼻子,和他淡色的唇。

  

  You were just another sideshow

  

  and I was trying not to fall

  

  Trying not to fall

  

  方岱川夢見在飛機場第一次遇見李斯年的時候,時隔經年,李斯年竟一眼認出了他,遲疑地問道:「是你?」

  

  漫天雨水下得密,李斯年的側臉在機場的各色燈光中變幻顏色,他欲言又止。

  

  奇怪得很,方岱川想到,你既然認出了我,又為什麼要我登上這輛車呢?他看著自己的背影上了車,車門關閉,向著東方疾馳而去。

  

  一夜夢境紛亂。

  

  方岱川醒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李斯年仍舊側頭看著他,眼神繾綣又溫柔。方岱川沐浴在這樣的目光中,覺得渾身懶散,幾乎要融化在晨光裡。

  

  屋角的時鐘敲了八下。

  

  兩個人牽著手下樓去,不知為什麼,李斯年手心裡有些潮濕。

  

  「總算結束啦!」方岱川打了個哈欠,「就是不知道火山和救援哪一個先來。」

  

  李斯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小聲斥道:「烏鴉嘴。」

  

  「沒關係,就是真的火山爆發了也沒關係,」方岱川笑道,「我現在覺得,死了就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李斯年勾唇一笑,深深看了方岱川一眼:「我也是。」

  

  他們在機器前按了指紋,等陳卉等到了最後一分鐘。

  

  沒有人下樓。

  

  方岱川大概猜到了情景,嘆了口氣。

  

  機器發出「滴」的一聲,方岱川心不在焉地玩著李斯年的手指,等著機器報幕遊戲結束。

  

  屏幕發出幽藍色的光。

  

  「天亮起睜眼,目前存活人數:2人。」

  

  遊戲已經結束了,方岱川心想,機器無機質的聲音慢慢念出來,聽在他耳朵裡,卻彷彿帶著一股嘲弄的惡意。

  

  機器停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計算什麼。然後它宣判道:

  

  「遊戲,繼續。」

  

  方岱川沒有反應過來,愣在當場,他感覺手心裡李斯年的手指倏地沈了下去,脫手而出,一個冰冷尖銳的東西,抵在他的後腰上。

  

  腿根的牙印兒已經結了痂,但是疼得可怕。

  

  他聽見李斯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聲音很輕,像氣流聲。他說:「川兒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