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初為人母

  無情海向東,一片茫茫水域。船行海上,入目只見一片煙水茫茫。船上約有四百來人,除了暗族的戰士,還有一些覺出長生泉妙處、自願追隨迦夜的江湖人士。

  迦夜一身黑袍,手上撐著傘站在船頭。離開了落日城,暗族戰士的情緒有些低迷。連鏡站在甲板上,只見一片天高水藍,風吹過來,帶著鹹濕的味道。

  迦夜在出神,他突然想,微生世家有一本典藉中,記載了一種可以吸取別人功力的心法,名叫海萬流歸宗。但是微生世家歷代家主,均覺得此功乃邪功,易養成不勞而獲、不思進取的惡習。所以一直禁止男丁使用。

  雖然不準使用,但身為這樣站在武學巔峰的世家,是不會阻止傳人修習的。雖然修習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破解。

  如今這麼近的距離,如果自己施展開來——不,不行。他隨即否決了這個想法。如今迦夜的功力比他高出很多。萬流歸宗未必能對付他。

  這樣一想,他走上前,說:「義父,外面天光正盛,還是先回艙裡去吧。」

  迦夜突然說:「我們帶出來的長生泉,五到十日之間,就需要以人血調和。」連鏡愣住,迦夜的聲音很低,是不讓其他人聽見的意思:「找三女七男,殺而取血。否則長生泉乾涸,大家都會沒命。」

  連鏡心中狂跳——所以,這才是迦夜帶了這麼多人上船的原因!

  他早就想好,用這些人的血,來滋潤長生泉!

  心中驚異,面上卻不動聲色,他低聲說:「是。我會辦妥,義父放心。」

  迦夜點點頭,返回艙中。

  連鏡私下叫了三女七男,前往艙底。迦隱看見了,當然明白這是幹什麼。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無力再反對。旁邊迦月也沒有睡,兄妹二人自幼就長在落日城,第一次離開家園,睡不著。

  她問迦隱:「哥哥,我們就這樣待著嗎?沒有別的事做嗎?」

  迦隱心中嘆息,船上只有迦月沒有服食長生泉,他說:「回你房裡去吧。」傻丫頭,希望你永遠不要明白,能夠這樣平靜安寧地待在船上,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到了晚上,已經有人發現船上少了人。遍尋不到之後,像迦夜匯報。迦夜掃視諸人,沉聲說:「要想前往仙山,從此長生不老,豈是如此輕易就能實現的?古往今來,連帝王也未能覓得尋仙長生之道。這裡離仙山只有四十日的水程,我們需要八十名男女獻祭神靈。剩下的人,能得以長生。」

  船上的人頓時大嘩,有女子已經嚇得面如土色。但是如今迦夜功力高絕,誰是他的對手?

  迦夜也知道這些人無力反抗,如今船在海上,還能跑到哪裡去不成?

  他說:「你們只要安份守己,活下去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畢竟不過只是幾十個人而已。如果有人想要妄動,那於我而言,真是再好不過。」

  大家互相看看,突然發現,自己成了被宰的豬羊。

  金鷹等人尾隨在巨船之後,四肢的鰭在水中鋪陳舒展,漸漸由透明變成了金黃色。金枕流的四十四戰鷹,身手還是很好的。金鷹不時向天上的青鵬、火雀傳遞消息。

  島上沒有陸地,大家又不敢跟得太近,火雀沒有翅膀,青鵬只能帶著她飛翔,實在是辛苦。

  金鷹倒也知道自己現在的主人是誰,不時給他們留下一些礁石的信息,讓他們有個落腳的地方能歇上一歇。每過幾天,船上總是會飄下來幾具屍體。金鷹等人查看之下,發現屍身鮮血被放乾,不由不寒而慄。

  時間一直過去了四十天,船終於靠向了一個海島。船上的三百餘人,也在這時候才欣喜若狂——他們成功了!長生不老,不病不死!

  頓時大家一掃多日以來的陰霾,紛紛互相攙扶招呼著下了船。迦夜冷眼相看,迦隱和迦月也是鬆了一口氣,一行人來到島上,只見島上石頭瑩白如玉。陽光反射之時,透出一種怪異的魔魅。

  迦夜撐著傘,將諸人帶到一個天然的石洞。石洞裡有火把燃燒之後的痕跡,顯然他確實來過這裡。

  連鏡一直非常小心留意左右,整個洞裡都是長生泉的甜香。聞得多了,讓人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一群人跟著迦夜入內,石洞向下蜿蜒,行走了約摸一個時辰,已經離海島很是遙遠。只見奶白色的石洞盡頭,一股仙泉自上而下,如同天河若水降落人間。

  所有人都是一陣歡呼,迦夜說:「這裡就是我們日後新的營地,這片島嶼,日後就改名叫落日島。」

  話音剛落,暗族戰士單膝跪拜:「教父聖安!」其他人一見,也都陸續跪下。

  迦夜轉過頭,又看了一眼長生泉,目光陰沉不定,說:「各自尋找山洞,暫時居住。」

  諸人應了一聲是,各自去尋覓住處,發現這片嶄新的土地不提。迦隱站在迦夜身邊,說:「爹!孩兒不理解,一直以來,你並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稱霸江湖。為什麼突然之間,長生泉會對您有著這樣巨大的吸引力?」

  迦夜轉過頭,說:「你跟我來。」

  迦隱不解,只見迦夜突然化霧,伸手快速在墻壁上一按,石壁裂開。迦隱只得跟上,待進到裡面,發現裡面居然別有洞天!

  周圍奶白色的長生石如同綻放的蓮花,蓮花中央,有一個水池。池中蒸氣隱隱,竟然泡著一個人!

  迦隱吃了一驚:「這……」

  迦夜走到水池面前,撩衣跪倒:「屬下迦夜,參見陛下。」

  迦隱吃了一驚:「什、什麼?陛下?!」

  水池裡的人睜開眼睛,說:「你來了。」似乎對迦夜的到來並不驚訝。迦夜轉頭,對迦隱說:「跪下!」

  迦隱只得跪倒,卻還是茫然:「陛下?」現今大涼國的陛下,難道不是十四歲的宇文超嗎?!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會被自己父親尊為陛下,又如此機密地浸在長生泉中?

  他一臉狐疑,水池中的人看向他,說:「朕是宇文疾,宇文超的父親,大涼的國主。」

  迦隱心中狂跳,宇文疾!他說:「可……可您不是已經……」宇文疾早就十幾年前就已經病故了啊!

  池裡的宇文疾冷笑,說:「讓你父親給你解釋吧。」

  迦夜說:「二十一年前,陛下身患怪病,宮中太醫束手無策。我身為暗影龍衛,出外尋訪名醫。當時整個大涼最有名的醫者,非木冰硯莫屬。」

  迦隱說:「木……木冰硯?羽族不老坑?」

  迦夜說:「當時他並不在羽族。我們找到他,許以萬金,讓他幫陛下治病。可是他只是略一把脈,就稱陛下病入膏肓,若剖腹洗腸,可延五年壽命。」

  迦隱突然明白了:「江湖上盛傳,當年木冰硯治病失策,被病人報復,是……」是你們所為?

  池中,宇文疾冷笑:「他既然說,人能剖腹洗腸而生。朕身為一國之君,總不能憑他一面之詞就將性命交付出去。」

  迦隱睜大眼睛,迦夜說:「我們剖開了他妻兒的胸腹,令他示範。以證明他所言不虛。然而他並沒能救活他的妻兒。」

  迦隱喃喃說:「所以你們殺了他全家老小。」

  迦夜說:「欺君之罪,豈能輕饒?」

  迦隱渾身發冷,迦夜接著道:「後來,我們找到歧黃世家雲氏後人,他卻已經離開,只留下一本寶典。我奉陛下之命出外尋找寶典中記載的神藥。百般周折,終於找到長生島。可是……長生泉卻無法帶離島嶼。因為一旦離開此島,它就會凝結如鹽石。百般無賴之後,我們只有將陛下接到海島之上,以作調養。」

  迦隱說:「怎麼可能?難道慕流蘇不知道陛下還活著嗎?」

  宇文疾說:「慕流蘇對朕素來忠誠,但是朕若不在,國不可無主。他身為丞相,若知我並未身故,也不一定會全力輔佐超兒。」

  迦隱明白了,說:「你假死。」

  宇文疾沒說話,迦夜說:「長生泉果然妙用無窮,後來,陛下的病情漸漸痊癒了,本來我已經想要接他離開此島,可誰知道……離開此泉三天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無比蒼老,仿若百歲老翁,且腸疾發作,痛苦無比。我沒有辦法,幸好身上長生泉未凝結,再度服用之下,陛下方才又恢復正常。」

  迦隱看著自己父親,眼光陌生。迦夜說:「我再次抓到木冰硯,想要讓他研究出令長生泉不凝結的辦法。當時他在俠都下毒,殺死大涼百姓數千人,早已經為世人所不容。所以他很合作,幾番研究之後,告訴我們,以人血可以調和長生泉。使其不至凝固。」

  迦隱說:「你們殺光了他的家人,難道他還會替你們做事嗎?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他可能根本就是在騙你們?」

  迦夜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起來:「事實上,他確實騙了我們。人血確實可以令長生泉不凝,但是他事先就餵我們取血的十個人喝下奇毒,以至於陛下按他給出的十個男人的血配兌長生泉之後,從此必須泡在泉水裡。全身皮膚再也不能承受半點熱氣。而木冰硯,也毒死了看守他的侍衛,逃之夭夭,不知所蹤。我只好把暗影龍衛帶到落日城,落日城靠近無情海,來到長生島非常方便。而那裡地處偏僻,不但可以遮避日光,也可以遠離慕流蘇的視線。」

  迦隱說:「所以,爹您是暗影龍衛?」

  迦夜說:「一直就是。」

  迦隱說:「那麼想來,我們暗族不能見光,也一定另有原因了?」

  迦夜說:「我們原是大涼王朝的地下皇陵護陵人。長期在黑暗之中生存,墳陵中的毒素滲進皮膚和血液,久而久之,不能再見陽光。」

  迦隱明白了,迦夜說:「現在你知道了一切,也表示你已經是暗影龍衛的一份子。我是我的兒子,這事本也不應該瞞著你。」

  宇文疾說:「當初朕病重之時,仙心閣維護雲采真,羽族包庇木冰硯。這些江湖勢力,真是不把朝廷放在眼裡。」

  迦隱說:「陛下此言,我不敢苟同。陛下既知木冰硯是神醫,當初求醫之時,便應與他細談。就算是陛下對他的醫案有所懷疑,放他離開便是,何必殺他妻兒老小?木冰硯在俠都毒殺數千人,然而說到底,難道不是陛下之過嗎?」

  迦夜怒喝:「孽子!你說什麼?!」

  迦隱說:「陛下,雲采真為何避而不見,轉而向仙心閣求助?難道不正是因為木冰硯前車之鑑嗎?您身為一國君主,可是您的性命,真的就值這麼多條無辜人命嗎?」

  宇文疾盯著他看,他並不後退,說:「這麼多年以來,難道您從來沒有後悔過嗎?」

  宇文疾說:「迦夜,你這個兒子教育得不錯。」

  迦夜一把握住腰中劍,抽劍在手,厲聲道:「迦隱!你再無禮,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迦隱說:「爹!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迦夜怒道:「我殺了你這個孽子!」嘴裡這樣說,劍鋒到底還是猶豫了一下,畢竟是他的親兒子。水池裡,宇文疾說:「好了。朕要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迦夜趕緊道:「回稟陛下,已經帶來了。」

  說罷,獻上一盒水培的菌絲。宇文疾看著盒子裡的東西,說:「就是這個?」

  迦夜說:「此物確實能夠吸附血液中的毒素,但具體如何操作,恐怕還需要麻煩太醫。」

  宇文疾說:「既然如此,讓慕流蘇前來見朕吧。也是時候讓他知道朕還活著了。」

  迦夜說:「是。」

  轉頭看了迦隱一眼,迦隱倒也明白他的意思,跟他退至石壁之外。迦夜合上機關,方才轉過頭,嚴肅道:「暗影龍衛從出生開始就是陛下的護衛,這是我們的天職。我們只是陛下手中的刀劍,主子的對錯,輪不到我們來議論。」

  迦隱說:「那是因為從小,父親都沒有教育過我怎麼做好一個奴才。」

  迦夜啪地一耳光,扇得他偏過頭去。父子二人相對無言,迦隱說:「我一直以為,我的父親是暗族的一族之長,您所有的作為,都是為了保護我們的族人,維繫這個種族。就在進入這個石壁之前,我還在想,是不是長生泉有治癒我們族人頑疾的功效?如果是這樣的話,起碼您仍然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迦夜怒道:「我們是在守護大涼國主!難道這不比保護一個區區暗族榮耀嗎?」

  迦隱說:「暗族只是想要自己和平安穩地生活!落日城裡我們每一個族人,都勤勞善良!他們從來沒有傷害過誰!可是宇文疾,哪怕木冰硯明確告訴他長生泉要以人血調和,他在幹什麼?他立刻就殺人採血!如果不是木冰硯知道他的個性,怎麼會對被採血的人下毒?爹,這樣的君主沒有人性,你這是為虎作倀,你難道真的不明白嗎?」

  迦夜說:「看來,是我從小太縱容你了。」

  迦隱說:「這是你教我的,是非善惡,對和錯。」

  迦夜說:「這真的是你的想法嗎?」

  迦隱說:「爹,不要被愚忠矇蔽了雙眼。您……」他聲音一頓,慢慢低下頭,只見迦夜的劍穿過了他的身軀。迦夜的聲音很低沉,也很冷靜:「爹從小,就被人這樣教導。你祖父……曾祖父……都是這樣的,隱,如果你真的這樣想的話,把你的性命,還給暗影龍衛吧。」

  迦隱這時候才覺出痛和可怕:「爹……」

  迦夜說:「暗影龍衛誓死保護陛下,如果你不能做到,把你這條命,還給大涼皇族吧。」

  話落,他將手中劍抽出,迦夜用手捂著傷口,全身如置冰窖。外面迦月跑過來,大聲喊:「哥哥!」她扶住迦隱,震驚而恐懼地看著迦夜手裡的劍,劍尖猶滴血。

  迦夜說:「扶你哥哥先去休息。」然後轉而對迦隱道:「你我父子一場,我希望你再想想。」

  迦月哭道:「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啊?」

  迦夜說:「不要多問!」

  轉身離開。

  落日城,藍小翅站在城頭,肚子有些大了,她改穿了寬鬆的衣裙,因著一直控制著飲食,又經常走動,倒也沒有發胖。微生歧陪在她身邊——自己兒子不知道去哪兒了,兒媳婦這麼大肚子了,他不放心。

  今天日頭不錯,也沒有什麼風。藍小翅說:「爹,你說落日城為什麼要建在這裡呢?」

  微生歧說:「這裡沒有光啊。」

  藍小翅說:「可是這裡沒有光,是因為種滿了遮日和避月兩種樹啊。而且這兩種事,素來十分稀有,暗族在城裡種了這麼多,足見財力不差。這裡如此偏遠,他們以種蘑菇為生,自己又賣不了多少。只能靠中間商人倒賣,這不是很奇怪嗎?」

  微生歧說:「你想說什麼就說!」

  藍小翅說:「我只是覺得想不通。」

  微生歧瞪了她一眼:「想不通就不要想,別累著我孫兒!」

  藍小翅嘖了一聲,微生家的人真不會聊天。她說:「爹,如果,我是說如果,害死婆婆的真兇找到了,你會怎麼辦啊?」

  微生歧說:「我剝了他的皮!」

  藍小翅說:「哦。」說完,再次遠眺藍天,微生歧看她一臉沉思,不由問:「你在想什麼?」唉,公爹真是不好做,還要負責陪兒媳婦聊天,免得她悶著。

  藍小翅說:「我溫爹不惜將整個江湖都拖下水,想要找出這次落日城事件的幕後主使。可能他跟我一樣,也覺得不安吧。」

  微生歧說:「幕後主使不是迦夜嗎?還能有誰?!」

  藍小翅看了他一眼,唉,這天真是沒法聊了。好想藍爹!!為了給微生世家家主的腦子開一下光,她耐心地道:「長生泉這樣的至寶,哪有那麼容易找到?當初秦始皇派人出去尋找長生藥,搞了多大陣仗?最後不也還是死了嗎?這些寶物,沒有巨大的人力、物力,想要尋找根本是痴人說夢。何況還是在海上。」

  她說到這裡,突然喃喃道:「海上……秦始皇……」嗯?!

  微生歧不滿,說:「讓你少動點腦子,秦始皇又關你的事了?!」

  藍小翅說:「別打岔,我這是胎教。以後你孫兒聰明點。」

  微生歧怒道:「不用太聰明,到時候學武跟你一樣,我們微生世家都得毀你身上!」

  藍小翅氣得:「我怎麼了,我武林高手好不好?!」

  微生歧說:「放……」一想到未出世的孫兒,改口說:「武林高手要是像你這樣,我一隻手能打十個!」

  藍小翅氣得:「你再埋汰我試試,我不活了啊!!」

  兩個人正在鬥嘴,城下白翳飛落下來:「羽尊,青鵬和金鷹等人傳回訊息,發現了迦夜等人的下落,他們停留在東邊的一處海島上。不過離些甚為遙遠,估計船行需要四十天左右。」

  藍小翅說:「哈,藏得還真好啊。」

  白翳說:「是否馬上通知慕相和溫閣主他們準備?」

  藍小翅說:「這件事先不提,你把身中長生泉之毒的人都叫來,我有事要跟他們說。」

  白翳趕緊去辦,藍小翅在城頭跨踱了一會兒步,突然問:「爹,你給我找好產婆了嗎?」

  微生歧莫名其妙:「找了啊,幹什麼?」

  藍小翅問:「可靠嗎?」

  微生歧說:「可靠啊。」

  藍小翅這才哎呦一聲,說:「那趕緊帶我去,我好像要生了!」

  微生歧給氣得!哪還敢再猶豫,趕緊打橫抱起,飛一般地就往落日城的城堡裡跑,一邊跑一邊喊:「產婆、產婆!!」

  整個落日城頓時雞飛狗跳,溫謎、慕流蘇、青瑣、金芷汀蘭都人都到了,微生瓷這會兒才從九微山跑回來,聽聞藍小翅要生了,一臉蒙圈。青瑣到底是生過孩子的,能幫上忙,跟產婆在房裡幫忙。雲采真和木冰硯也被請了過來,兩個大夫在外面聽著動靜。

  正在此時,白翳把江湖人士都召集好了,然後大家蒙了——這是怎麼回事?我們聚在一起,你們羽尊生娃去了?!

  白翳團團轉,在門外喊:「羽尊,這……大家都到了,讓他們改天來嗎?」

  門裡,藍小翅痛喊了一聲,說:「來都來了,算了,我就說幾句話吧。」

  門外幾個爹氣得,微生歧怒道:「都這時候了,你就不能閉上嘴!」

  溫謎也說:「等你生完再說吧,天塌下來也有爹在。」

  藍小翅說:「啊,我靠好痛!我跟你們說,長生泉快要沒有了!」

  外面江湖人士一聽,頓時焦急起來——這可怎麼是好!一時之間,裡面叫痛聲和外面嗡嗡議論聲相映成趣。過了一會兒,藍小翅又喊了一聲:「不過如果你們能寬恕我藍爹以前的過錯,讓他回到方壺擁翠……我能想到辦法,幫你們暫時渡過難關。」

  外面大家都怒了:「你這是威脅我們!」

  藍小翅說:「啊啊啊啊,娘娘娘!」裡面青瑣又是一陣低聲哄,藍小翅又說:「答不答應你們自己看著辦。我生完孩子可是要坐月子的,到時候不見人,啊——」

  外面諸人都氣壞了:「溫閣主!此事乃整個江湖的事,豈能由她胡來!」

  溫謎嘆了一口氣:「小翅,你到底有什麼辦法?」

  藍小翅說:「不答應我的條件,我不說……你們想好了,現在可就有我手上有長生泉了!啊——怎麼這麼痛,老子不生了!!」

  微生瓷在外面,急得,聞言怒道:「不同意就滾!」

  大家一看,這少爺急得都要吃人了,頓時也不敢大聲抗議了。藍小翅的聲音都抖了,卻還是說:「同意的都給我簽個名,這份長生泉可以讓我們找到迦夜。它是……它是我們一個族人用十幾年時間換來的東西,不能白給。」

  白翳聞言,趕緊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契書,上面白紙黑字,寫著某門派同意羽族前羽尊藍翡及木冰硯、郁羅……等回到方壺擁翠,前罪不究,若有再犯,江湖共誅。口說無憑,立字為據。

  藍小翅也真是狠,反正簽完字的就領一份兒長生泉,大家咬牙切齒。

  她在裡面叫得慘烈,微生瓷當然情緒更壞了,但是有著先前和藍翡的談話,他並沒有衝進去。他想幫她做點事,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這些人簽字了。

  他拿著契書,挨個過去,直接說:「簽!!」

  大夥兒氣得,但是眼看他急著雙目赤紅,誰敢跟他講道理?!何況再拖下去,體內的菌絲可是要喝血吃人了。最後有人開始陸續簽字畫押。有一就有二,三三兩兩,藍小翅將最後的頑固派也搞定了。

  正在此時,房裡哇地一聲嘹喨的嬰兒哭聲。

  一個新的小生命,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