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我家有隻狗要送你(06)

  上了高中後,他們的生活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是換了一套作業寫、換了一批老師和同學、也換了坐著來回的另一路公交。

  讓季軒霖覺得揚眉吐氣的是,他的身高終於在高一下學期的時候,如願以償的超過了沐瑤,樂得他一到沒人的地方就得意的圍著她打轉。

  沐瑤開始的時候還覺得他這樣可愛,久了她也有點無語。

  這天傍晚,倆人快走到別墅小區時,季軒霖又開始玩上了,擺著正經臉在她面前轉來轉去,她被他轉得犯眼暈,叫他停下這熊孩子也不聽,沐瑤就伸手想把眼前這人給揮到一邊去。

  長成少女的她力氣也大了許多,更何況這幾年她都在堅持練柔道,她忽然的發力讓不設防的季軒霖後退了幾步,他正好就踩到了路面上的一個小坑裡。

  於是他一米六幾的個頭,就這麼被她輕輕一推的倒了下去。

  沐瑤:「……」該,讓你不知足的得瑟了這麼久。

  正想對他日常一嘲,俯視他的沐瑤忽然發現,他的五官和體型也在不知不覺之中就長開了,昔日軟萌的小正太,現已長成了帥氣的小少年。

  她這才如夢初醒,可能是他們待在一起太久的緣故,模糊了對方面貌的不止是季軒霖,就連她自己也是一樣的……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她內心嘆了一口氣,畢竟是自己沒注意才害得他摔倒的,沐瑤軟下了語氣,「抱歉嘛,快起來吧,地上蠻涼的。」

  身嬌體柔易推倒的季軒霖自尊心有點受挫,不相信自己這麼輕易就著了一個小女生的道,於是躺在地上耍起了無賴。

  「我不接受這個道歉,除非你拉我起來。」

  這還得寸進尺上了呢,沐瑤不想讓他得逞,瞥了疑是打滾的他一眼:「你的校服髒了。」

  季軒霖一直不喜歡一中的醜校服,嫌棄它折損了他一半以上的帥氣,他當然不會在乎它了,他還把雙手放到身後撐著,氣定神閒的看著她:「反正是你推的我,髒了你也有份洗。」

  喲,還倔上了呢,沐瑤朝他微笑,然後輕輕的「呸」了一聲,「懶得理你。」

  說完她轉身就走,沒邁幾步就聽到了身後那個人有恃無恐的聲音。

  「站住,你看看這是什麼?」

  本來她不想理會的,不過小男生嘛,不陪他玩他就能不依不饒,沐瑤假裝好奇的轉身,然後就看到她的鑰匙串,現在正在他的右食指上飛快的轉圈圈。

  應該是這小子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從她的書包裡順出來的,這種事情他最近經常幹。

  季軒霖笑瞇瞇的道:「何奶奶還住院吧,阿姨這個時候應該還在醫院裡照顧你奶奶,何叔何姨下班後照例去一趟醫院才會回來……沒了鑰匙的話,有的人起碼得在門外餵上三個小時的蚊子,可憐咯。」

  沐瑤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兩顆小酒窩若隱若現:「傻白甜,你忘了你以前教我堆的那個磚梯麼?」

  轉鑰匙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不高興的嘟囔:「……你才傻白甜。」

  「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她朝他身後瞟了一眼,笑容加深:「前方兩百米有一輛白色慕尚正在向你靠近。」

  說完後沐瑤就聳肩越過他,季軒霖在她這裡很不要臉,在其他人面前還是很要臉的,包括在他的家人面前。

  季媽媽最近的愛車就是她口中的那一款,他聽到她的話後條件反射的朝後看,卻被綠化帶擋住了視線,於是他嚇得立刻翻身而起。

  但……別說慕尚了,鳥都沒一隻。

  再次被忽悠的季軒霖,只好憂鬱的跟在她身後,不過他都回到自家門口了,也還不肯把鑰匙還給她。

  沐瑤就理所當然的去找季媽媽做主了,她這副「被欺負」的可憐樣又引起了季媽媽的憐愛之心,她又再一次順理成章的被留在了季家吃晚飯。

  何奶奶住院的這半個多月來,這已經是她第十次留在季家吃晚飯了。

  餐廳裡。

  她趁季媽媽和季爸爸談話的時候,悄悄夾了個雞腿放到功臣的碗裡,他的筷子停了下來,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下,而後各自加深了嘴邊的笑意。

  可別以為大人不知道他們的小動作,季家夫妻的餘光看得清清楚楚,不過兩人都默契的假裝沒發現。

  這樣平淡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了高二,除了他們之間的小打小鬧,偶爾也會有小意外來豐富他們的生活,而最近的一個「意外」,就是沐瑤和季軒霖的世界裡,忽然多了位不速之客。

  其實沐瑤是很不理解晏佳琳的,雖然他們三家離得近,但是她從小就不和他們在一起玩,也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他們,所以近年來他們和晏佳琳的關係是越來越一般。

  而且她接觸的東西和他們的也不一樣,晏家人是把她照著大家閨秀來養的。

  晏佳琳明顯和他們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她又何必非要□□他們中間來呢?

  就算沐瑤看不懂,晏佳琳也是真的在接近季軒霖。

  沐瑤拿這件事情問季軒霖的時候,發現他其實也不明白原因,而且晏佳琳很奇怪,說她黏著季軒霖吧,也不見得,因為她大多時候只安靜的走在他們身邊,說她不黏他吧,可只要是她先下課,晏佳琳都會站在季軒霖的教室門口等他。

  還有一點,她完全不懼怕其他人的流言蜚語。

  三個人的路程,遠沒有兩個人的走得自在,沐瑤心裡不舒服,季軒霖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找晏佳琳問過原因,但人家也精得很。

  她回應的意思大致是:你怎麼知道我等的是你?跟你們坐一趟公車?跟著你們?別自作多情了,那也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

  那能怎麼辦?公交車又不是他們家的,路也確實不是他們鋪的,他們也只好任這條「尾巴」不尷不尬的跟在身後。

  這年十月,何奶奶在醫院裡熬了大半年後,最終還是去了,因為她對兒子兒媳有怨,所以對沐瑤也冷淡了近十年,但不管怎麼樣,該盡的孝還是要盡。

  老人家的心願是回老家土葬,所以葬禮是在何家老家舉行的,守靈、入葬、加上兩地來回奔波的時間,等他們再次回到何家時,已經過去了一週。

  何爸爸為了給她補回那一週落下的功課,所以就給她找了個老師給她開小灶,算下來,沐瑤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到季軒霖了。

  這一日,沐瑤站在三班教室外的走廊裡,靜靜地等待著季軒霖下課,他們三班的班主任慣愛拖堂,她都已經適應了放學後還要再等上個十幾分鐘。

  她等了好一小會兒,身後才傳來收拾桌椅的聲音,朝氣蓬勃的少年少女們從教室門口魚貫而出,見到沐瑤後,一個個都很淡定。

  沐瑤習慣了等他,別人也習慣了她經常來找季軒霖,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以此為話題熱烈的討論過,在晏佳琳也常常來找季軒霖後,這種八卦話題更是上升到了高/潮。

  但鹽吃多了也就不覺得鹹了,見多了沐瑤和季軒霖形影不離,其他人也都已習以為常,在大家知道了人家還是青梅竹馬後,那就更覺得稀鬆平常了。

  誰還沒有一兩個玩得特別好的朋友呢,只是這一對的顏值比別人高出了一截而已,要真是他們三人中有兩個人萌發了粉紅泡泡,那也很正常不是嗎。

  沐瑤剛摘下了一邊耳機,右肩就被一隻爪子不輕不重的拍了下。

  「嘿,好久不見。」

  她轉頭,一張笑嘻嘻的臉印入了她眼簾,沐瑤也笑瞇瞇的抬起右腳,狠狠地往他的腳尖踩去,與此同時,一隻手也快速的揮開了搭在她肩上的爪子。

  季軒霖看向那個疼得直彎腰吸氣的男生,黑著臉:「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對女孩子隨便動手動腳的!」

  被沐瑤踩住的那個人叫左良,是季軒霖上了高中後遇到的「蘋果」,也是一個標準的二世祖。

  左良嘟嘟喃喃的道:「我這不是很久沒見她所以激動了麼,我對別的女生『動手動腳』時,怎麼不見你去管……」

  沐瑤和季軒霖齊齊望天,就當沒聽見,左良等腳上的痛感消了些,就左右張望。

  沐瑤好心提醒他:「別看了,晏佳琳今天值日。」

  不然她肯定也會出現在這裡的。

  左良得到答案後,掩飾不住滿臉的失望,但他也沒走開,反而賴在他們身邊,季軒霖就忍無可忍的把他給攆走了。

  左良走後,他們都沒有說話,季軒霖自然的接過她的書包,拿過她摘下的那邊耳機帶上,和她一起慢慢的走著。

  他知道她和她奶奶感情不深,正在考慮要不要安慰她時,發現她停了下來,然後從他外套的口袋裡扯出了沒藏好的粉紅色一角。

  他趕緊摀住,但來不及了,還是被她抓到了露出來邊角。

  她瞪了他一眼,他就下意識的鬆了手。

  沐瑤斜眼看他,冷哼了一聲,當場就拆了那封疑是情書的東西,畢竟這個時代裡,已經很少有人用情書來傳情了。

  她邊走邊看,信裡沒有署名,知道他沒膽子寫給別人,所以猜測是別的女生給他的……他現在的五官長得很好,有信收也是很正常的。

  沐瑤酸溜溜的念道:「您好,請寬恕我給您傳信的冒昧……」她狠狠地吐槽,「通篇都是您來您去的,惡不惡俗!」

  季軒霖也狠狠地說:「惡俗!」

  她繼續看,寫信的人文筆不錯,通篇都是讚美人的詞語,還引經據典的誇了又誇收信人的品性,甚至還不動聲色的引出了本人想要和收信人交友的嚮往。

  反正沐瑤沒再找到什麼槽點,但是心裡又不太舒服,她就撇嘴道:「什麼眼睛像清泉啦,什麼氣質如冷月啦,肉不肉麻?」

  他十分的贊同:「肉麻!」

  她還不解氣,一點也不客觀的道:「我客觀的說,你跟這樣的女生在一起挺遭罪的……而且季叔叔說過你不能早戀。」

  季軒霖看著她手中的那張紙,神色一閃,點頭:「你說得很對,你把信還我吧,我拿去丟了。」

  沐瑤滿意他的識時務,把信遞過去的時候,忽然發現傾斜的紙張另有玄機,她又收了回來。

  「等等,斜著唸好像能連成一句話。」她又仔細的看了一遍,「第一個字是沐,第二個字是瑤……沐瑤你好,我是四班的言曄?」

  季軒霖:「……」

  沐瑤恍然大悟:「所以這封信,其實是別人讓你轉交給我的?」

  他沒回答,抬頭望天。

  沐瑤翻臉比翻書還快,笑瞇瞇的說:「你這朋友可真是個妙人,全篇用『您』字來稱呼人,卻又不讓人覺得違和的人還真不多,他就是其中一個。」

  聞言,季軒霖很心塞,試圖喚醒她的良知:「……你剛才還說他惡俗!」

  「剛才是我沒體會到信中的奧妙嘛,現在越品越覺得這個人厲害。」

  季軒霖的臉色越聽越沉,沐瑤見此也就說得更起勁。

  「……你剛才還說人家肉麻!」

  「那是我沒認真看,這個人真是文采斐然,觀字品人,我想,能寫出這麼生動文字的人,他的品性……」

  此時他們走到了車站,她還沒說完,他就一把奪過了那張紙,用力揉成一團,再瞄準不遠處的垃圾桶投了進去。

  季軒霖丟完礙眼的東西后,心情終於爽了一些,他微笑的轉過頭,語氣非常溫和的提醒她:「何叔叔說了,你不能早戀。」

  沐瑤:「……」

  傻白甜,幹嘛自己畫地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