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我如今已經離不開你了

  程雪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想著許邵還在呢,她便紅著眼睛瞪著他道:「你幹嘛啊?快放我下來。」

  他兩隻大掌牢牢箝制著她的腰,她根本動彈不得。程雪發現他的目光有點暗,高深莫測的讓人看不透徹,她心裡更是發虛,扯著他的衣襟佯怒道:「你快放我下去啊,你這樣抱著我也不好看。」

  他至始至終沒說一句話,這會兒卻突然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他的手勁不大,卻也足以箝制著她不能動一下。

  他微眯著目光,幽深難懂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他嘴角微彎,唇尾上翹的弧度卻凝著冷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程雪心頭咯登一聲,目光也慌亂的閃了閃,不過她很快便笑笑,「你這是做什麼啊?能發生什麼?」

  他目光越眯越緊,「真的沒有?」

  程雪故意嗔了他一眼,「沒有!」

  他沒回答,目光盯著她的臉看,看了一會兒卻突然低下頭,嘴唇狠狠吻在她的唇上,程雪愣了愣,卻來不及多想,急忙攀著他的脖子熱情的回應,也不去管許邵從後視鏡看到會怎麼想了。

  兩人越吻越緊,越吻越急促,那摟在她後背上的力道不斷加重,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嵌進他的懷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程雪靠在他的懷中重重的喘氣,而他便用五指溫柔的順著她的頭髮,也沒有再多問。

  程雪鬆了一口氣,大概是將他穩住了。

  他並沒有要將她放下來的意思,而程雪也沒敢提,兩人就保持這種羞恥的姿勢直到到達目的地,許邵過來開門的時候,程雪看到他簡直別提有多尷尬了,只是許邵卻衝她笑了笑,一臉淡然,就好似剛剛的一切他並沒有看到。

  程雪和言景洲一前一後回到家,她正要問他等下吃什麼,不想他卻突然拽著她的手將她拉到房間,再將她扔在床上,整個人也跟著傾軋下來。

  程雪被他這動作給嚇了一跳,一臉驚慌的向他看,卻見他的臉色比剛剛在車上看到的更加陰沉,那目光還透著讓人窒息的肅殺的冷意,程雪被他這樣子給嚇到了,愣愣的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將手肘撐在她的身體兩側,渾身上下那冷凝的氣場逼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程雪嚥了口唾沫,終於鼓足勇氣問,「怎麼了?」

  他突然抬起一手,用大拇指在她的唇上摩挲著,目光中冷意漸濃,說話的語氣陰沉冰冷,「他吻過你對嗎?」

  程雪只覺得腦海中一陣驚雷炸響,她呆呆的望著他,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言景洲的面色陰鷙得可怕,下頜緊繃,額頭青筋跳動,然而他卻慢條斯理的用拇指摩挲著她的唇瓣,一字一句問她,「最後問你一遍,在白謙家裡他是不是吻過你?」

  程雪絕望的閉上眼睛,言景洲的精明真的不是她可以想像的,她睜開眼來,急忙雙手攀上他的脖子,將他緊緊抱著,以此來安撫他,「對不起,我不告訴你是怕你生氣,怕你難受。」

  「這一路回來我一直等著你對我說實話程雪。」他埋首在她耳邊,語氣陰冷,又有著壓抑的怒火,「你怕我難受不告訴我,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對我隱瞞更讓我難受!」

  程雪緊緊抱著他,聲音急急的道:「對不起。」

  「除了吻你,他還對你做過什麼?」

  程雪急忙道:「沒有……沒有做什麼了。」

  言景洲沒再說話,他閉上眼睛,慢慢調整著呼吸,再睜眼的時候,眼中的戾氣已散了不少,只面色依然緊繃,他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壓低了聲音,好歹聽上去柔和一些衝她道:「我出去一下,你在家裡等我。」

  說完便自她身上起身,準備出去,程雪意識到什麼,急忙爬起來拽住他的手腕,急促的問道:「你要去哪兒?」

  他抽出手,回身在她頭頂揉了揉,「我一會兒就回來了,你不要到處亂跑。」

  也不等她說話他就直接轉身離開了,程雪跑到窗口往下看,卻見沒過一會兒他的身影便出現在樓下,他上了車子,車子很快就從小區開出去了。

  程雪不知道他出去要做什麼,但是她知道他此番出去絕對沒有什麼好事,她突然想到上次她被袁傾陽帶到車上,雖什麼都沒有發生但他還是將他弄成了殘廢,此番她卻是實實在在的被白謙輕薄了,她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

  以他那種手段,說不準他會直接將白謙殺了。

  程雪越想越覺得害怕,拿出手機給他電話,他的手機已經關機了,她又打許邵的,可一直沒有人接聽。

  如此一來程雪那種不好的預感就越來越強烈了,她也顧不得什麼,立刻便出門向白謙家趕去。可是來到白謙家之後卻被告知白謙已經出門了,算一算時間,正好就是言景洲剛剛出去後不久。

  程雪不知道這兩人去了哪兒,更不知道這兩個男人會發生什麼,只是一想到某種可能,她心中便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慌感。

  **

  德明郊區的十里坡上面有個廢舊的汽修廠,因為這邊距離德明城區還有一定的距離,周圍又沒有住戶,所以一般很少有人來這裡,更顯得這汽修廠帶著一種風塵僕僕的荒涼。

  白謙從汽修廠坍塌了一半的大門進來,卻見汽修廠偌大的院子裡停了幾輛廢舊的車子,他掃了一圈沒發現人,遂冷冷一笑道:「既然叫了我過來,何必又藏著掖著?」

  這話一落下,便見那落滿了灰塵的大貨車後面慢慢踱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來。

  他在與他不遠不近的位置站定,如刀般的濃眉微蹙,冰冷的目光向他掃過來,白謙扯著嘴角,微眯著目光與他對視。

  今日的天空格外陰沉,偶爾一陣陰風席捲而來,捲起枯敗的樹枝和細沙石打在廢舊的車窗玻璃上,啪嗒啪嗒作響。

  周圍一時間寂靜而凝重,兩人相互對望,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言景洲嘴角微微一挑,說出的話語卻陰冷刺骨,「願賭服輸,白謙,你食言了。」

  白謙笑意更甚,他挑了挑下巴,雙眼中卻沒有半點溫度,「食言了,那又如何?」

  「如何?」言景洲眉梢微挑,「我要如何,只怕你會受不起。」

  白謙不以為然,「不要廢話了,既然我已經到了,動手吧。」說完他便跨開一步,做出防守的姿態隨時應戰。

  言景洲面色一點點陰沉下來,一場酣戰免不了了,而他也不想浪費時間,索性握著拳頭便直接向他揮去。

  白謙似乎早就料到他有這一招,微側身,矯捷躲過,言景洲襲了個空,倒並沒有任何的失落,只面色淡然的說了一句:「看樣子四年的軍校沒白上,有兩下子的。」很好,這一招算是探了探他的虛實,接下來他知道該怎麼辦了。

  白謙冷笑一聲,並不多言,捏緊了鐵拳,反守為攻,直取他面門,在一陣拳風中,只聽得他冷冷道:「其實我想揍你也很久了。」

  言景洲眼疾手快,擒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折,另一隻手一記勾拳向他腹部砸去,白謙目光一緊,矯捷躍起,自他背上翻身躲過,那被他擒住的手腕也趁機逃開,沒有任何緩衝的時間又再次向他襲去。

  兩人就這般一來二去的,白謙後背挨了言景洲一手肘,而言景洲膝蓋上也中了他一腳。

  一時間兩人互不相讓,分不出個勝負來,只是纏鬥的時間長了,白謙漸漸體力不支,言景洲很清楚,單論擒拿格鬥,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就能對抗白謙這個正統軍校出生的人,不過比耐性,白謙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在保留體力引著白謙主動進攻,果不其然,大概兩人相互纏鬥了兩個小時後,白謙體力逐漸不支,而言景洲清楚,他發力的時候到了。

  保留了這麼一會兒,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兩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一點傷,只是一個蓄勢待發,而另一個卻開始顯出疲態。

  白謙一個橫踢過去掃了一個空,言景洲反手抱著他的大腿一扭,白謙體能不足,要逃開不太可能,這一扭便直接被他摔在地上,他待要爬起來,言景洲卻不給他任何機會,手肘用力,在他後背重重一擊。

  白謙悶哼一聲,言景洲眼看著時機已到,在他脊背痛感還未緩過去之時,他直接用手臂勾著他的脖子將他翻了個轉,在白謙還未來得及反腳夾住他逃脫之時,他自後背摸出一早準備的刀子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

  白謙目光一緊,一臉不敢置信的向他看去,言景洲衝他冷冷一笑,眼角處紅暈瀰漫,帶著一種嗜血的殺意。

  「我似乎告訴過你了,我要如何,只怕你受不起!」

  白謙瞪著眼睛看著他,從齒縫中擠出一句,「你想殺我?」

  「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話語中不帶任何溫度。

  白謙這才意識到,這次他叫他出來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他的命,他的目的就是要殺掉他。

  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他只以為他是要找他幹一架,畢竟這是男人之間最直接的解決方式,他知道這個人有一定的手段,但是他沒有想到他會陰毒殘忍到這個地步。

  在這一瞬間,白謙突然間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他對未來人生的規劃,想到了他一直埋藏在心底從未實現的英雄夢,想到了程雪,想到了那個吻,想到了他的家人朋友,然而所有這一切即將在這一刀子下去之後消失不見,從此世上再無白謙,從此他再也不能看她一眼。

  他感到了一種對死亡本能的恐慌,即便如此,他也不會向他屈服求饒。

  他既然敢賭,那麼他就不應該怕賭輸,即便這樣的結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可是堂堂男兒,贏得起,輸得起,即便付出性命,他也不會降低頭顱向他屈服。

  言景洲是個做事利落的人,他也沒有那個耐心還要聽聽他的臨別遺言,是以,他落下那話之後便沒有絲毫猶豫,握緊刀子便要割斷他的命脈。

  不成想還未動作就聽得一個急促的聲音驚慌道:「住手!」

  言景洲渾身一僵,抬頭向前看去,白謙也回過神來望著汽修廠門口的方向。

  卻見程雪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她滿頭是汗,一臉驚恐,見兩人看過來,她便急忙擺擺手,說話的語氣顫顫抖抖的,透著濃濃的緊張。

  「言景洲,快將刀子放下來。」

  她剛剛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她看到他的臉上一片冷漠,似乎他手中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隻雞,根本沒有一點點殺人之時的慌亂和害怕,他的臉色一片平靜,似乎他這麼做也並沒有什麼。

  雖然程雪一早就猜到了結果,可是看到他的樣子也依然讓她心驚。

  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心性……

  冷漠殘忍,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

  言景洲眉頭緊擰向她看過來,語氣冰冷,沒有絲毫溫度,「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快點回去!」顯然並沒有任何收手的意思。

  程雪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語氣聽上去正常一點,「你不要亂來,快將刀子放下!」

  他面色越發凝重,依然沒有動作。

  程雪也是急了,她真怕她一不留神,白謙就被他給直接割喉,當即便紅了一雙眼睛衝他道:「言景洲,你不要讓我討厭你。」

  他眸光微動,有一種可怕的暴戾一閃而過,有那麼一刻,他真的不想有任何猶豫,直接一刀子下去,可是望著她驚慌的眼神,望著她明顯害怕的模樣,那堅硬的,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

  他閉了閉眼,將白謙重重摔在地上,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走過來,許邵已經將車子開到了門口,言景洲上了車,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一眼。

  程雪深吸一口氣,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白謙便也上了車。

  許邵發動車子很快駛離了這裡。

  寬闊的車廂一時間靜得不像話,程雪還沒有從剛剛看到的場面中回過神來,此刻望著言景洲的目光依然帶著一種恐懼,然而在恐懼之外卻又帶著一種後怕的憤怒。

  「白謙縱然有錯,但是也罪不至死,你為何要這麼極端,一定要殺了他?」

  言景洲轉過頭,目光幽冷望著她,「我要殺他,你心疼了?」

  他一臉不以為然,並沒有覺得他殺人有什麼不對,程雪想著他剛剛那一臉冷漠的樣子,她真的很怕這樣的他,冷漠,殘忍,沒有一點人性的他。

  程雪此時真的是又怕又怒,如果她沒有及時趕到的話,白謙絕對會直接被他割喉,而且剛剛她跑到汽修廠的時候正看到許邵在汽修廠外面倒汽油,想來等下也是要來個毀屍滅跡的,到時候白謙怎麼死的恐怕都沒有人知道。

  程雪深吸一口氣,儘量平靜著語氣問:「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殺了他?」

  他幾乎是想也不想,語氣堅定不移,「我要保證他沒有機會再佔你的便宜,唯一的方法就是殺了他。」

  程雪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平復自己,這才道:「是,他是佔了我的便宜,但即便如此,你也不應該殺他吧?你這是犯法的你知道嗎?如果每個人都有殺掉別人的權利,那麼這世上還拿法律何用?」

  他一臉冷然,理所當然的道:「如果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欺辱而不作為,那又拿我何用?」

  「你……」程雪真的快被他這種極端的想法給氣死了,「照你這樣說,若是以後還有男生欺負我的話,你也照殺不誤了?」

  「當然!」

  「……」

  雖然一早就知道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可是此刻聽著他這些話,程雪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人真的太過可怕。

  「我問你言景洲。」她目光向他望過去,他至始至終面色陰沉,眼中那泛紅的殺意也讓人懼怕,然而她還是抵住心底對他的恐懼,緊緊的望著他,「如果有一天我也觸犯到了你,惹惱了你,你又會怎麼對我呢?」

  他衝她勾了勾唇,仿若在笑,然而眼中的冷意依然滲人,「你是我唯一的軟肋程雪,你覺得我會怎麼對我的軟肋?」

  「……」程雪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那萬一有天,這軟肋刺傷了你,讓你痛了,你也會毫不猶豫的除掉她對嗎?」

  不知這話如何觸怒了他,他竟突然提高了音量,冷聲道:「都說是軟肋了,除掉了我還能活嗎?」

  「……」

  程雪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呆呆的望著他,一口氣提起來卻下不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重重嘆了一口氣,將頭靠在座椅上,疲憊急了,她想休息一下。

  而他也沒有說話,車廂中又陷入那種讓人窒息的寂靜中。

  直到車子停下來程雪才睜開眼,她也沒看他,正要推門下車,卻突然聽得他聲音低低的在她身後問,「你還要我去你家嗎?」

  程雪渾身一僵,轉頭向他看,卻見他面上那陰霾之色早已消失不見,那發紅的讓人害怕的眼睛也恢復如常,他目光帶著忐忑,剛剛問話的語氣也帶著一種小心翼翼。

  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在詢問她要不要收留他。

  程雪只覺得鼻頭一酸,突然想到這個人雖然冷酷殘忍,雖然沒有人性,可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她,不僅如此,他還一直護著她,幫助她,他說她是他的軟肋,是除掉了他也活不下去的軟肋。

  望著他這種忐忑不安的樣子,在這一刻,淤積在心頭的怒火慢慢就消失不見了。

  而他卻像是突然著了慌,猛然伸手將她拉到懷中緊緊抱著,仿若一不注意她就要消失不見一樣。

  他在她的她頭頂重重的呼吸,摟在她後背的手也不斷收緊,過了許久,她聽到他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對她說:「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不殺他就是了,可是你不要跟我置氣好嗎?」

  他的語氣很輕很柔,又夾雜著難以掩飾的緊張和無奈的妥協。

  聽著他這樣的語氣,程雪這下是真的徹底軟下心來了。想來他今天也是真是氣極了吧?他從未在她面前表現出他陰冷狠毒的一面,不僅如此,他知道她在怕他,在與她相處的過程中還處處透著溫柔和小心翼翼。

  今天恐怕也是氣到極限了,這才控制不住洩露出他最可怕的一面來,而現在他卻壓抑住他的怒火為她退讓至此。

  他要殺白謙不也是因為在乎她麼?如果他不在意她,她被誰親到他有何必去管呢?

  他下巴在她的頭頂摩挲著,語氣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原本只是想著遠遠的看著你,可是你偏偏要靠近我,我如今已經離不開你了,你若是拋棄了我,我該怎麼辦?」

  語氣低沉黯啞,又帶著一種似有若無的恐慌,這樣子的他哪裡還是剛剛那個手段殘酷,冷血無情的言景洲?

  程雪只覺得心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剛剛對她有多憤怒,此刻聽著他這無助的話她就有多心疼。

  她急忙回摟住他,在他懷中搖搖頭,哽嚥著道:「我不會拋棄你的,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