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狄國自古便建在密林之間、四面環山地勢險要。
蘇嬋記得她外婆家曾經與加狄往來做過生意,她的表哥呂煙柳更是在那地方待過一陣。
此時收拾好了行囊,她便帶著香寒往京內趕去。
這個時候怎麼也要同父母說一聲,再者如今也要到外婆六十大壽的日子了,原本她還同母親說過,要去為外婆祝壽呢,如今過去,也能順便探探母親的口吻。
她來的及,之前也未打招呼,等到了蘇府門前才讓人往裡面通稟。
倒是她人還未進去,她母親早已經匆忙的迎了出來,一見了她,她目前便上下打量了打量她,隨後笑道:「嬋兒是越發漂亮了。」
瞧得出女兒在王府內養的不錯,如今面色紅潤,臉上帶著柔柔淺笑,蘇母欣慰的很。
蘇嬋也便笑著攙扶著她母親往府裡走去。
她在守陵的地方消息閉塞,還是京城裡消息多。
她母親一面與她進到府裡,一面說與她聽:「你不知道,前幾日在朝堂上鬧起來了,那些加狄的使臣自以為受了辱,如今已經整兵待發了,我聽著你父親說,聖上已經急召了齊王過去,我便擔心你這裡,幸好你來了,不然我還要過去看你呢。」
蘇嬋便回道:「母親,如今齊王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我想著加狄離得我外婆家近些,想過去一起看看,路上還能照顧照顧齊王。」
蘇母便有些擔憂:「你想的倒是不錯,只是這一次不是探親的,你在路上可別絆住了齊王,而且到了你外婆家,也不知道你外婆家如何了,原本你表哥呂煙柳還在山裡修養呢,後來聽說你嫁了齊王,他便從山裡下了來,前陣你舅舅還說呢,你表哥想進京來看你,只是被攔住了,一則是國喪期間,不便探親,二則你那個表哥有些不學無術的,你若是再見了他,記得不要理他。」
蘇嬋早便知道她那表哥古古怪怪的,也便笑道:「我曉得了。」
她在娘家待了片刻,終究是不放心齊王那裡,天色未黑便又回了京城的王府。
只是很奇怪,原本京城的王府是由李姑姑掌管的。
這次李姑姑聽說她來了,臉上竟然都沒什麼笑意,看到她後,更是頭也不怎麼抬似的。
蘇嬋畢竟跟她認識久了,總覺著李姑姑哪裡不對似的。
等下了轎子,進到寢室的時候,她便換著李姑姑道:「姑姑這是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嘛?」
李姑姑這才臉色為難的看著她回道:「不是身體不舒服。」
知道那事兒是瞞不住的,這才歎了口氣的說道:「如今邊關吃緊,聖上召了咱們王爺過去,也是……也是體恤王爺,這……這才從宮裡賞了幾個機靈的人過來伺候王爺,因為是宮裡賞下來的,奴婢不敢慢待,剛剛把人都送到了竹園內。」
那竹園離得花園很近,和花廳更是只有一牆之隔,平時王爺若是想從書房到花園內散步,便會通過竹園。
那地方果然是特別安排的。
蘇嬋楞了下,面上也沒露出什麼來。
她倒是不怪罪這個李姑姑,那些人畢竟是宮裡賞下來的,李姑姑沒特意弄院子放在王爺的寢室便是不錯了。
再說了李姑姑又不知道王爺是個什麼意思,若是王爺早盼著寵幸呢,或者說那些宮裡賞賜下來的得了王爺的寵,難道就不想著當日安排住所的李姑姑嘛。
此時這個竹園還真是萬裡無一的好地方,既保全了王妃的面子,又給了那些美人們機會。
而且這是早晚的事兒。
如果沒記錯的話,早在馮氏在的時候,王爺在宮外便有了妾室。
更何況她嫁給王爺已經有一年了,如今一直無所出……
蘇嬋淡淡的走到寢室內,她身後的香寒卻是心直口快,忍不住的啐道:「哪裡有這樣的聖上,王妃您這裡才新婚不久,宮裡便要往王爺身邊塞人,這哪裡妥當……」
蘇嬋當然明白這是宮裡再給自己小鞋子穿,她給人推個跟頭,把人額頭都碰腫了。
那蕭璟之小肚雞腸的不報復她才怪呢。
只是沒想到那蕭璟之真惡心,好好的居然往這裡塞人。
可做正室的便是心裡千百個不願意,也要有個正室的架子,再說了對她們這些正妻來說,那些美人不過都是些玩意。
她若是計較了,反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蘇嬋也便淡淡回道:「這話你別說了,讓人聽到不好,而且宮裡賞什麼不是賞,珠寶翡翠王爺也未必稀罕,算了,你先去把我的東西放好,一會兒派個人去宮裡探聽探聽,看王爺晚上還回來嘛,若是回來便讓膳房早點準備晚膳。」
香寒這才趕緊應了,忙去準備了。
蘇嬋也沒心情管王爺吃什麼不吃什麼了,她進到寢室,坐在榻上,頭依在牆邊,發了一會兒呆。
夏天的王府比她剛嫁過來的時候好看多了。
現在打開窗子都能看到外面綠蔥蔥的,而且很快的也是不想看到什麼偏偏要給她看。
也不知道那些被賞過來的美人是不知道她過來了,還是走錯了地方。
一時間蘇嬋便看到窗外花團錦簇的,遠遠的走過來梳著半翻髻,穿著百褶宮裙美人。
李姑姑只范范的說宮裡送了幾個過來,此時看過去都湊夠七仙女了。
美眸微顫黛眉輕擰的,不管是嬌俏清冷,還是柔媚豐腴的,各個都是百裡挑一的漂亮,每一個都會讓她驚歎一聲,不愧是宮裡賞出來的!!
蘇嬋便有些納悶,蕭璟之明明自己宮裡便有這麼多各式各樣的美人,怎麼就盯上她了,還如此的跟她過不去。
就那麼恨她,討厭她,恨不得白送給齊王這些美人也要惡心她?
蘇嬋扶額,實在不想多看,便吩咐旁邊的小丫鬟把窗子合了上,正要再吩咐一聲,讓人領了那些美人下去。
她便聽到那些美人嘰嘰喳喳的正在說著什麼。
「聽說齊王豐神俊朗,是少有的美男子。」
「哪裡用聽說,我在宮裡的時候見過齊王,能賞給他,真是咱們的造化,而且你看這院子多美,花開的多少,聽說齊王妃已經嫁過來有一年了,至今還無所出,咱們出宮的時候,嬤嬤也說了,這不光是聖上的意思,便連柳太後也說了,是擔心齊王子嗣,讓咱們過來開枝散葉的……」
這話說完,原本要趕著那些美人的香寒臉色都變了,不等王妃吩咐,香寒氣的便把推開窗子,對著外面的人便喊道:「人都死哪裡去了?好好的院子不好好看著,竟敢放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進來!!」
說話間真有幾個婆子跑了過來,在那一臉緊張的。
王妃這次回來的沒有預兆,很多下人們還沒聽見呢,此時知道闖了大禍,那些婆子嚇的腿腳都抖了起來。
香寒先不與這些婆子計較,只指著那些媚狐子說道:「宮有宮規,家有家法,你們還是什麼宮裡放出來的,依我看,個個都是沒調理好的……來人啊……」
香寒想的簡單,王爺如此寵愛王妃,如今好好的插進來這些歪魔邪道,她自然要為自己的主子出這口惡氣。
蘇嬋卻是知道不能這麼做,見香寒要找人去收拾那些女人,她忙出聲說道:「香寒,算了,讓她們回去閉門思過便是了,天氣熱,你一會兒去冰窖裡為我取一些冰來。」
香寒知道王妃是個仁厚的,而且她氣是氣,但是剛宮裡賞下來的人,自己立刻找人收拾了,也怕會為王妃傳出善妒的名聲。
她也便歎了口氣,對著外面那些嚇的臉都白了的女人們說道:「你們沒聽見嘛?」
那些美人早都跪在地上了,一聽見這個,忙磕頭,戰戰兢兢的回道:「奴婢們聽見了,一定回去好好閉門思過。」
香寒這才轉身往冰窖去了。
那地方儲著一些冬天挖的冰塊,冰窖挖的深深的,便是夏天進去了,人都會覺著冷。
她進到裡面,特意選了一小塊冰,知道王妃嘴上不說,但心裡有火是肯定的。
只是這種冰不能直接吃,香寒也便把這些冰拿到了膳房處。
哪裡單有個點心師傅是會做冰的,幾番收拾,終於是擺了個冰盤。
由西瓜蜜桃,還有一些點心漂漂亮亮的裝扮著。
待香寒端著過去的時候,天早都暗了下來。
去宮裡打聽消息的人也回了來,說王爺雖然有事兒要忙到很晚,可晚上還是會回來用膳。
蘇嬋聽了這個消息,也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感覺。
而且她正悶悶的呢,李姑姑又過了來。
李姑姑是覺著自己這個差事越發的不好當了。
王妃是個通情達理的好王妃,可壞便懷到,同王爺伉儷情深,王爺呢,也是自從有了個這個王妃,從未有過納妾的念頭,此時好好的宮裡賞了這些人過來。
若是放任不管又不是個體統,畢竟歷朝歷代這樣的事兒都是有規矩的。
李姑姑也便一臉為難的進到寢室內,見王妃正在榻上坐著呢,她面帶愧色的福了一福,隨後才小心翼翼說道:「王妃吉祥,聽說王爺晚上會回來用膳……」
蘇嬋也未抬眼看她,只是安靜的聽著。
李姑姑也說不准王妃是個什麼意思,這位王妃雖然是個好性的,可是天資聰敏,做事說話從來都是滴水不露,府裡的事兒也都是了如指掌。
此時這樣鋸嘴葫蘆一樣的坐著,李姑姑都摸不著個東西南北了。
蘇嬋待吃了一塊碎冰後,心頭的火終於是少了些,她也不想難為李姑姑這個老好人了。
又不是李姑姑跟自己鬧別扭添堵的,而且上一世自己在宮裡還受過李姑姑的照顧。
蘇嬋也便淡淡開口道:「姑姑這次過來,是想問晚上侍寢的事兒吧?」
李姑姑暗自出了口長氣,若不是王妃主動開口,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呢。
她也便順著回道:「是想問問王妃想晚上怎麼安排。」
說完她忙把手邊的名冊遞了過去。
宮裡頭次賞人賞的這麼齊全,便連侍寢的名冊都做好了。
裡面滿滿的寫著七八個名字,秀娘春燕芳菱……
蘇嬋挨個的看了看,最後把名冊隨手放在一邊道:「王爺今天回來的晚,這宮裡的人才過來,也不急在這會兒,待我好好看看這個名冊,也看好了這些人的品行再做決定不遲。」
李姑姑哪裡會說什麼,忙笑著回道:「是這個理,王妃說的是。」
正要低頭退下呢,倒是忽聽外面傳來腳步聲。
原本以為王爺真會很晚才回來呢,沒想到倒是提前了不少,此時天剛黑便回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