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呆子的多功能

喬稚最近的小日子過得很舒心,雖然家裡那隻狐狸時不時會犯犯二發發傻,可比起最初那種呆頭呆腦的狀態來說不知好了多少。

而且天一冷,她越發覺得身邊有只大狐狸的好處了。

南方冬天的寒冷程度比起北方的來卻毫不遜色,而且不同於北方的乾冷,是一種陰透到骨子裡的濕冷。碰到下雨,家裡會連著潮上好幾天。喬稚上學住宿的時候學校不允許使用電熱毯,只好每人一隻熱水袋。熱水袋散熱快,往往到了後半夜色便成了冷水袋。讀書的時候過得艱苦,到了自己獨立了她便狠下心買了買取暖器,可那貨實在是吃電她消費不起。用電熱毯又怕出事故,所以只得重新投入熱水袋的懷抱。但是現在,熱水袋取暖器電熱毯什麼的都不需要了,一隻晏玳足以搞掂一切。

好比眼下,她換上新買的珊瑚絨睡衣,直接在客廳中央鋪的地墊上躺下。肚子上搭著條薄巾,腦袋枕在他腿上看言情劇。人形枕頭最大的好處是符合人體工學標準,不管怎麼動都枕得舒服。

晏玳亦很配合地給她枕著,非常盡職盡責,連著幾個小時下來連動也不動一下。她心裡過意不過,趁著廣告的時候去搬枕頭。結果他把枕頭揪著扔一邊去,嘴裡嘟噥著說這些都沒我舒服。她揀回來,他再揪著角扔出去,堅決悍衛身為人形抱枕的立場。她沒辦法了,問:「你腳都不麻嗎?」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固定一個姿勢久了總會不舒服吧,因為血液不流通啊。可不管她怎麼說,晏玳還是很固執地堅持著,甚至耍賴地趴著不動。

等到她踩著他的屁股了,這才悻悻地曲膝坐起,腦袋微揚看她:「我哪裡不好了?」好意的體貼被他嫌棄,她好氣又好笑,說:「不夠軟行不行?不夠暖和行不行?」

晏玳用眼角掃了掃被丟到一邊的抱枕,哼了一聲:「我可以比它們都軟都暖和。」隨即就地打了個滾兒,滾出一隻雪白的大狐狸。

喬稚瞠目結舌地看著它懶洋洋地抻了抻身子,爾後用頗為得意地看著她。見她依然愣著沒反應,更放鬆慵懶地趴臥下來。活脫脫一張頂級狐毛大地毯。蓬鬆毛茸的大尾巴橫掃過來撩她的足踝,毛毛癢癢地勾引著。

來哈,軟軟的各種舒服哦。

來啦,不暖和不要錢的咧。

來喲,隨便躺下隨便睡啊。

來嘛~來嘛~~來嘛~~~

喬稚長這麼大,極少碰到無語的尷尬處境。但現在她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繼續石化地看著面前這只慇勤的大狐狸。她這副無語凝噎的表情在大狐狸看來是覺得自己誘引有望,便更勤快地搖著大尾巴。

過了許久她終於開口:「唉,我怎麼攤上你這麼只呆貨?」原本她是想一人枕一隻枕頭並排躺著看電視來著,沒想到他居然軸成這樣。

狐狸眨著大眼睛看她,屁股亦往上拱了拱,喉嚨裡發出一種撒嬌似地的嗚嗚聲。喬稚是個審美正常的姑娘,對於此等白萌之物沒有一點抵抗力。她的目光一鬆動它立刻就捕捉到了,變本加厲地翻身要秀自己的大白肚皮。

這狐狸可沒穿衣服啊,一翻身就什麼底牌都漏了。她趕緊趁它還沒完全翻轉過來時一腳踩住狐狸屁股:「好了,就這個姿勢這種角度,可以了!」

狐狸眨眨眼,果然不動了。

她躺下把腦袋枕在狐狸身上上,果然真皮毛就是比人造的化纖太空棉好。而且越靠近狐狸肚腹上的毛越綿軟細密,比光滑如緞的背毛更加舒適暖和。

她習慣性地蹭了蹭臉,舒舒服服地找準角度窩好繼續看電視。偶爾它會揚著尾巴甩在她胳膊上,她便抓著尾巴暖手。而它也會用毛茸茸肉嘟嘟的爪子拔弄她的肩膀和腦袋,孩子般地逗趣。

到了後來電視劇結束了,她也睡著了。側臉貼在它胸腹上,細密的呼吸輕掃著鼻尖下的細軟銀毛。雙手無意識地合攏著放在臉側,中間還夾著狐狸的肉爪子。

他捨不得動,生怕一動她就醒了。

一夜就這麼過去。

等次日早上喬稚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光著屁股半趴在自己身上睡得香甜的晏玳。心理障礙生理不適什麼的早就在人類強大的適應力前瓦解了,現在在她家睡狐狸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更何況和狐狸一起睡既保暖舒適,睡眠質量又高。她每天都能精神飽滿地去上班賺錢,回來再餵狐狸睡狐狸。

日復一日,他們儼然過著新婚小夫妻的日子。

十二月,是一間公司最為忙碌混亂的時候。員工一年的辛勞都即將在這個月凝出成果,鑑定表上的評分也最終決定年終獎金紅色的厚薄。

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鬆懈,因為誰都不想和錢過不去。但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喬稚收到了王一一傳來的短訊,短訊的內容很簡單,只一張圖片,但這張圖片卻看得她頭皮發炸。

兩條紅線的驗孕棒!!!

沒等她消化完這張圖片所帶來的震撼,手機就哇啦啦地響起來了。接起來,王一一那慣有的、一緊張就格外尖銳的聲音從聽筒裡衝了出來:「喬妹,完了,這下全完了!」

喬稚下意識地掩住嘴巴,快步走到樓梯間才敢說話:「你這是怎麼回事啊?人在哪兒呢?」

王一一在電話那頭哭得唏裡嘩啦,抽抽噎噎地說自己在衛生間:「喬妹,你來一下吧。……我嚇尿了,腿軟動不了啊。」喬稚找到王一一的時候她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只是肩膀還是不能自已地顫抖著。

王一一長得和美女著實有一段距離,也談不上什麼清秀可人。只是一張稍顯圓潤的臉上總是掛著沒心沒肺的笑容,這讓她原本平凡的五官顯得格外喜氣盈人。

「喬妹,你來啦……」

看慣了好友歡快的笑臉,現在突然變形成綠長苦瓜,她心裡也很不好受。但現在的地點著實不合適,只能先哄著她冷靜下來。再從後門偷溜出去,找了個平常鮮有人來的角落說悄悄說。

「我真傻,真的。」王一一說著又激動起來,「我媽打小就說,哪怕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張破嘴,嗚嗚,現在玩出人命了……可全完了。也怪我,沒事去吃什麼齋菜啊。倒是把自己當成盤菜端到他跟前了,什麼破男人吶,在車上備保險套不是常識嗎?」

車上都備保險套的男人才不是好東西好麼?喬稚囧了囧,問道:「我看徐助也不是那麼開放的人,怎麼就在車上……」

王一一的臉刷一下地紅了,囁嚅了半天才小聲說道:「其實也不能全賴他。我自己也……可是喬妹,那天真的很奇怪啊。我們都快開上國道了,明明很好的天氣,突然下起了暴雨,不要說開車了,連路都看不清。他好不容易才把車開到道邊的小山坡上,找了個穩當的地方停下來。車上有吃的喝的還有音樂冷暖氣,開始還挺好的聊天吃東西,談人生談理想談未來。可不知道怎麼了,突然……突然就有有……想做的感覺。」

喬稚抽了抽嘴角,「然後,你們就……做了?」

王一一捂臉點頭,「還不止一次!嗷嗚,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和打了雞血一樣,他也是……和吸了興奮劑似地,太反常了。突然就,就那樣起來。還接二連三地……完事的時候天都黑了,雨也小了。然後,我,我們就輪流開車回家。」

輪流……開車回家,體力消耗到這種程度了麼。果然孤男寡女一處呆著容易摩擦起火,特別是在密閉的空間裡,激情總能得到最充分的燃燒。

喬稚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好半晌,嘆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和徐冉說了沒?」王一一搖搖頭:「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

「人命不是你一個人搞出來的,他必須知道,而且要和你一起面對。」喬稚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一一,你現在是怎麼打算的?」

王一一一屁股坐在佈滿灰塵的低矮窗檯上,長長地嘆氣:「我不知道。只是……」同是女人,自然知道她眼裡的不捨與堅韌。喬稚安撫地拍拍好友的肩膀,「要不我——」

「不,這事我必須親自和他說。」王一一驀地站起來,氣勢洶洶地揮著小拳頭,「喬妹你說得對!這事兒不能我一人處理,憑什麼呀。他也太爽快太便宜了,不過抖幾下JJ灑個種,卻讓我遭十個月的罪。而且這種禽獸,我要放過他了指不定還要禍害多少無知少女!」

喬稚頗有些無語地望天,心想著徐冉要是禽獸的話,那整個公司都是動物園了。

王一一處理事情的速度是迅速而決絕的,可沒想到當她把這人命關天的問題砸到徐冉面前時,徐冉的反應卻出乎意料地冷靜。

「好,明天你就打報告辭職。」

「什麼?你這狼心狗肺的,你竟然想趕我出公司!」

徐冉緊緊地盯著面前這只暴怒小母獅,緩緩地說道:「我們登記結婚,然後你給我乖乖在家養胎。」

「……」

收到王一一短訊的時候,喬稚正偎在晏玳膝上看電視。見她看了短訊一個勁地發笑,他也好奇:「喬喬,什麼事你笑得這麼開心?」

「一一的結婚證,」她張嘴接住他剝好的葡萄,「今天她和徐冉去登記結婚了。」

「登記結婚?」

「就是結為夫妻啊。」她舔舔唇,閉上眼睛。她大概,永遠都沒辦法和他一起領這本證吧。

頭頂上的人沉默了片刻後,很輕地聲音:「喬喬,嫁給我好嗎?」

她笑了,慢慢地攀著他坐起來,說:「我們已經在一起了。」見他目露不解,便攀著他的脖子輕聲軟語,「呆子,不過一本證,沒什麼好介意的。」

人類總是擅長欺騙,騙人騙己。她不能說她很想要這個東西,不能說女人除了感情外還要最切實的法律保障。因為這一切對他來說沒有意義,也沒有任何實質上的約束。她接受他的一切,也就意味著在某些方面她必須放棄原有的堅持。知道這樣做的風險很大,而前途依然不明朗,可她只能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所以呆子,你要對我好一點。

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