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你沒事吧?」
糖寶總算鬆了一口氣的爬到花千骨身邊,拍拍她的小臉,看她整個人完全都傻掉了,不會是驚嚇過度吧?還好是碰上白子畫,要是換作烈火星君等脾氣暴躁的菩薩,早把她給捏死了。
「我……」花千骨動動嘴唇覺得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喉嚨也不是自己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努力的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往回拉,終於眼睛可以聚焦了。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糖寶而不是剛剛那對她傾城一笑的神仙。
「寶,我,我好像有點醉了。好睏啊……」花千骨的眼皮直打架。
「啊,骨頭,你不要睡啊,忘憂酒要是醉過去,大夢三四年,我可叫不醒你!」說著使勁往花千骨身上掐了幾把,疼得花千骨直哼哼。
用力甩甩頭,努力找回神智,她還有要事沒辦呢,不能就這樣睡過去,不過,真的好想在他的掌心裡,沉睡一輩子啊!
「他就是白子畫麼?我還以為和清虛道長一樣是一位老爺爺。」
「一般成仙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以後就一直是什麼樣子了,除非本人的意願不會再有衰老這一說。」
「糖寶,我,我突然有點害怕,如果他是個慈祥的老爺爺我還覺得好親近一點,他會不會不肯答應收我做徒弟啊?」
「我也不知道。你別擔心啦,他若不肯,我們就纏到他肯為止。」
「呵呵,那現在人來齊了,我是不是應該變回去跳到下面說明來意啊?」
「先別莽撞,等他們商量到這事的時候再說吧!」
「哦。」花千骨雙腳墊住下巴,完全沒有聽見周圍的神仙們在討論什麼,只是眼睛直直的望著樹下的白子畫,一抬手一轉頭,都緊緊的牽動著她的心。
***
「以上皆依眾仙家所言即可,妖魔冥界與人間各處外力扭曲打開來的通道就請二十諸天盡快封印。只是這一次清虛道長竟然未到實在是讓人有點不安。」玉帝捋捋鬍鬚望著眾仙似是希望有誰出來解釋一下。
如今世道混亂,紛爭不斷,沒有言明原因便缺席天宴的仙人不在少數,為何單單只問茅山派掌門一個?眾仙皆有不解神色,只有少數幾個知道清虛道長是守護神器之人之一,從一開始也是心神不寧。
嶗山派掌門突然開口道:「聽陛下說來貧道之前派去送信的徒兒也是一直沒有回山,會不會是茅山出什麼事了?」
「雲隱來了沒有?」玉帝四下張望。
「沒有,傳來信說是正在川中滅妖,抽不開身。」王母在一旁言道。
「茅山派弟子一個未來麼?」玉帝皺起眉頭,一般就算掌門再抽不開身,也會派門中弟子前來的。
糖寶踢了還在看著白子畫發花癡的花千骨一腳。
「快啊!該你出場了!!」
花千骨咕嚕咕嚕從樹上滾了下去,糖寶默念兩句,她在半空中變回了人形,十分狼狽的摔在了白子畫的桌子上。心裡嘀咕著降落失敗,要是掉他懷裡多好啊。
眾仙皆大驚失色,天宴上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凡人來!就是因為太普通了,一點法力也沒有,所以竟然沒有人發現她的存在。
花千骨手忙腳亂的扶住打翻的酒盞,生怕一個不小心沾濕了面前這人的白衣。
今天天上掉下來的東西還真多啊,白子畫無語。
看著四腳朝天摔在自己面前桌上的面頰緋紅的小孩,衣衫襤褸,頂個鳥窩一樣的亂髮,雖然經過某樣強大法力的東西掩蓋,他依然能感覺到她身上那一點與眾不同的頗為詭異的氣息。非常非常——不、喜、歡。
小孩的瞳孔漆黑發亮,好像是包容了整個星空的最明亮的水晶。此時正驚慌失措的四處張望著,雖然寫滿了緊張,可是在眾仙詰問的注視下卻絲毫沒有恐懼。
七手八腳的扶起桌上的的杯盤狼藉,仿佛故意躲著自己的眼神一般,半點都不敢看向自己。
「哪兒來的野娃娃!」雷音突然大吼一聲,跨上前來,震得糖寶都快要從樹上掉下去了。糟了!骨頭媽媽,快說啊,快說啊!
花千骨怔怔的抬頭看著他的兩個腦袋,這個人是仙呢?還是妖怪?
突然一下身子整個騰空,竟然被他抓住後背上的衣襟,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奮力的掙扎著,卻像在空中游泳似的,姿勢滑稽可笑極了。
「膽子太大了點吧,竟然敢跑到天宴上來搗亂!」兩個頭的兩個嘴同時吼道。
「我……我是清虛道長讓我來的!」花千骨大聲喊。
「清虛老道?」周圍的人愣住了,雷音也愣住了,「他讓你這麼個毛頭小子來幹嗎?」
「雷音,快把孩子放下,聽她好好說。」王母斥責道。
雷音這才把花千骨扔到一旁的草地上,花千骨揉揉摔痛的後背,爬起來站直了。還是神仙好說話,不像妖魔鬼怪那樣難溝通。
「事情是這樣的……」花千骨把自己總愛遇鬼,然後上茅山求道,可是沒辦法上山就去異朽閣求了個天水滴,後來上到山卻發現茅山整個被滅門,氣息奄奄的清虛道長讓她來天宴捎個信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講到拴天鏈被奪的時候,在場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白子畫眉頭緊皺,看來妖魔二界為了妖神出世已經協成聯手了。
「你的意思是你個毛頭小子現在是茅山派掌門?」雷音一肚子火大,另外一個頭在仰天大笑著。
「呃……」花千骨難為情的望向慈祥的王母,「我能力有限,可不可以拜托娘娘幫我召集一下茅山派門人,好重整茅山派?」
「這是自然,你年紀小小一個人跋山涉水來天宴送信勞苦功高,清虛道長為護神器而捨身,實在是讓人悲痛。我們一定會奪回拴天鏈不會讓他和門下眾弟子白死的。至於其他後事你不必擔憂我們自會料理妥當。」
「謝謝娘娘!」花千骨沒想到那麼容易,連忙又轉身跑道嶗山派掌門面前,囁嚅道:「這位道長,我上山途中碰到你的徒兒林隨意的魂魄,他也請我帶個信給你,他是被春秋不敗打散了靈體,你讓他帶的東西也被搶走了,他說請你原諒,後悔平時沒有好好學藝。他的魂魄被困在茅山上了,屍骨葬在快要上大茅峰的那條路旁。請你什麼時候把他收殮回嶗山。」
面前白髮蒼蒼的老人眼睛裡隱有淚光閃爍,輕歎一聲。他道是林隨意像平常一樣貪玩可能又誤了回山,但是今天一來看到清虛老道也沒來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謝謝這位小施主。」
「這個春秋不敗簡直是完全不把我們仙界之人放在眼裡!搶拴天鏈的事他肯定也有份參與,陛下,請下仙緝令!」王屋山掌門面如鐵青。
玉帝點點頭,卻聽太上老君道:「我覺得現在最大的危險是流火緋瞳殺阡陌,那人妖法如此高強,幾度出入九霄殿盜取仙藥竟如入無人之境。鹿野幾度大戰都圍困不了他,把所有天兵天將都當猴耍。再說他又是群魔之首,若能先將其斬殺,妖魔實力定會大減。」
「嗯,所言有理,剩下的諸位持有神器的仙家們,一定要倍加小心,萬不可再出現茅山這樣的慘事了。這宴會我看也沒心情再開下去,如果沒什麼事了,這次天宴就到此為止,大家回去各為清虛道長上柱香,各司其職去吧。尊上,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玉帝望向白子畫,眼裡全是沉重的托付。
白子畫心神領會:「沒有了。」
「那好,大家都散了吧。」
眾仙心下黯然,都明白茅山屠門只是一個開始而已。為了妖神出世而爭搶上古神器的一輪輪廝殺,緊接著會不斷上演。如今,不斷強大各自實力才是正道。
王母賞賜了花千骨一些神物,安慰她先回去茅山,然後有什麼事會派人來通知她。
瑤池邊上,眾仙都匆匆散了去。也算是趁興而來,敗興而歸。
花千骨有些不自然的走到白子畫面前,完全沒有了剛剛面對眾仙陳述時的口若懸河,還有面對各方關於異朽閣等詰問下的鎮定自若。
「白,白……」叫什麼呢?白老前輩?白師傅?白神仙?(嘔……)
「清虛道長說這個很重要,讓我交給你,還……還有,可不可以請你收我為徒!」
啊,她終於說出來啦!花千骨把那個傳音螺高高捧到白子畫面前,然後拜下身去。
白子畫皺起眉頭,更顯得仙姿秀逸,孤冷出塵。可是那眉梢眼角浮動的,卻是一抹若隱若現,久歷血雨腥風的淡然和冷厲,和之前看著身為小蟲的她的眼神還有笑意完全不同。
「我從不收徒弟。」簡單的幾個字,接過傳音螺,轉身拂袖而去。
「白,白……」花千骨在後面一路小跑的跟著他。糖寶也連忙從樹上駕著葉子小船飛到花千骨肩頭停穩了。
「求求你了,我無處可去,清虛道長說我或許可以拜在你的門下。」
「清虛道長?」白子畫停下步子,花千骨指指那個傳音螺。
白子畫手放在螺旋頂端處沒有放開,先是洛河東的獅子吼從指尖裡傳了進來,然後又聽到清虛道長的臨終遺言,還有拴天鏈的秘密等等,以及最後再三拜托自己收面前這個高才及他腰的小孩為徒。
「洛河東,清虛道長,然後又是我,還真會一個推一個啊。」白子畫無奈。左右打量了一下花千骨,生這種命格,偏偏還是個女孩子。
「你叫什麼名字?」
「花千骨!」花千骨驚喜的咧嘴對他笑,露出白白的小牙。
「連名字都那麼煞氣……」
「算命先生說要以煞制煞,爹爹也曾妄圖找人給我改名和改命格,可都是死傷慘重,之後便沒辦法了。所以我才想要拜師學藝,我再也不想連累身邊的人了!」
白子畫沉默了片刻終於道:「以後,我就叫你小骨了。」
說著轉身繼續往前走,衣袂飄飄,說不出的風流恣肆。
花千骨愣在原地,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糖寶使勁掐她。她才狂喜的飛快跟了上去。
「謝謝師傅!!!」
「我沒說收你為徒。」白子畫看也不看她。
「那……」
「你可以跟我回長留山,作為一名普通的弟子,至於拜師,要按規矩來。一年之內,你若能學有所成,仙劍大會上表現出色,讓我滿意的話,可能我會考慮一下。」
「一年?」師傅大人是在考驗她麼?
「好!一言為定!我一定會做到最好的!」花千骨躊躇滿志的發誓,她一定,要做白子畫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