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仙劍大會

長留一派一千三百多年的基業,仙劍大會從建派沒多久就開始舉行了,一開始不過是本著同門各支之間切磋交流的原意,十年舉行一次。

到了後來,弟子越來越多,又縮短到五年。而妖神即將出世,妖魔鬼魅當道,寥寥眾仙,根本無暇枉顧,各門各派都開始大力招收弟子。

原先為了提高自身的得道修仙,卻仿佛變作了速成的神仙進修班。而教導出來的弟子,一個個也不過光有些道法毛皮,根本連半仙都稱不上,達到知微,登堂境界的更少。但是憑借自身術法,除魔衛道,倒也效果顯著。

而這仙劍大會,近些年來,更是跟群仙宴一樣,由五年一次縮短到每一年便有一次,並且除了原來的本派弟子,連其他派的也可以參加。

參加弟子分為兩個組,已拜師的和未拜師的。而拜過師同時又開府收徒的,例如狐青丘,火夕等等,則不能再參加。

長留山看似上下齊心,渾然一體,但是三殿九閣,上有三尊,下有九大長老,關係龐雜交錯,支派別立。

三尊執掌長留時間還短,不過七十餘年。但是之上輩分的長老級,除開不在山中拋開紅塵事物外出仙游的,就有不下四十餘人。

再加上九大長老下面的徒子徒孫,各人拜的都是不同的師傅,金木水火土,修煉得又大多是不同系別的法術。因而還是分立成不少的支派。

而三尊之中,笙簫默慵懶,自是懶得多收弟子。火夕和舞青蘿也是實在無聊收了覺得好玩,調教了幾天卻又覺得麻煩,再不願意多收。

摩嚴要掌管派中大小事物,事無巨闌,都得一一過目,幸得落十一幫他,卻也仍是忙得不可開交,不願再多收徒。而白子畫就更別說了,雖有摩嚴在耳邊嘮叨了幾十年收徒的事,依然是不為所動。

所以三尊直系門下弟子卻是少之又少,雖然萬眾矚目,說要拜師卻是難如登天,大部分弟子都還是拜在德高望重的長老的徒弟的徒弟的徒弟下面。

而這仙劍大會,未拜師弟子人人都有資格,除非說自己已經覓到良師,也懶得出這個風頭可以自動棄權。而拜師弟子的那一組卻是暗地裡風起雲湧,爭個你死我活。

單是加入了外派弟子參賽不說,輸贏畢竟事關本派的名譽。再者就算是本門弟子相鬥,卻也支派間相互敵視,怕丟了自己師傅的臉。因而派來參賽的必定都是徒弟中的翹楚,以給自己面上增光。

仙劍大會的場地分在五個地方,四下平坦的草地上,密林中,比武大殿中,長留坐觀峰的活火山口旁,還有大海之上。

比試不能超出劃定的場地範圍,無論是哪個地點,都不許落地。而比賽場地由抽簽隨機安排。因為五個場地分別各占了五行的天時地利,若是木系修行得好的,而場地剛好是在密林中,自然大占便宜,以此類推。

因為人數太多,仙劍大會一共要進行十天,五個場地同時進行。五位平日不在山中的德高望重的長老作為仲裁。兩組比賽皆采取淘汰制,抽簽決定比賽選手。拜過師一組的若是往年十六強,直接進入種子選手行列。新人組的,甲乙丙丁班的前四名直接進入種子選手。

也就是說花千骨若要進入決賽,必須連贏將近十場的比試。

糖寶默默對天祈禱,希望這近一年來她的勤奮與辛苦,可以得到回報。

卻看花千骨從早上出來一直臉色蒼白,默默不語,以為她是太過緊張,在耳朵裡講著笑話輕聲安慰著她。

輕水興奮無比的到處東張西望。幾千名長留弟子,再加上來的外派的那些人,所有的人都聚集到長留最大的廣場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壯觀的景象可想而知。

而天空中,不時滑過紅的,紫的,綠的,一道道彩色的劍芒交織在一起,仿佛漫天的虹彩一般,煞是好看。那些都是剛剛到的各派的弟子或來觀戰的仙人。

花千骨能認出來的,在天宴上見過的就有好幾個。

卻突然瞥見霓漫天的身影飛上半空,往那邊來人處開心的迎了上去。定睛一看,來得一行人裡,為首的一中年男子,身騎金獅,刀眉鷹鼻,雙目如電,好不威武。身邊踏著七彩祥雲的婦人,端莊美艷,笑容溫婉可親。正是蓬萊仙島的掌門,霓千丈和蘇蕊夫婦,也正是霓漫天的雙親。

霓漫天在爹娘懷裡撒了半天的嬌,霓千丈門下的那些弟子想必都是極寵著霓漫天的,久未見她,也都紛紛圍著她呵長護短。

花千骨望著霓漫天歡喜的笑顏,心中幾分酸楚。若是她的爹娘還在人世,別說是獨自出來求道訪仙,就是給她玉皇大帝她也不要做。只要能夠常伴他們膝下,多盡幾分孝道,多享受幾日天倫之樂。

蓬萊島在東海之端,長留山在北海之涯,皆是仙家中的名門大派。蓬萊島此番卻特將獨女送來長留修行,兩派世代交好之心可見一斑。畢竟都是海上仙山,蓬萊實力稍弱,霓千丈之下的弟子之中又沒有幾個特別優秀強勁的弟子,如若妖魔來犯,最能仰仗的也還是長留。

而兩派向來交好,霓漫天拜入長留門下有點聯姻性質的外交手段,長留大局著想,將霓漫天收為三尊直系弟子那是必然之事。而前有上上飄,便是天山掌門的玄孫女。去年的第一,拿得還是使了些手段的。可是畢竟世道如此,也難怪各大派紛紛向長留攀附。

空中漂浮了眾多的草蒲,派中長老和其他各派眾仙等都坐於上面。等待著長留仙劍大會之前的大典和儀式。

大殿中宏偉的鍾聲響起,就是海外數千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花千骨站在癸班的隊列裡,仰起頭來,看著三尊分別從三大殿飛掠而下,衣袂飄飄的降在高高的法壇之上。風采之盛,在場眾人無不仰止。

花千骨站在人群中,覺得自己好小好小,被淹沒得好像連塵埃都沒剩下。身子微微輕晃了一下,尊上,她怕是永遠只能這麼在低處遠遠凝望著他了。

儀式之後是隆重的盛宴,下午時分,抽簽決定的榜單已經全部都貼示出來了。

輕水開心的晃著花千骨:「太好了,我們兩個如果能順利晉級的話,要到最後才會遇上霓漫天和朔風。不過應該在我們對上之前,我就被朔風淘汰了,哈哈哈。千骨,加油啊!我們一定要進入十六強啊!」

朽木清流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癸班隊伍前面,很難得的穿的很正式,也沒有絲毫醉態,怕是被誰訓斥過了,不准丟了長留的顏面。

「都准備好了沒?要努力啊,不要丟了癸班的臉,你們都是最棒的!把甲班的給我打趴下!」

班上頓時群情激奮,摩拳擦掌。

花千骨無奈的望天,看來他還是喝醉了。

「千骨,怎麼樣?沒事吧?你……」

「我沒事,呵呵,我會加油的!我下午的比賽在海上,我先過去咯!輕水你也要加油!糖寶你是跟我走呢還是去看十一師兄啊?」

「當然跟骨頭媽媽走,十一師兄直接進的下下一輪的都不用比。」

「哼,那要是我和他的同時比呢?你給誰加油啊!」

「嘿嘿,當然是骨頭媽媽啦,十一師兄都不用我加油肯定贏的啦!」

花千骨這才作罷的告別了輕水和清流他們徑直往場地去了。

雖然仙劍大會嚴禁參賽弟子相互惡意傷害,更不允許有人以兩敗俱傷的法術以死相拼。一旦出現危機情況,仲裁的長老會也立即制止。但是畢竟刀劍無眼,特別是新入門的弟子還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拿捏不住分寸,出現傷亡和意外總是在所難免。

花千骨先看了兩場別人的比試,輪到自己上場的時候難免還是有點小緊張。但是還好水系既是尊上所屬,自己學的分外用心,朽木清流又教得很好,所以自己還是比較擅長。只是劍在腳下用起來還不太習慣,飛行的途中重心微微有些不穩。第一場對的是王屋山門下弟子,三十出頭的一個男子,想是見第一戰對的是個小娃娃,心中太過輕敵,花千骨倒也贏得輕鬆。

慢慢從半空中飛下,深喘了幾口氣。糖寶騎在一隻海鷗身上,飛到她旁邊。

「骨頭,你太棒啦!但是流水落花那一式,出招比平時慢了半拍,破綻百出,幸好只是碰上個半吊子,若是碰上厲害的對手就有危險了,你下次比試一定要注意啊!」

「嗯,知道了!」

突然聽見旁邊響起拍手聲,花千骨抬頭一看,竟是幾個月未見的雲隱,心下不由一陣歡喜。

「弟子來遲,掌門恕罪,恭喜掌門贏下第一場。看來這幾個月也是進步不少啊!」

雲隱和身後幾名弟子同時拜下地去。

花千骨連忙扶住他們:「快起來,我現在身份多有不便,不要稱我掌門,叫我千骨既可。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茅山一切可都還好?」

「一切平安,這次來還有兩個弟子也是來參加大會的,不料途中遇到一些事給耽擱了。卻不知道還趕不趕得急。我讓他們去比賽場地了,然後徑直來找你。剛剛以你目前身手來看,若是運氣好,沒遇著強敵,應該可以殺入前十。」

「嗯。」花千骨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幾天,花千骨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殺到了八強裡。卻是越到後面越吃力,畢竟到後面高手更多,而她幾戰下來,消耗了太多的靈力和體力。

八強裡面,長留占去了五位,除了花千骨,霓漫天,朔風之外,還有乙班的隹淵,和辛班的雲端,而花千骨和雲端自然都是此次的大爆冷門,另外三位分別是括蒼派,齊雲山,還有玉濁峰的弟子,茅山的兩名弟子都僅進了三十二強就被淘汰了。不然要是跟掌門對上,還真不知道怎麼打。

花千骨若是能再贏玉珠峰的弟子一場進入四強便可能要對上霓漫天,能走到這一步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可終歸力量有限,拼盡全力在火山一戰勝了玉珠峰的那個弟子,自己的靈力也幾乎用盡了,元氣大傷。

不過同樣霓漫天也好不到哪裡去,多天下來,精疲力竭,全靠夜裡霓千丈給源源不斷的輸入內力。才能夠一直在比試中保持旺盛的姿態。

仙劍大會,最後一日,兩組四強的比試。因為觀戰人數太多,場地全部移到了大海之上。連之前幾天很少露面的三尊和九大長老都漂浮在高處觀看最終勝利者的決出,然後比賽一結束,馬上就是長留的拜師典禮,所以幾乎所有人都在場。

第一場比試的,便是花千骨和霓漫天。

輕水,雲隱還有朽木清流都在她身邊為她助陣。糖寶穿著紅艷艷的小裙裙扭啊扭啊的,手中還拿了兩朵花,當拉拉隊跳著舞給她加油。

落十一站在世尊身邊大老遠望見,背轉身輕輕咳了幾聲。

「不舒服?」

「回師傅,弟子沒事。」

「沒事就好,這是你最後一次參加仙劍大會,今年你便要開府收徒了。上上飄拜師才一年,修為未夠,勉強進了個十六強,你切勿丟了你師傅和整個長留的臉,定要把那個第一給我拿回來,怎麼也不能落到長留以外的人手裡。」

「弟子知道。」

摩嚴冷哼一聲,看著馬上要對戰的花千骨和霓漫天二人:「這兩名弟子你也都應該都熟悉,你說,哪個會勝啊?」

「回師傅,之前是花千骨有勝過,不過連日交戰,現在二人均已疲憊,這比試考速度,考道行,考法力,但是到了後面最主要還是考耐力,一面要凝神聚氣御劍在空中飛行躲避,一面還要分心打鬥,誰的綜合能力最好誰就最有可能獲勝,不過到底鹿死誰手,還未能知。」

「師弟你說呢?」摩嚴突然轉頭,問一旁的白子畫。

白子畫面無表情,看著下面半空中熱鬧的局面,好半天才道:「師兄想要誰勝?」

沒等摩嚴回答,笙簫默在一旁插嘴笑道:「大師兄當然是想霓漫天勝啦對不對?到時候長留和蓬萊兩派會更加交好。」

摩嚴不置可否,突然又道:「師弟你看霓漫天這孩子資質如何?」

「甚好。」白子畫點頭,眼睛看的卻是花千骨,微微皺起眉頭,心裡隱隱覺得有點奇怪。

「你今年仍是不打算收徒麼?掌門弟子之位,畢竟不易空缺太久。」

「今年……或許會收吧。」先看過這場再說,不知道這個孩子,努力到哪種程度了。

笙簫默道:「大師兄你想讓二師兄收霓漫天做徒弟麼?」

卻未料摩嚴搖了搖頭,手指著在一旁觀戰的朔風道:「他,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笙簫默和一旁的落十一立刻明了的點了點頭。白子畫卻好像沒聽見一樣。

火夕和舞青蘿在一旁激動的坐不住了,他們為了霓漫天和花千骨這一架,下了好大的注。火夕賭霓漫天贏,舞青蘿賭的是花千骨贏,兩個人爭得不可開交,誰輸了,就一次輸掉十張心願券。

他們平時總打這樣那樣的賭簽心願券抵數。即,有了一張即可以命令對方做任意一件事情。若是誰一下子贏了十張,十次虐待整蠱對方的機會那還不鬧翻天。

火夕就有一次被舞青蘿命令去偷看摩嚴洗澡,回來報告他身上有幾條傷疤。當時被嚇得連命都沒了,他寧願舞青蘿直接叫他去死得了,也比看見世尊那恐怖的臉要強。

終於,比試要開始了,綠光一閃,花千骨身劍合一,面色蒼白的飛到半空,下面是蔚藍的滔滔波浪。海風很大,吹得她有點冷。霓漫天的父母在一旁跟她叮囑萬千半天,她終於也飛到了花千骨面前。

周圍的人都吃了一驚,因為霓漫天的劍不是踩在腳下,而是握在手中作為兵器來用的。剛入門沒拜過師的弟子就能直接凌空御風而行這是相當厲害的。剛一出場,花千骨就明顯處於下風。

霓漫天握著手中如冰的薄劍,仔細看來看去,然後輕輕往上面呵了口氣。

「怎麼樣?我的碧落滋味可還好?這次,再好好讓你嘗嘗?」

花千骨心中一陣劇痛,身子猛的一晃,幾乎要掉到海裡去,面色更加蒼白。

落十一這才看清楚,花千骨腳下的劍,竟然根本就不是她上次去茅山時尊上贈她的斷念,而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劍。

心下不由焦急,傻瓜,硬拼的話本就不是霓漫天的對手,為什麼還不用斷念呢?

落十一轉頭看向白子畫,卻見他依舊面無表情,似是沒看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