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醒來的時候東方彧卿、糖寶還有朔風都在她身邊。
「綠鞘呢?」她一坐而起,神情驚恐,仿佛剛剛經歷過一個及其可怕的噩夢。
「你放心,我都安妥好了,異朽閣的人有異朽閣的安葬方法。謝謝你將她的屍身帶回來,否則她的魂魄只能被萬鬼纏噬而煙消雲散。」
「為什麼會這樣?」
「異朽閣的人知道太多天機,人神共憤。鬼不肯放過,天也不會放過,沒有人可以活過二十五歲,所以你用不著負疚,這是綠鞘的命。」
花千骨一驚,握住他的手:「那你……」
東方彧卿安慰的對她笑笑:「別擔心,異朽閣的人雖不修仙,也沒辦法長生不老,但是不入地府也不入六道輪回,是跳出六界之外的。之後我自會找好戶人家讓綠鞘投胎,沒有喝過孟婆湯,她會帶著記憶托生。如果她還願意接受這樣周而復始短暫又可悲的宿命,她自己會回來,如果她想過平常人的生活也可以,關於異朽閣和她所知道的一切她雖心裡明白但永遠沒辦法說出口,一旦過了二十五歲,她就會忘記前幾世關於異朽閣的一切,今後生生世世都只是平凡女子。」
「這……」太不可思議了,花千骨一臉的驚異。
「我說過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異朽閣也不能例外。知道那麼多事情的代價就是我們的命,而唯一只能靠輪回來逃脫。」
「那東方你……」花千骨簡直不敢再深想下去。
「時間緊迫,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東方彧卿知道她要問什麼,連忙打斷她扯開話題,「現在只差兩樣神器,玄天傘和勾欄玉。玄天傘在殺阡陌那,不知道他肯不肯給你,若是不行,你就只能智取。」
「我跟姐姐好好說,是用來救命的,我相信她一定會借給我。」
「你想得太簡單了,殺阡陌他們費盡心機收集神器就是為了妖神出世,一統六界,又怎麼會這麼輕易把神器給你。就算他肯其他的妖魔也是不肯的,他身為魔君在其位謀其政,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記住,見他之後千萬不要告訴他你收集到了那麼多件神器,不光是他,其他任何人也都不能說,知道麼?這也是為了神器的安全還有你的安全著想,半點紕漏都不能出。」
「好吧,那拿到玄天傘之後呢?是不是勾欄玉的位置就能夠知道了?不然時間快來不急了,師父要是醒了就麻煩了。」她一想到師傅醒後發現神器失竊後勃然大怒的樣子就嚇得兩腿哆嗦。
「勾欄玉……你到時候問朔風吧!」
東方彧卿若有所指的看著一旁始終安靜不語的朔風,朔風抬起頭來驚訝的望著他,在東方彧卿洞穿一切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微微慌亂的別開臉去。
「朔風?!」花千骨不解的皺起眉頭,一片陰霾在心底揮之不去。為什麼身邊的這些人,都有這麼多事情瞞著她?
「記住,女媧石歸位之後立馬拿回去救你師父,然後把其他的幾件神器放回你師父還有溫豐予的墟鼎之中。務必做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恩,知道。那我現在去找姐姐了。」
「去吧,萬事小心,一有什麼不對,就馬上讓糖寶來通知我。」
花千骨和朔風還有糖寶離開了異朽閣,轉瞬間已到萬裡之外的小島上,這裡離長留山不遠,是她和殺阡陌經常相聚的地方。
花千骨坐在礁石上用力吹起殺阡陌給她的骨頭哨子。哨音淒厲破雲,等了大概一個時辰,殺阡陌翩翩御風而來。
「對不起啊小不點,都是那些該死的家伙不停的纏著我說來說去說個沒完,所以來晚了。嘿嘿,半年沒見了,想我了吧,是不是等得很心急啊!」殺阡陌一把抱住她在空中甩了幾個圈圈。
然後一臉凶悍的瞪著一旁的朔風:「把小蟲子帶來也就罷了,怎麼還帶了那麼大一個悶油瓶啊!」
因為花千骨的原因他見過朔風幾次,因為是極少數完全無視自己的美貌的人之一,所以殺阡陌一直耿耿於懷的記得他。看吧看吧,又把臉別過去了,眼中波瀾不驚的,口水捏?花癡狀捏?誰看見他美麗的臉生物曲線不會發生點變化啊,他到底有沒有審美常識啊!氣死他了!
朔風懶洋洋的往一旁沙灘上一躺,看著天空發呆。花千骨和輕水他們總說他沒有存在感,也難怪,至今為止,他連存在是個東西都還沒搞懂呢!
「姐姐,姐姐,我找你有點急事!」花千骨扳過他的臉,不讓他再對著朔風齜牙瞪眼。
「什麼事啊?盡管說不要客氣。」殺阡陌的聲音瞬間變得無比的溫柔甜美。
「玄天傘在你那對嗎?我可不可以借來一用?」
「玄天傘?為什麼你們都要用玄天傘,最近太陽也不是很毒辣了啊?」
「姐姐,不是用來遮太陽啦!」花千骨一頭黑線,「你說你們,還有誰也要用玄天傘麼?」
「藍雨瀾風啊,她前些日子把玄天傘借走了,說是要去搗鼓個什麼東西,我想反正也快冬天了拿著沒用,暫時借她玩玩也無妨就給她了。」當時藍雨瀾風說了多少好聽的話啊,那個馬屁拍的他叫舒坦。所以說手下裡面這條美人魚兒是最聰明最得力最靠得住的了。
「糟了。」花千骨暗叫不妙,藍雨瀾風雖然沒辦法把師父身中劇毒的事說出去,可是心裡卻是知道的。莫非她已經猜出自己會為了解毒收集神器尋找女媧石,然後預先把玄天傘給拿走了?
「她還特意強調自己在東海海底修煉,要是我要拿回玄天傘或者有什麼吩咐立刻召見她。」
花千骨緊皺眉頭,果然是故意要引她前去。
「小不點,怎麼了?你突然要玄天傘做什麼啊?」
花千骨想把一切都告訴他,可是想到東方彧卿的叮囑欲言又止。
「姐姐,你很希望妖神出世麼?」
「這不是希望不希望的問題,妖神是肯定要出世的。重要的是誰把它給放出來的。聽不懂沒關系,等有朝一日妖神出來了你就明白了。哼,那幾件丟失的神器我總有一天要從白子畫那裡搶回來,小不點回去提醒你師傅要千萬小心哦!哈哈哈!到時候我新仇舊恨跟他一起算!」
「我師傅他……」花千骨低下頭去,神情中幾分黯然。
「小不點你怎麼了?干嗎愁眉苦臉的,誰欺負你了麼?才半年沒見,以前白白胖胖可愛的你到哪裡去了,怎麼憔悴消瘦成這樣。白子畫都不好好喂你吃飯的嗎?還是跟姐姐回去好了,姐姐那好多好吃的!保准你馬上胖回來,抱起來圓滾滾的,又舒服又有彈性。」
花千骨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不是把她當豬養麼。旁邊朔風轉過頭來看著她,好久沒看見她笑了啊。無法解釋自己心中暖暖的感覺,不管將來怎麼樣,不管他會怎麼樣,他只希望她能夠一直這樣笑著,跟第一次見她一樣笑著。不管那笑是不是為了他而綻放,不管他是不是還能在她身邊默默看著。
「姐姐,那我現在就去東海找藍雨瀾風拿玄天傘。」
「可是你拿傘做什麼啊?那個傘封印都沒解開,除了遮遮太陽擋擋雨真的是沒什麼用處了。」
「事關性命,時間有限,以後再跟姐姐解釋。」
「哦,那行,你去找她吧。」殺阡陌纖纖五指輕輕翻轉,掌心出現一個透明的氣泡,嘴裡說了些什麼,一個個字被裝進了氣泡裡,然後遞給花千骨。
「到時候你把這裡面裝的我的話拿給她,她就不敢不給你了。」
花千骨望著他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朔風在一旁歎口氣,他手下為了幫他搶神器拼死拼活的,他就隨隨便便拿來送人了,真是敗家子啊!不過話說起來,他的這種淡然和不在意得失,正是他強大和傲然的表現吧,不管神器再如何,他都有足夠的把握再次搶回來。或許,他才是六界真正的強者?不過下一秒看到殺阡陌一臉捨不得的在花千骨身上蹭來蹭去的樣子,朔風立刻打消了這種近乎於白日夢的念頭。
於是殺阡陌飛回去睡他的美容覺去了。美貌無邊,大腦單邊的他太過強大,小日子也過得太順利,已經習慣而懶散的將身邊一切復雜事物最簡單的過濾處理掉,所以絲毫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花千骨久久的凝視著他的背影,姐姐已經幫過她太多了次了,所以這次不能再把「她」牽扯進來。等她救了師傅,就把玄天傘還給姐姐,一切事情就會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花千骨和朔風立刻利用昆侖鏡趕去東海,冀希著詭計多端的藍雨瀾風或許會乖乖聽殺阡陌的話把神器給交出來。
可是事情不可能永遠跟人們想象的一樣一帆風順。
白子畫醒了。
白子畫醒的時候絕情殿空蕩蕩的沒有人。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有人上來,所以他就算在這睡上個一兩個月或許也不會有人發現。
或許是花千骨低估了他的功力,或許是高估了毒藥的毒性,或者是高估了自己的攝魂術,反正白子畫醒了,一切朝著無人可以預料的方向蜿蜒前行。
沒有什麼可以形容他醒來那一刻心裡的感受。雖然昏迷中,潛意識裡他一直逼著自己醒過來。可是真當醒過來了,他倒寧願這發生的一切是在做夢。
他什麼表情也沒有,也沒有像察覺到花千骨對同門動殺機時的勃然大怒。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平靜下醞釀的是怎樣一場狂風暴雨。
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不可以像上次一樣突然失去理智。要相信小骨,這麼多年他一直看著她長大,她做的事再怎麼出乎他的預料也不會沒有理由。
而他現在需要做的,是弄清楚這個理由是什麼。
白子畫踉蹌的推門出去,長留山依舊和往日一樣,但是白子畫知道這種平靜馬上將要被打破了。不祥的預感越來越盛,他努力追尋花千骨的蹤跡,卻始終一無所獲。
心中微微有一些急躁,小骨既然把神器全部都拿走了,那就是說她會去找下一個神器,那麼……
長白山溫豐予!
白子畫反應過來,不知道被她拿到沒有,他現在要馬上趕過去阻止肯定來不急了,只能慢慢調息,然後借助水鏡觀微長白山。
卻沒想到看到長白山上一片混亂和悲戚之聲。
——溫豐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