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許念一誰都沒有說,每天依然上班,下班,只是家裡少了一個人。每天晚上她都會坐在那張寫字臺上,然後想像著他每天坐在那裡苦苦掙扎。

  她在那樣的情緒裡徘徊,把自己封閉在獨立的世界裡,不去找人,也不讓任何人接近。她和他一直都是一種人,一直都是那麼相似,一直都是那麼瞭解。

  所以,她很疼,真的很疼,疼的有的時候覺得呼吸都是困難的。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面對這一切?

  她想,如果她是他,她也會這麼做選擇的。於是一想到他每天在受著這樣煎熬,她就覺得心裡好疼。

  可是,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也很無辜。

  他們很幸福。

  難得的幸福。

  多麼不容易。

  所以,她恨。

  恨這個不公的命運,恨那些貪婪的人,恨這所有的一切。

  只是在這混雜的感情之後,她過了很久才明白,她這樣只是在等待。

  等待一個契機,等待他的回心轉意,等待命運的轉變。

  只是,那些都是假設。

  她能等到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日子過的很慢,慢的有的時候她覺得好像停在那裡,他昨天才走,而她今天才開始面對彼此的分離。

  經常,會有這樣的錯覺。

  下班了,回家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幸福的記憶還在眼前,彼此的呼吸與氣味都留在鼻尖,只是少了一個人影。再沒有人吻著她,再沒有從後面環繞著她的腰,再沒有人纏著她,只是為了讓她看他一眼,再沒有人。

  最後,她沒有等到他,等到了薛平和林幼斌。

  當她打開門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第一次句話,她問,「他很好?」

  他們兩個一愣,相互看了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她笑著說,「進來坐吧。」

  兩個人,走近那間屋子,打量了一番,然後坐在沙發上,薛平先開的口,「念一,這些日子你在忙什麼?」

  「你告訴我,我在等他。」她看著他們兩個,突然好想做了一場夢,又該面對現實了。

  「念一,我們不知道他在哪裡。」

  薛平焦急的看著她,她卻在笑,「哦?如果不是他讓你們來的,你們可以走了。我不想跟任何人談話。」

  許念一從沙發上站起來,然後看著他們兩個人,「請把,這麼多年朋友,別撕破了臉,我不想說了,走吧。」

  「念一……」薛平站起來,慌張的看著許念一,倒是他一邊的林幼斌比較淡定。慢悠悠的站起來,然後拉住薛平,看著許念一說,「念一,你明知道,何苦為難我們?」

  許念一坐了下來,「我沒想為難你們……」

  這一刻,許念一的腦子裡鑽出很多念頭。她知道,她可以輕易的改變這個局面。無論她這樣的嘗試是否有意義,但是是不是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該爭取?

  她看著他們兩個,「你們去跟他說,他做了決定我改變不了,那麼我做的決定,他也改變不了。而其,不該在這樣破壞我的生活。」

  「念一,他已經離開兩個月了,你想想這兩個月過的日子?」

  薛平著急的看著她,眉頭緊緊皺著,讓許念一想起那個人,然後更堅定的告訴他們,「對於他來說,他是自己的,可是我是他的,可是他又給不了我幸福,這對我公平麼?你們這樣做,是幫兇……」她看著他們,「你們告訴他,如果他要走他的路,那麼以後我的路就跟他沒有關係了。這是最後一次我給他做決定。」

  「許念一,你何必逼他?你知道的,現在他什麼都沒有只有你了?」

  「我沒逼他,是他在逼我。」她輕輕的嘆一口氣。人都是自私的,她也是。即便她理解他,即便她瞭解他,可是她還是要為自己做打算,要為自己的幸福做努力,就是這麼簡單。

  薛平和林幼斌最後還是走了,他們走了沒幾天,他就回來了。依然是黑色的西裝,修長的腿邁進那道門的時候,她一動不動的躺在沙發上,只是聽到聲音輕輕側過腦袋,輕笑的看著他,好似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調皮的問他,「你回來啦?」

  他沒有表情,只是眼睛裡帶著笑,然後走到她身邊,從高往下的看著她,「你要我回來的。」

  她輕輕嘆一口氣,然後看著她,「你有權利選擇回不回來,我逼不了你。」

  「你逼得了得,你知道的。」他也看著她,那雙俊秀的雙眼透著無奈,透著妥協,棱角分明的臉好似又瘦了。

  她坐起來,然後拉著他的手坐在她身邊,眼睛在他臉上打轉伸手摸著他的臉頰,「好,我逼你的,如果你受不了,怎麼分手?」

  「念一,這是一種掙扎,你讓我在愛與責任之間做選擇。當我知道你難過了,我的責任感就會減弱,愛就會變得強烈,於是對於你我就會妥協。然後我們就會幸福。可是當我幸福的時候,我的責任感就會強烈,愛就會減弱,於是我就會選擇傷害。這樣不斷重複,你覺得有意思麼?」

  「或許我不覺得那是上海,那麼至少我們還享受著一段幸福。」她看著他,充滿了祈求。

  「我做不到,明知道是這樣,那要經歷這樣一個過程,我做不到,」他坦白的看著她,「我這次來,只是想問你,你是不是想要讓我消失在你身邊?如果我選擇分手。」

  許念一呼吸一滯,她想過用彼此的感情去拖著他,只是她沒想過那麼決絕。

  或許這是他的一個手段,讓她妥協的手段。

  「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跟我分手,然後讓我撤離你的生活,好似旁觀者一樣看著,你卻依然想要探手入我的生活,美其名曰的說要我幸福?」她問。

  「那我明白了。」他站起來,雙手插在褲兜裡,修長筆直的身體充滿著決絕。

  她下意識的抱住他,站在身後抱著他的腰,「唐佞……」

  他不動,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胸口好像擱著一塊東西,弄的他尖銳刺骨的疼。

  他想起他將她抱在懷裡時,恨不得寵她上天。

  他記得自己親吻她,恨不得永遠別分離。

  他記得彼此的溫度,呼吸,還有那極致的情感。

  這些他都記得,這些都是他唯一僅有的全部。

  他曾說過,擁有了,才說放棄是會要了他的命的。可是如今,他卻在這樣做,沒有別的選擇。

  「念一,」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手指的關節泛著白,然後抓住她的手,想要掙脫她得懷抱。她好似看出他的想法,鬆開了手,整個人索性到了正面,抬起頭看著他,什麼都沒有說,直接用唇封住了他的嘴巴。

  她親的激烈,充滿了挑釁和目的性,可是他的身體卻在蠢蠢欲動。這是本能,愛的本能。明知道她這樣做的目的只是讓自己退步,卻抵抗不了。明知道這樣做會讓之前的前功盡棄,卻反抗不得。

  那是他的念一啊,他不捨得。

  口腔內的舌尖輕輕顫抖著,過了沒多久,他嘗到了苦澀的滋味,臉頰被她淚濕了,他驚醒,然後伸手將她推了出去。只是他好像下手重了些,害她跌倒在沙發上,眼睛裡充滿了不能相信的震驚。

  「許念一,分手了,你明白麼?」他狠著心,「這個人結棍不能改變,我只是希望我們還能做普通朋友,所以你別在這樣了。」

  她知道他這是氣話,為的就是讓自己知難而退,可是卻還是覺得痛,「你別這樣傷我,如果我真的轉身離開了,那就是永遠,絕對不會再原諒你了。」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朋友不能做,那請你轉身……」他看著她,那雙笑意的眼睛早就消失成了冰冷,「否則,就是讓我繼續傷害你。」

  「唐佞!」她尖叫著,被他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你別太過分!」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他靠近她,突然伸手摟住她,低頭就擒住她的唇舌。霸道,衝動,充滿著攻擊性。她覺得自己唇都被他咬疼了,拚命的拿手鎚他,卻依然沒有反應。而她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軟,隨著那熟悉的氣味,慢慢的交出了自己,全部給了他。

  過了很久他鬆開她看著她,眼中充滿著冷靜。「只要這個麼?」

  而她紅著臉,喘著氣,充滿著□,狼狽不堪。

  「還是要這個?」他說完,伸手就要脫她的衣服,最後被她一直受按住了。

  「夠了,」她看著他,「如果你寧願選擇這樣互相傷害的方式,也不願意為了我放棄那些仇恨,那我們分手吧。」

  她依然坐在沙發上,任由自己身體發軟,「以後我們做普通朋友吧,如你所願,行麼?」

  他沒有表情,沒有遲疑,聽到她說完,好似等待很久的答案,轉身,輕聲說聲「謝謝」,然後慢慢離開。

  他來之前有兩個目的,一是安撫她,二是看看她過得怎麼樣。

  現在他走了,這兩件事從此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並非他所願。

  只是家已經破滅,感情已經受傷,他何必再拖著她。

  許念一最美麗的十五年給了唐佞,唐佞知道。

  他很珍惜。

  就是因為珍惜,他才不能再拖著她。

  如果萬一他最後一無所有呢?

  唐佞覺得,他的下半輩子只要有這些年的回憶就足夠了。

  這個世界,想愛本來就未必會長久,他又何必強求。

  至少他永遠都是屬於她的,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