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到底什麼偶遇啊

  莊麟離得不遠,很快趕到了,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關瀾的車。

  因為關瀾在車裡看見他,放下了車窗跟他打招呼:「你也來啦?好巧啊。」

  巧個屁,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車裡就他一個人,沒有搶匪也沒有劫犯,莊麟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他憋著氣:「關老師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回去了。

  關瀾看著他,眼睛瞪得挺大,目光卻呆滯,好像沒聽懂他說什麼似的,半天才回一句:「哦,那我捎你回去啊。」

  莊麟看他臉上兩團酡紅,才明白他這是喝多了。

  行吧,看來自己也不是被欺騙了,而是被醉鬼耍了。

  莊麟四下裡看了看,這大晚上的,關瀾一個公眾人物,還喝多了,總不能把他一個人撇在這兒。反正自己來都來了。

  莊麟:「老師,鑰匙給我,我送你回去。」

  關瀾掏了上衣口袋,又掏了褲子口袋,又掏了上衣口袋。

  關瀾:「鑰匙丟了。」

  莊麟:「……那你怎麼上的車啊?」

  關瀾:「開門進來的。」

  莊麟不想再繼續問他「那你怎麼開的門」這種弱智問題了,乾脆自己上手去摸他的口袋。

  手剛一碰到他,關瀾就「呵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莊麟無語到極致了。

  他身上酒味兒也不大,怎麼就醉成這個德行了?

  莊麟俯過身去摸他另一邊口袋。

  關瀾高齡單身犬,就算是醉了也對肢體接觸特別敏感,當即往旁邊一縮:「你不要碰我!」

  莊麟:……媽的,怎麼我還成流氓了?

  折騰了半晌,還是從椅背的夾縫中找到了車鑰匙。

  坐到駕駛座上,才發現關瀾的Q5是無鑰匙啟動。

  ……莊麟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醉鬼傳染,拉低了智商。

  開出了停車場,莊麟要面對下一個嚴峻的問題。

  莊麟:「你家住哪兒?」

  關瀾臉上露出了一副費力思索的表情。

  最後還是思索無果:「我不記得了。」

  莊麟:「……你手機響半天了,不接嗎?」

  關瀾喝多了有一個好,傻歸傻,他特別聽話。人家讓幹嘛他就幹嘛。

  他慢吞吞地掏出手機來,接電話。

  莊麟下意識地往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就看見螢幕上閃爍著陳錦的名字。

  他沒忍住冷哼了一聲。

  關瀾:「你不用過來了,我這兒有司機。」

  ……原來我就是個司機啊?

  還是個備胎司機對不對?

  莊司機還不知道要把車往哪兒開。

  莊麟就只去過關瀾在北六環的那個小別墅,但他知道關瀾平時肯定不住那兒。這是他回國後第一次開車,還是夜路,要真往六環開,他有點怕自己會一路開到張家口。

  他有心想要接過關瀾的電話來,問問陳錦知不知道他家住哪兒,然而他不是很想讓別人知道司機是他——雖然陳錦肯定不認識他。

  只能奔著自己的住處去了。

  後座上許久沒有動靜,莊麟以為醉鬼終於睡著了。

  他往後視鏡一看,正對上一雙黑而亮的眼睛。

  他心裡一凜,沒來得及把目光挪開,關瀾就開口了:「莊麟,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我簽約?」

  就好像他見著莊麟半小時之後,終於認出來他是誰了。

  莊麟猝不及防地直面這個問題,沒摸透他是醉著還是清醒著,把皮球踢回去:「那關老師,你為什麼想簽我呢?」

  關瀾:「因為我想給你寫歌呀。」

  關瀾:「我都已經寫好了,你不來它就沒有人唱了。」

  莊麟:「怎麼會沒有人唱。你那裡有那麼多歌手……隨便誰都願意唱的吧。」

  關瀾:「他們都不行。」

  莊麟就這麼奇異地被這一句「他們都不行」給治癒了。

  他想,唉,既然別人都不行,那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就勉為其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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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瀾宿醉醒來之後,慣常地思考了一下人生兩大終極問題:我是誰?我在哪兒?

  第一個問題很快就解決了,第二個問題竟一下把他卡住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是哪兒。

  床不知是誰的床,房間不知是誰的房間,幸好衣服還是自己的衣服。坐起來之後對面靠牆坐著一隻比人還大的玩具熊,一臉看透一切的表情。

  他跟熊對臉懵逼了幾秒鐘,下床走出了房間。

  看到了莊麟。

  他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玄幻。

  他小心翼翼問人家:「這是你家嗎?」

  莊麟:「這是我宿舍。」

  關瀾:「……我為什麼在你宿舍?」

  莊麟:「你喝多了,叫我去接你,還不告訴我你家住哪兒。」

  關瀾有點想起來了。

  可他叫的不是陳錦嗎?

  他掏手機看了一下,一切真相大白:

  莊麟的微信頭像跟陳錦的有點像,他酒後老眼昏花,叫錯人了。

  關瀾:「謝謝你,麻煩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莊麟:「嗯,應該的。」

  ……也就是關瀾習慣了他這種找揍的說話方式,換個人早把他打死了。

  ……莊麟跟別人說話也沒有這麼找揍,就只在關瀾這裡控制不住嘴賤的衝動。

  關瀾在這間小公寓裡環視一週:「這是你們公司租的宿舍嗎?」

  莊麟:「是。」

  關瀾:「我要是現在大搖大擺地從你這兒走出去,再圍著你們這個樓轉三圈,你信不信你從此就在你們公司混不下去了,明天就得去我那兒報到。」

  莊麟:「您這是在威脅我?」

  關瀾無奈地看他一眼:「做人要有點幽默感,這是個玩笑。」

  ……我get不到您的幽默感還真是對不起呢。

  關瀾:「咱們不是約好了嗎,一個月。現在期限還沒到,我不把你的回應當做最終答覆。」

  莊麟看出來,他這是把昨晚上他們的對話都忘乾淨了。

  離一月之期還有一週,他有點想知道關瀾打算怎麼套路自己。

  莊麟:「您隨意。」

  關瀾起身,打算告辭離開,剛走到玄關,就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跟進門的齊菲撞了個臉對臉。

  齊菲:!!!

  關瀾:……

  莊麟:寶寶有點想死。

  齊菲好樣的,沒有墮了她資深經紀人的威名,內心山呼海嘯,面上波瀾不驚:「原來您說的偶遇,就是偶遇到家裡來呀。」

  莊麟:「什麼偶遇?」

  關瀾:「誤會。昨晚喝了點酒開不了車,正好碰見莊麟,他順手幫了我個忙。」

  莊麟:「什麼偶遇??」

  齊菲:「幫忙怎麼還把人幫回家了呢?」

  莊麟:「什麼偶遇??!」

  關瀾:「喝得有點多,醉得比較狠。」

  齊菲仔細觀察了一下兩個人,覺得應該確實沒有發生什麼——這種事情誰看得出來啊!她又不是基佬!

  她按下心中翻騰的疑慮,從包包裡摸出一個一次性口罩,遞給關瀾:「外面霧霾重。」

  意思是,你把臉遮一遮,不要被別人看見。

  於是關瀾戴著口罩,像一個姦夫一樣出了門。

  從頭到尾慘遭無視的莊麟:「……」

  關瀾走了,這邊就開始三堂會審,審得莊麟就差發天打雷劈死全家的毒誓了,齊菲才勉強相信了關瀾的說辭。只不過,關瀾從她心裡原本的橙色預警級別升格為高危紅色預警。

  最後齊菲跟莊麟交代完事情也走了,只剩下莊麟絕望的吶喊:「到底什麼偶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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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瀾這邊上了車,忍著宿醉的頭痛,給陳錦回了電話。

  陳錦這邊嗓子有點啞,還帶著詭異的鼻音:「一大早的,我還沒起呢。」

  關瀾抬頭看了看天邊高懸的太陽。

  關瀾:「不是怕你擔心嘛,給你報個平安。」

  陳錦:「嗯?報什麼平安?……哦,你說昨天晚上啊……」

  竟是一副把他完全忘乾淨了的樣子。

  關瀾:「……你昨天難道也喝酒了?」

  陳錦還沒回答他,關瀾就聽見電話那頭另一個熟悉的男聲:「怎麼了寶貝?」

  關瀾:「……」

  就聽電話那頭著急忙慌起床穿衣的聲音、陳錦說著「哎呀你別煩」然後啪的一聲打在人手背上的聲音、蹬蹬蹬下地走路的聲音、開門關門的聲音,最後陳錦說話了:「我沒喝酒呀。」

  關瀾:「……那你為什麼跟楊佩青睡到一起了啊!」

  陳錦竟非常理直氣壯:「還不是為了你!」

  關瀾覺得自己可能罹患了耳癌。

  陳錦:「昨天你說要給我發定位,我等了半天你也沒發;打電話你也不接,把我急死了啊!我就只能問別人你下班去哪兒了唄!你們公司我除了你只認識一個人啊!你以為我想跟他說話嗎!」

  關瀾:「說話就說話,說到床上也要怪我咯?」

  陳錦:「前任見面打個炮那不是國際慣例嗎!」

  關瀾:「你不要欺負我沒有前任!哪有這樣的國際慣例!」

  陳錦:「哎呀呀,我又沒怪你,你激動個什麼。」

  關瀾:「……我只是覺得我頭上有點綠。」

  陳錦:「……」

  關瀾:「楊佩青覺得咱倆是一對,對吧。他認為你是我的男朋友,然而他還是把你睡了,毫不猶豫地綠了我。楊佩青這個牲口,一點同事愛都沒有。」

  陳錦:「對,他就是個牲口。」

  關瀾聽著陳錦啞啞的嗓音,總覺得他們倆對「牲口」的定義不太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