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緊閉,我又過上了禁足一般的日子。
只是,這一次比起上次禁足來還要熬人。出不去門便也罷了,反正外面天又熱,出去了也沒什麼好娛樂的……可是,咱能不能別總青菜豆腐的給我上?我不好歹還是個太子妃呢嗎?
只不過吃了三天,我臉都要綠了。
老夫子還說過呢,食色性也。我這副身板色是色不了了,難道還要把我的食也給斷了?
我趴在涼榻上,有氣無力:「綠籬,我想吃肉……」
綠籬在一旁給我打著扇子,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娘娘,您再忍得幾日吧。」
我想了一想,終於決定不再和齊晟耗下去了,於是吩咐綠籬:「給我梳個頭,找身衣服來穿吧,咱們去找齊晟。」
俗話講得好,胳膊擰不過大腿,總這麼和老闆對著幹,沒好果子吃。
齊晟正在他院中練劍,烈日之下,被汗水浸濕的衣衫貼在了身上,勾勒出他肌肉結實的臂膀,看得我一陣眼紅,暗罵果然是sb,這麼大的日頭,練劍也不知道找個蔭涼!
齊晟一套劍法耍完,收了式立定,早就侍立在一旁的小宮女們忙都圍上前去,接劍的接劍,遞水的遞水,更有人踮起腳小心地替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雄性荷爾蒙彌漫的整個院子都是,勾得身邊的綠籬都要紅臉了。
我很生氣,想炸毛!
齊晟輕抬了抬手,四周的宮女內侍便都垂著頭退了下去,綠籬無奈,也只得跟著下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一臉不擔憂地瞅著我,用眼神無聲地告訴我:娘娘,您一定要忍住啊,不然,晚上咱們還得接著吃豆腐青菜啊!
為了有肉吃!我忍!
齊晟這才回頭看我,用漫不經心的強調問:「病好了?」
齊晟,你大爺的!我在心裏罵完了,這才回答:「好了。」
齊晟不冷不熱地:「只三天就好了?」
我不能抽他,我不能抽他,我不能抽他……
我在心裏默念了一百遍,才把這口氣咽下去了,點頭:「嗯,就三天。」
齊晟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好好做你的太子妃!」
是,我一定會好好做我的太子妃,我以後還要做皇后,然後……總有一天會廢了你做太后!
剛吃上肉不過兩日,便到了宮中舉行擊球之禮的日子。
擊球本是軍中之戲,是訓練騎術與馬上砍殺技術的最好手段。成祖起兵奪得帝位之後,便定下了每年五月賽球的規矩,並要求皇室子女皆要參加,為的便是天下承平不忘練武,又說成祖武定天下,本人就是擊球高手,乘騎精熟,馳驟如神。
更是有野史記錄了一段成祖在軍中與將領兵士同場擊球的場景,成祖一人一騎來往賓士間如風馳電掣,破門無數,引得士兵高呼萬歲之聲震天,就連當時軍中統帥麥穗也只能望成祖而自歎不如,唯有其身側一覆面親衛能勉強與成祖一較……
我當時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就想,那麥穗未必不及成祖,只是人家深諳職場之道,不然又怎會做到全軍統帥的位置,反而觀之,那個連臉都沒敢露出來的親衛,就太嫩了!
說了這許多擊球,其實說白了,就是打馬球。
要說這項運動,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只是咱以前只是屬於普通小市民階層的,馬在電視上沒少見到,要是牽到我面前來讓我騎一騎,倒是有些膽顫了,更別提讓我騎馬上和一夥子人追著個球跑了……如果換做是用腿跑的足球,咱們倒是敢上場和他們踢上一場。
綠籬一腔熱情地給我精心準備著擊球的裝備,我很是苦惱,試探地問綠籬:「我能不能不上場?」
綠籬回頭看我,眼睛瞪得老大:「那怎麼行?娘娘乃是東宮之首,怎能不上場?再說,咱們老太爺可是江北軍中赫赫有名的拼命張郎,騎術精湛,一人一騎一刀殺得韃子聞風喪膽,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娘娘是將門虎女,萬不可墜了張家的名頭!」
萬不可墜了張家的名頭!
唉,我壓力好大!看綠籬這樣認真的模樣,我真不忍心告訴她,你家娘娘現在連騎馬都不會了……
我矛盾著,要不要把這個情況彙報給「老闆」呢?
他若是知道了這個情況,又會是個什麼表情呢?
突然間,我有些期待。
擊球賽的前夜,我特意去齊晟殿中尋他,很是琢磨了一番,然後用很是委婉的說辭告知了他這一情況。
齊晟手中還拿著代為批辦的奏摺,抬眼看著我,臉上波瀾不驚。
我不由得歎一聲好定力!
齊晟卻忽地摔了手中的奏摺,從書案後站起身繞過來,二話不說,扯著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最煩大男人之間這樣拉拉扯扯的,又被齊晟拉得踉蹌,連忙叫道:「哎!你撒手!這叫什麼樣!」
齊晟頭也不回,只是低聲不耐煩地吼道:「你閉嘴!」
說完又轉頭沖院中的內侍喊:「備馬!」
那內侍見齊晟面色不佳,自是不敢耽誤,連忙在前面一路跑著去叫人備馬。
因齊晟好武,東宮內專辟了塊場地給他用,待齊晟將我拉到東宮內角的練武場之上時,已有兩匹駿馬候在了那裏。
內侍都被齊晟打發了出去,練武場上空無一人。
我立刻便明白了,這小子要玩夜訓啊!
夜半天黑,馬已困乏,這太……太容易出事故了啊!
我看向齊晟,勸:「能不能明早再學?」
齊晟冷著臉,只一個詞:「上馬!」
我無奈,牽了韁繩,正想學著電視裏那樣上馬,卻又被齊晟叫住了,我回頭看齊晟。
齊晟冷聲說道:「把外裙脫了!」
我一怔,脫裙子?你這是要我上馬,還是你他媽想上我?
許是我的眼神把內心的感情透露的太明顯了些,齊晟黑了臉,怒道:「穿得這樣麻煩,如何騎馬?」
我恍然大悟,連忙跑到場邊,麻溜地把身上礙事的都脫下來丟到地上,只穿小衣與小褲又一溜小跑著回來,抓著韁繩,扳著馬鞍就要往馬上爬……
姿態雖然不夠瀟灑,不過也總算坐上了馬,我挺直了腰背,得意地回望齊晟。
齊晟呆呆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很精彩,難以描述。
我琢磨著,他是沒見過我這麼……爽快的?
我抖了抖韁繩,問齊晟:「咱們……開始?」
一夜苦訓,終換來騎術精湛……這是做夢呢!沒聽說學騎馬一晚上就能這樣的,我自問體能技巧都不差,也達不到那個高度。
不過,倒是也能縱馬跑上一跑了,但是縱馬賓士與彎腰擊球這兩種高難度動作,分開了做是都會了,但若是結合在一起,我就沒那個膽量了。
畢竟,臨陣磨槍磨出來的也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齊晟心中雖急,不過面上卻沒說什麼,畢竟我這一晚上能速成這樣子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臨天明,齊晟才說了句:「暫且這樣吧!明日找個藉口不要上場了!」
我自己沒本事,沒什麼好說的,老實地聽話。只是下馬的時候才發覺不只腰和屁股都麻了,兩條大腿也是磨得生疼,摸了摸竟然沾了一手的血。
我擦!竟然磨破皮了!
我連吸了幾口涼氣,叉著腿往場邊走著去穿衣服,剛走沒兩步,身子突覺一輕,便被齊晟從後面抄了起來,然後身子在空中被他一轉,大頭往後一趴,竟然被他扛肩上了……
我急了,這又他媽的玩哪一出?
我喊:「你他……」
「你閉嘴!」齊晟冷聲道,
我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選擇了閉嘴。
齊晟將我脫地上的外裙用腳勾起來,往我身上一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我撐起身來辨了辨四周的景物,他這是往我……寢宮走?
綠籬在殿裏守著燈還沒睡,眼看著我被齊晟扛進來,嚇得小嘴都結巴了:「殿殿……殿下!」
齊晟二話沒說,把我往床上一扔,扭頭走人。
綠籬待他走了才回過神來,飛身撲到床邊看我,見我裙上都沾了血,眼淚嘩地一下子就下來了,咬著唇哽咽著:「太子殿下,太,太,太……」
愣是沒說出齊晟太怎麼來!
我猜測地:「太好?」
綠籬淚流滿面地搖頭,跟撥浪鼓一樣。
我又猜:「英俊?」
綠籬還是搖頭。
我又試探:「s……」
我沒說完,我琢磨著綠籬不會用這個詞。於是我又改了口:「禽獸?」
綠籬抱著我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邊哭邊說:「娘娘,我這就去給您備水,你先淨身會好受一些……」
看來就是這個詞了!
綠籬哭著從床邊爬起來,雙手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緊忙著要去給我備熱水,我自己也覺得身上汗濕濕地確實難受,便由著綠籬去了。
沒一會,綠籬便叫人抬了浴桶進來放在帳外,自己又進來攙我。
我擺手:「不用攙我,去給我找些傷藥來,一會我擦擦。」
大浴桶裏熱水這麼一泡,嘿,這個舒服啊,我泡著泡著都迷糊起來,只是想睡。
綠籬還時不時地抹抹淚,我幾次想哄哄她,不過見小姑娘眼圈紅紅的樣子甚是可愛,再加上的確是累了,還真沒勁哄了。
洗完澡出來擦了藥,爬床上睡了沒一會天就亮了,綠籬趴床邊溫柔地問我:「娘娘,今兒不去了吧,就說夜裏受了風寒好了。」
我卻是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大叫:「去!當然得去!」
不去,怎麼對得起我一晚上的辛苦?
球場設在寶津樓前,老大一片綠茵地,東西兩邊分別豎大木為球門,門高一丈有餘,頂尖刻有金龍,下部設石蓮花座,看起來很是氣派。
皇后陪著太后,帶著後妃們都在寶津樓上,而大臣兵士等則圍在場地四周。
場中球隊分作兩支,各有十六人,一隊黃衣,一隊綠衣,除了皇子皇女、天潢貴胄就是朝中俊才、軍中新貴。
我瞅著身上的這一身黃衣,再瞅瞅對面的茅廁君與上樹君的一身綠,心中頗感欣慰。
這等場面,自然是由皇帝開球。
皇帝騎馬上場,鼓鈸齊鳴,眾人策馬各至其位。
上樹君專門從一邊跑過來,笑著告訴我道:「嘿,可要好好露一手,讓咱們看看娘娘的本事!」
我沒說話,默默點頭。
茅廁君與我錯身而過,微微一笑,溫聲囑咐:「小心些。」
我依舊是點頭。
齊晟從我身邊走過,冷著臉低聲吩咐:「跑上一圈就下場!」
我還是點頭……
趙王與那江氏並轡而行,路過我身旁時還未有所表示,我已是習慣性地先點了點頭。
趙王稍一愣怔。
江氏輕輕地笑了笑。
我一時顧不上這許多,一手提韁一手握杖,只專心等著皇帝開球,然後……策馬追著球跑上一跑,然後就……找藉口下場!
正全神貫注間,綠籬忽在場邊叫了我一聲。我轉頭,綠籬用雙手攏在嘴邊,對我喊了一句:「娘娘必勝!」
我頓時無語,再轉過頭來,那邊皇帝卻已是開出了球。
就這麼一打岔,我連球也看不著了。沒辦法,看哪人多就往那跑吧。好容易追到球附近,球卻被齊晟得到了,他連擊幾下,然後一個大打將球擊向遠處,從我身旁經過時低聲怒道:「下場!」
我點頭,剛往旁邊一讓,剛好與旁側疾馳的人撞了個正著,那人再急忙勒韁卻已是不及……
我滾落下馬時還在想,得!這回總算可以名正言順的下場了!
那人急忙從馬上滾落下來,護著我躲至一旁,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已經有些發白,只急聲叫著:「娘娘,娘娘!」
我咬著牙忍著疼,仔細地打量了下這人。
左翊衛將軍賀秉則,沒錯,老子撞得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