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十月,正當楊家在盛都風頭正盛的時候,有禦史參楊豫驕傲自滿,蓄養莊奴,搶佔民田,欺壓百姓,暴虐兇橫。齊晟一連壓下了十幾道摺子,沒想到不僅沒把此事壓下去,反而引起了禦史們的強烈反彈。

十月十一,最早彈劾楊豫的兩名禦史突然在家中被殺,此案立時震驚了朝廷內外。十月十三,都察院左、右都禦史帶領著手下百十號兄弟,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大明宮含元殿外,一撩袍角齊刷刷地跪在了大明宮宣政殿外,要求齊晟徹查此案。

迫于文官體系的壓力,齊晟只得命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會審此案。

這一審可不要緊,非但條條線索都直指平西侯楊豫是殺人洩憤的幕後黑手,更是將楊豫之前在軍中的不法行徑都扯了出來,貪墨軍餉,擅自罷免、提拔軍官,獨斷專行……罪名越加越多,很快,就又順著線索摸到了和楊豫幼子來往密切的楚王身上。緊接著,就連楚王的岳家靖陽張翎都受到了牽連了進去。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都有些傻了,大夥雖然誰也沒說,可心裏都明白這根線若是再繼續搗下去,後面就該是兵部尚書張放。而張放的兩個女兒,一個嫁入了軍中另一巨頭賀家,另外一個則嫁給了當朝皇帝齊晟。

除非大夥有心把我這個皇后連根拔起,否則,這事是真不能再往下查下去了。

估摸著都察院那幫子禦史們最初跪宮的時候也沒想到此事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一下子把軍中三大家都扯了一個齊全,再算上我這個皇后,好嘛,打一桌麻將正好,連楚王都沒上桌的資格,只能在一旁幫著看牌。

據說都察院左都禦史急得嘴上都長泡了,大理寺卿比他也強不了多少,每天一梳頭都大把大把地掉頭發,眼瞅著就要成半禿了。

綠籬進來和我說這些的時候,神情雖看著輕鬆,可一些下意識的小動作卻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到後面可能自己也覺得這樣強顏歡笑實在辛苦,索性沉了臉,有些焦躁地問我道:「娘娘,皇上會不會借著這事徹底把家裏打壓下去?若是一扣上謀反的帽子,非但家裏人都要死,就連娘娘也要受到牽連。」

我懶洋洋地半躺在寢殿的軟榻上,漫不經心地答道:「他現在又不想廢後,不會往謀反上扯的。」

只要不是謀反的罪名,那麼這場看似震天撼地的大案最後只能落得個雷聲大雨點校

楊豫乃是麥帥長子,就是瞧著成祖的面子,齊晟也不敢殺麥帥後人。所以,楊家是無事的。

茅廁君是齊晟的親兄弟,宋太后的獨子,他若是敢殺茅廁君,宋太后就能去大明宮的含元殿上吊去,更別說宋太后手中還攥著先帝留下來的不許齊晟殘害手足遺詔。如此一來,茅廁君也是死不得的。

剩下的就是被牽連的張家了,張家有我這個生育了齊晟嫡長子的皇后,若齊晟不想廢後的話,他也不能打殺張家。

掰著手指頭這麼一算,覺得齊晟其實也挺憋氣的,這麼多心腹大患好容易一網都抄了進去,卻礙於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一個也殺不得。

有的時候我就會想,若我是齊晟,我會怎麼辦。

估摸著我沒齊晟這個忍功,也不會像他考慮這麼多,十有八九會一咬牙,心一橫,徹底解決了這些心腹大患,管他什麼麥帥不麥帥,去他大爺的孝道遺詔,都先滅了再說!

果然,案子查到張翎身上便停了下來。

三司會審之後將奏報呈給了齊晟,滿篇子的罪狀大大小小琳琅滿目,就連張翎部將強娶了個寡婦都提到了,唯獨不見「謀逆」兩字。案子查完了,剩下的就是怎麼判了。

楊豫雖有人命在身,可他也有軍功,最後判了個削爵奪券,一家子給遷去了嶺南。

茅廁君由楚王降為郡王,罰了三年的薪俸。至於張翎那裏,更好說了,直接從軍中開除,永不起複。

這個結果,雖然比茅廁君預料的壞了許多些,不過倒也算是沒偏離了大方向。這一番折騰,直到來年三月,這場轟轟烈烈的「禦史被殺案」才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