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我是彥鵬,」徐彥鵬今天穿著白色毛衣、白色運動褲,脖子上是紅色的毛線圍巾,活像一只聖誕雪人,「歡迎收聽每周二下午三點到六點直播的『地球漫步指南』,坐在我身旁的依舊是項峰先生以及梁見飛小姐。我們的節目旨在向銀河系各星球介紹地球上人類生活的種種,想要融入我們的節目很簡單,只需要具備以下兩個條件:擁有一台能夠接受無線電波信號的收音機以及……聽得懂中文。」
梁見飛對於徐彥鵬這種張口就來的本領很是佩服,他是一個天生的主持人,除了他們初次見面時的那場風波之外,她從沒見他有腦筋短路的時候。最關鍵的是,他扯開話題的本事很大,即便前一秒鍾大家還在熱烈地討論A,下一秒他就能不著痕跡地把話題扯到B上,常常讓她歎為觀止。
「整個冬季,地球都沉浸在歡慶的氣氛中,各地的人們都以自己的方式慶祝舊時光的流逝和新時光的開始,樂此不疲。那麼接下來我們有請梁見飛小姐給我們帶來本周的趣聞。」
「本周最令人震驚的趣聞是:美國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日前發生了一起銀行搶劫案,兩名大約12歲的女孩輕鬆卷走了大筆現金,上演了一出《末路狂花》的兒童版。目前,辛辛那提市警方正在全力查找罪犯蹤跡。」
「我看到照片了,」彥鵬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是兩張黑白的、模糊的照片,看上去像是從銀行攝像頭截下的畫面,「你確定這是兩個『12歲』的女孩?」
梁見飛苦笑了一下,照片上的女孩身形比她還高大:「據警方提供的資料,當地時間1月5日下午,兩名女孩進入了辛辛那提市郊區的一家小型銀行營業廳,其中一人隨即靜靜地站在了入口處,恰好躲開了銀行監控錄像,另一人則徑直走到櫃台前,向銀行職員展示了一張紙條,聲稱她們帶有槍支並要求該職員裝滿一紙袋現金。在得到了她們想要的現金以後,兩名女孩迅速離開了該銀行營業廳。警方稱,辛辛那提市近五年來從未發生過如此低齡的少女搶劫銀行案件。如果那兩名女孩被抓獲,她們很可能會面臨嚴懲。」
「我12歲的時候要是做了那種事我爸會殺了我的。」彥鵬笑著說。
「現在呢?」項峰側過頭看他。
「我想大概會為我求情吧。」
「為什麼?」
「因為現在已經30啦,孩子養得這麼大還幹這種事只能認命了,要是12歲的話就忍痛當沒生這麼個逆子,從頭再來。」彥鵬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但搶銀行真是一件聽上去很瘋狂的事。」見飛說。
「如果我們仔細整理一下,人類的搶銀行史也能夠編纂成一本書,其中必定有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像是『斯德哥爾摩效應』?」
彥鵬點頭:「啊,沒錯。那麼有請犯罪學專家項峰先生給銀河系的聽眾解釋一下什麼叫做『斯德哥爾摩效應』。」
項峰的動了動眉毛,雙手抱胸,湊到麥克風前:「所謂『斯德哥爾摩效應』,心理學上稱為『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對於加害者產生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加害者的一種情結。這種情感造成被害人對加害人產生好感、依賴心、甚至協助加害於他人。」
「這個典故是出自一次銀行搶劫。」見飛補充道。
「是的,」項峰的聲音有一種低沉的魅力,「上世紀70年代,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的一家銀行遭到兩名劫匪搶劫,過程中他們劫持了四名銀行職員,在與警方周旋了幾天之後,劫匪終於投降。但被劫持的銀行職員被釋放後卻表現出對劫匪的強烈同情,不願協助警方指控他們,並且其中一位女職員還愛上了劫匪,最後兩人還訂了婚。」
「你們覺不覺得這故事聽上去很浪漫……」彥鵬不禁感歎。
「會嗎?」見飛哭笑不得。
「會!但我始終很難理解,當一個人的生命在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她)還怎麼有心思去愛上什麼人?」
項峰說:「『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最關鍵的條件是,加害者要對被害者施以恩惠。」
見飛瞪大眼睛看了看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得這個「病」了——這是項峰最擅長的啊,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適時做些什麼——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的一些舉動已經潛移默化地改變了她的人生!
「就是說你一邊用槍指著我,一邊請我吃生魚片自助餐?」彥鵬問。
「差不多。」項峰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但我還是不會感激你啊,因為跟生命比起來,生魚片算個屁。」
見飛忍不住插嘴道:「等你真的被人用槍指著的時候,再來說這話也不遲。」
「謝謝你如此善意的提醒……」
「其實,」項峰又說,「許多小說或電影作品中都有關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描寫。」
「比如?」
他想了想,回答:「比如《肖申克的救贖》中,摩根·弗裡曼飾演的老犯人對新來的說,起初你討厭監獄,接著你逐漸習慣它,這樣維持了足夠的時間後你開始依賴它,最後你開始在這種生活裡尋找樂趣,甚至變得離不開它——這就是體制化。事實上,這也是形成『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過程,很好地詮釋了幾個要點:被某種力量脅迫、與世隔絕、無法逃脫、被施以恩惠。」
梁見飛越來越覺得那說的就是自己。
「所以,人是可以被馴服的。」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彥鵬說
「?」
「你們兩個,誰比較可能馴服誰?」
兩人默契地互望了一眼,只是一秒鍾的時間,雙方就達成共識:他們誰也不可能馴服誰!
可是……見飛不禁低下頭想,如果他們之中的一個人必定要被另一個人馴服,那麼被馴服的人會是她。
是她不夠堅毅嗎?還是他太有手段?
也許都是。也許從一開始她就處在一個不得不被馴服的位置上。
「我們誰也沒有被誰馴服,」項峰回答的時候,面帶微笑,「她沒有馴服我,當然,我也沒辦法馴服她。」
「哦?」彥鵬感興趣地看著他說,「我很少聽到你認輸。」
偵探小說家依舊笑容可掬,但看到那種笑容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都覺得很冷。
「這不是認輸,」他說,「你沒有聽過愛默生的一句名言嗎?」
「?」
「……蒼蠅像鬣狗一樣難以馴服。」
「哈!」梁見飛轉過臉來看著他,不甘示弱地扯了扯嘴角,「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們誰是蒼蠅,誰是鬣狗?」
項峰站在自動販售機前費力地想從皮夾裡掏出零錢,他右手上的石膏是今天早上剛換的,繃帶簇新,就像戴了一副白的手套。梁見飛走過去,從口袋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硬幣塞進投幣口:
「這次我請你。」
他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熱咖啡,謝謝。」
她搖頭:「已經超過六點了,還是別喝咖啡,喝奶茶吧」
他也搖頭。他是個奇怪的人,明明愛吃甜食,連喝牛奶都要加甜醬,卻又對咖啡情有獨鍾。
「我需要咖啡。」他說。
「?」
「晚上要趕稿。」
她抿了抿嘴:「吃過飯我幫你打字。」
他盯著她看了幾秒鍾,也許在心裡衡量著,最後垂下眼睛,說:「好吧,就熱奶茶。」
她從取貨口拿出溫熱的易拉罐,交給他,但他沒有接。
「?」
他不說話,看了看罐子。
「哦……」她幫他打開,遞過去,這一次他接過來,低聲道謝。
「你還真的是把我當傭人!」她此時才想起來咬牙切齒。
「做我的傭人對你的人生來說會是一次很有教育意義的經歷。」
「……言重了。」
「晚上吃什麼?」他問得理所當然。
「吃面吧。」她故意說。
他在長椅上坐下,瞪了她一眼:「不吃。」
她想了想,忽然說:「你的優點是有自己的原則,缺點是你太有原則了。」
「?」
「你總是在心裡琢磨這件事我應該去做,那件事我不能去做,你從來沒有為了誰或是為了什麼事勉強自己嗎?」
他苦笑了一下:「當然有,每個人都有無能為力、只能聽天由命的時候。」
「什麼時候?」她瞪著他。
「比如……你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裡。」
「怎麼可能……」項峰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裡?
「好比你現在拿把槍指著我,我的命運不就掌握在你手裡嗎?」
她扯了扯嘴角:「那看來我這輩子掌握你命運的機會幾乎為零。」
他聽到她這麼說,就抬起頭看著她,似笑非笑,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上衣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梁見飛拿出來,是池少宇。
「喂?……」她側過身子,想要盡量自然地走開。
「工作結束了嗎?」池少宇的嗓音甚至比徐彥鵬還有磁性。
「嗯。」她瞥了項峰一眼,發現他也在看著她,於是連忙轉開視線。
「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
「這個……」她想了想,說,「你等一下。」
她捂住電話,輕聲問項峰:「我買外賣回去給你可以嗎?」
他看著她,看了很久,直到眼神也變得冷卻,才安靜地點點頭。
「好吧,」她對電話那頭的池少宇說,「我等下再打給你約時間和地點。」
掛了線,梁見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然後不著痕跡地觀察項峰。他沒再看她,自顧自喝完奶茶,然後起身去彥鵬的辦公室取外套,她也連忙跟過去。
送他回去的路上,電台裡正在播放後面的那檔節目,主持人是上次恭敬地來跟他們打招呼的年輕男女,說話很逗趣。她起先是因為項峰不肯說話才打開收音機的,但聽著聽著,也就忘了那種尷尬,反而跟著主持人一起吃吃地笑起來。
「喂,」項峰忽然說,「你約了他?」
「?」她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
「別裝傻。」他像是沒什麼耐性,直接別過頭去看著窗外。
「什麼啊……」她皺了皺眉頭。
「你打算拿那件家伙怎麼辦?」
「……我可不可以拒絕回答?」
「不行。」
「就算你把我當傭人,但這件事也跟你無關吧!
他沉默,過了一會兒,用一種平淡的口吻說:「梁見飛,你還能不能再愚蠢一點。」
她忍不住有點火大:「好了,我知道了,反正在你看來我就是個蠢蛋——項峰先生,我已經清楚地領會了你的意思,麻煩你閉嘴!」
「……」他第一次面對她語塞。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皺緊眉頭瞪她,但她毫不在意,只想快點把這個麻煩送回家。
她踩著油門以80碼的速度把車開到他樓下,然後來了個急剎車,連她自己都覺得快要飛到窗外去。
幸好項峰也有一上車就綁安全帶的習慣,但還是不免心有余悸地瞪了她一眼。等到她掛到P檔,拉起手剎,他才按下身側的鎖扣,低聲對她說:「解開安全帶。」
「?」她轉過頭瞪他,簡直莫名其妙。
「我叫你解開安全帶。」他一字一句,表情透著一股冷漠,以及一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平靜。
她負氣地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是照做。
他忽然伸出左手捏她的下巴,她真的生氣了,轉過頭想罵人,卻發現他的臉近在咫尺,而且……他在吻她?!
雖然很輕,雖然只有幾秒鍾,可是她乾澀的嘴唇上竟然能夠感覺到他的溫度……那是,帶著項峰特有的氣息的溫度。
「呃……」她連忙往後仰,直覺地認為這是一場意外,於是道歉,「對不起……」
也許他只是湊過來想要跟她說什麼話,而她扭頭的角度太大了——她只能這麼想——所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
但他輕哼了一聲,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
她不知所措,一種久違的羞澀的情緒充滿了她的腦袋,天吶!她都幾乎要忘了這種感覺!
但她還是強裝鎮定地抬起頭,僅憑著窗外的燈光,她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可她有一種直覺,即使黑暗中仍然靈敏的直覺——他正盯著她,眼神復雜。
收音機開著,還是剛才那檔節目,男女主持人哈哈大笑,但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覺得口乾舌燥,不知道該怎麼辦。
過了一會兒,項峰轉過身看著前方,問她:「為什麼道歉?」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口吻也不像平時那個傲慢的項峰。她眨了眨眼睛,感到窘迫,那還用說嗎——
「因為……因為是我不小心撞到你的……」
他轉過頭,錯愕地看她,就像是他寫的某些小說裡,當最後揭曉了凶手時出現在配角們臉上的表情。但他忽又笑了,一開始只是微笑,接著低聲笑,最後簡直能夠稱之為大笑——盡管只是眼睛變成了一道彎彎的線,盡管只是嘴角上揚,露出那口整齊的牙齒——但她從沒見過他這樣笑,仿佛剛才真的發生了很好笑的事。
「聽著!」他笑夠了才轉頭看著她,眼角有一道魚尾紋,可是這樣反而顯得他有點……可愛。
「?」
「我給你半小時,我想這應該足夠你去買兩碗小餛飩以及處理一些……有必要處理的事。」
「……」
「半小時以後,」他看著她,眼神就像她第一次在直播間外的走廊裡遇見他時一樣清澈,「我希望能夠看到你帶著吃的出現在我面前。好嗎?」
她怔怔地點頭,覺得自己別無選擇。
他像是很滿意她的回答,笑著打開車門,下去了。他今天穿著一件短大衣,仍然是黑色的,還有黑色長褲、黑色短靴……所以他的背影很快在冬夜裡消失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麼平靜、那麼平常,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她靠在椅背上,忽然開始懷疑,剛才那個吻其實並不是意外……
牆上的鍾很破舊,梁見飛有點擔心那上面的時間是不是准,於是拿出手機對了對,最後事實證實破舊的東西未必不好用。現在是晚上七點過二十分,離項峰跟她道別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鍾,她坐在街角那家毫無懸念的店鋪裡等待服務生把打包的食物送過來。猶豫再三,她撥了池少宇的電話。
「喂?」他很快就接起來,像是一直等待著。
「我今晚可能沒空跟你一起吃晚飯了……」
「啊……」他失望地歎息。
「可是,」她起身走到店門外,風吹在臉上有點冷,但她全不在意,「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嗯。」
她來回踱著,心情緊張,但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還記得我們結婚的時候,你發的誓嗎?」
「……」
「我想,你應該記得。」
「……是的,那是我迄今為止唯一的一次婚禮,怎麼可能不記得?」他苦笑。
「但你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
「……」
「……對不起。」
「不,我不是要你道歉,我只是……我只是……」她咬著嘴唇,「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也有錯。」
「?」
「不不,我不是說我們離婚的事,而是上一次你跟我說……」她頓了頓,感到自己是這麼笨拙,「你問我們是不是還能在一起的時候……」
「……」
「我應該立刻拒絕你的,但我沒有。」直到說完這句話,她忽又平靜下來。
「見飛……」
「事實上,」她口吻認真,「項峰說得對,我是在報復你,不管那是我真實的、確實的意思,還是一種潛意識,總之我沒有拒絕你,是因為我心懷惡意,並不是因為我真的在考慮。」
池少宇沉默了一會兒,隔著電話輕聲說:「見飛,你打電話來就是要告訴我這個嗎?」
「是的。」她在心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有時候我情願你對我是懷有惡意的。」他苦笑。
「但我不希望自己變成這樣。」
「……」
「我不能因為你對我做了錯的事,就找到借口讓自己也犯錯——那是不對的!」
「見飛,」池少宇低低地叫她的名字,「為什麼你還是沒有變?
「……」
「你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自己愚蠢……」
服務生打開店門,告訴她打包的外賣準備好了。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她這才感到冷,手都凍僵了,「現在我有點事要辦……」
「……好。如果我再打給你,你不會掛我電話吧?」
「不會,」她笑了,「我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即使敷衍也盡量保持彬彬有禮。」
池少宇在電話那頭輕聲笑起來。
他們互相道了一聲再見,就掛了線。
梁見飛又在風裡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去取外賣的袋子。
五分鍾之後,她出現在項峰家門口,他為她開門,站在門口似笑非笑。
但她只是把袋子遞給他,然後說:「我覺得現在我最好回家去。再見。」
他顯然感到錯愕,但她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就轉身走了。
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她不禁想:這是多麼奇特的一個晚上……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她決定打電話給湯穎。
「怎麼樣,有什麼事要求我?」湯穎劈頭蓋臉地問。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嗎?」
「Well,到底什麼事?」她也許在翻白眼。
「……真的沒事。」見飛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沉悶。
「別告訴我跟池少宇那家伙有關。」
「不,跟他無關。」
「謝天謝地!不然你就是來討罵的……」湯穎忽又話鋒一轉,「對了,我今天下午聽了你和項峰的節目。」
「……」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趣,『蒼蠅像鬣狗一樣難以馴服』,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見飛無奈,「他挖苦人很有一套。」
「你也不遑多讓呀。」
「……謝謝,你這麼說我真感動。」她齜牙咧嘴。
「他會不會對你有意思?」
「……誰?」她一凜。
「項峰啊,不然還會有誰?全地球也就這麼一個男人在拼命跟你抬槓吧。」
她坐起身,不安地抓了抓頭髮,顯得有點煩躁。盡管如此,她還是嘴硬地答道:「行了,別瞎猜……」
「……」
「……」
跟湯穎聊電話很少有冷場的時候,所以當電話那頭變得完全沉默,梁見飛也開始坐立難安。
「嘿,」湯穎忽然說,「你察覺到什麼了嗎?」
「……」
「你們發生了什麼對不對?」
「……沒有。」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回答地如此斬釘截鐵。
但湯穎沒有放棄,還是一口咬定:「你知道他對你有意思?他真的對你有意思?」
見飛歎了口氣:「我發現打電話給你真是一個錯誤,再見!」
說完,她狠狠地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鈕,靠在床頭,心卻莫名地感到惶恐……
她怎麼會不知道?!
當他在跨年的那個夜晚,拎著一碗可笑的麻辣燙站在她家門口的時候,她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