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第122片 思我入夢

  趙青河心裡唉唉直叫喚,唯一能做的,就是事後清算。

  「……」她蹙眉,紅暈迅速褪去,眼睛轉悠悠,一副事不關己,「……你沒看見麼?」

  「什麼?」讓他領教領教。

  「貓咬你。」她一邊說,一邊點著頭,「世上既然有熊咬嘴,貓咬嘴又有何稀奇呢?」

  「……」他啞了。

  被她親,他可以撒潑耍賴,要她負責。她說是貓咬嘴,他還怎麼清算?

  燉貓尾巴湯來喝?

  更何況,他是最早開動物咬嘴先例的人,燉貓尾巴之前,得先燉了熊掌。

  趙青河笑起來,從呵呵到哈哈,突然在夏蘇頰面親了一記。

  夏蘇這回反應提速,一掌扇來。

  趙青河卻更快,翻身而起,一腳踩住車門框,彎腰撐門,顯出高大偉岸,神采奕奕。

  「這是我親你,不是熊咬,所以你千萬記得,一定要這麼報復回來,嗯?」

  夏蘇氣結,「誰報復了?」

  「誰說誰報復,誰報復。」趙青河繞完口令,又扯到別的去了,「妹妹適才睡得辛苦,可見惡夢裡沒有我。」

  有他,還是惡夢嗎?

  鬧夢吧。

  夏蘇心氣未消,卻禁不住一笑。

  「但你這會兒笑了,卻是因為有我。」趙青河說到這兒,見夏蘇冷眼白他,不以為意,「妹妹可想知道不做惡夢的法子?」

  「不想。」不會聽到好話。

  趙青河照說不誤,「古人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時刻思我,我自會入你的夢,就不再是惡夢了。」

  夏蘇心裡彆扭得啊,卻只能哼笑,「你自己不妨先試試古人云,再來教我。」

  「我試過了,妹妹在我夢里美得很,又乖巧又溫馴,春光裡,你在我腿上……」

  春夢?!

  夏蘇握了拳,蓄力待發。

  「喵喵叫,翻著肚皮,四腳朝天,曬得好舒服。只不過,你的臉,貓的身,還有尾巴,夢醒之後再回味,有些古怪。然後,妹妹就為我開解了。」

  「趙青河!」就在車裡,夏蘇單手撐,身體旋出一朵復瓣重樓的大花,眨眼就踢到趙青河面前。

  趙青河人已竄出門簾,在外大笑,「妹妹醒了就好,快快整理妝容。不過,咱們可以猜猜,等會兒吳二爺瞧見你這副睏倦的貓樣,心喜或心厭?」

  夏蘇隔簾不動,略帶好奇,「他人的心思,可以猜,難說對錯。」

  「這簡單。」趙青河笑聲大,話聲低,「今日吳二爺若提親事,就是心喜;若隻字不提,就是心厭。妹妹猜哪一個?」

  車裡忽然靜了,趙青河也不追問。

  駕車的喬生聽得字句清楚,卻輪不到他開口。

  他聽娘提起,才知少爺和小姐有婚約,不過一波三折,不是少爺糊塗,就是小姐不願,一直以兄妹相稱到如今。

  娘說,這麼下去,也可能當一輩子兄妹。

  但他跟兩人到杭州這些日子,看著實在不像兄妹情,就是兒郎追著自己心上人,死纏爛打無賴樣嘛。

  這麼纏法,本來有兩種可能,要麼成了,要麼分了。

  只是剛才兩人車裡那番對話,簡直弄得他想跳車,什麼貓咬嘴熊咬嘴,什麼親你等報復,什麼思我入夢,連春夢都冒出來了,他覺得就只有一種結果。

  「到了。」趙青河幫出神的喬生收緊韁繩,神情姿勢一派輕鬆。

  喬生連忙接過手,慚愧自己真是有得學。

  想少爺頭回帶他和喬連到青樓打探消息,他們兄弟倆被灌幾杯白酒下肚,就頭腦發昏,禁不起美色誘惑,失態還出醜。反觀少爺酒照喝,美人投懷送抱也不慌,談笑風生,達到目的便抽身,衣冠正目光清,絲毫不暈迷。

  夏蘇出來,大方扶了趙青河的手跳下,也是雲淡風輕之色,「我雖不覺吳二爺有求親之意,若真有,請你幫我推了。」

  趙青河一聲好,如得尚方寶劍,「妹妹可還有別的話要我轉達?」

  「沒有。」隨他怎麼說。

  喬生卻打斷他們,奇道,「少爺看,那是岑家女娘麼?」

  吳其晗約趙青河二人吃飯的地方,是杭府名勝裡的老酒莊,四代經營,外有多處古蹟,內有名人專留字畫,以及傳代古董舊物。這等春光明媚的大好時節,怎不吸引了無數客?

  酒莊外堂仿唐築闕台,烏漆大梁高頂,四面敞風,造有櫺欄。喬生之所以一眼就看到了岑雪敏,因她正坐門面方向的欄邊桌位,身著鵝黃春絲衫子,容貌那般出眾,氣質典雅華貴,分外引人矚目。

  「巧了。」夏蘇道。

  「巧了就好了。」趙青河這話,意味不明。

  夏蘇因此多看兩眼,見岑雪敏那桌還有兩位女客,就覺趙青河多心,「聽九娘說,岑家在杭州有一間皮貨鋪子,她爹娘遠遊,想來要掌家業,出門會客也平常。」

  「我並無它意,妹妹多心。」

  好嘛,變成她小人了。夏蘇面色無異,「怪道岑姑娘有信心當長孫媳,原來也敢於走出家門,與客商斡旋,自有女兒膽色。」

  「妹妹要不要跟她結拜?我竟不知你如此推崇她。」趙青河笑她不遺餘力。

  夏蘇一向不讓他,「我不過實話實說,倒是勸你別自以為是。岑姑娘一心一意要當主母,你卻是扶不上牆的狗尾巴草,定要仔細掂量,莫耽誤好姑娘一輩子。」

  趙青河深有同感,嗯嗯點頭,「我不認識別的好姑娘,就認識眼前這一個,要耽誤也只耽誤她。」

  夏蘇正想啐他,卻已走進莊子,且望到吳其晗立身而起。

  趙青河禮讓一邊,請夏蘇走前。她打他身旁過去時,他不動聲色又瞧了岑雪敏那邊一眼,遂笑著跟她去,同吳其晗寒暄落座。夏蘇很敏銳,卻有一種特質,尤為中他的意——無憑無據就不信口開河。

  酒席過半,夏蘇就說她吃飽了,看外面有個雜耍班開鑼,就想去瞧熱鬧。

  興哥兒自告奮勇陪著,喬生也去,一桌只留一客一主。

  主人吳其晗終於好說正事,不算直接,不算太繞,「青河兄,夏姑娘過年二十,你這個兄長該著急她的婚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