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武魁大選,朱富只是在城防營裡稍微聽過一些,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報名參加,沒想到百里丞相竟然不管不問,自動自發的給他報了名,這叫朱富十分為難。

扭頭想問媳婦怎麼辦,卻見媳婦兀自垂頭沉思,他也不好打擾,而老爹昨晚便沒有跟他們一起回府,說是要跟太后回宮裡小住幾天。

「怎麼樣?」三駙馬一副躍躍欲試,比朱富還興奮的樣子。

朱富皺眉:「什麼怎麼樣?」

「哎呀。」三駙馬柴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當然是武魁大選,對手大多都是官宦子弟,不乏高手,但是……」

三駙馬眨了眨眼睛,對朱富神秘兮兮的說道:「最讓人振奮的還是——他!」

朱富拿著糕點,想吃卻怎麼都放不進嘴裡的感覺:「他?」

三駙馬點頭,四駙馬從旁解釋道:

「沒錯,他!譽滿京城的定遠侯府小侯爺,翩翩公子安將軍!」

朱富咋舌:「他也參加嗎?」

想起那個對媳婦垂涎的小白臉,朱富便覺得心中一陣氣憤。

「是的,安容也會參加哦。」三駙馬興致勃勃的連連點頭:「這可是你為我們報那一箭之仇的好機會哦,我們駙馬圈私下都看好你哦。」

「……」朱富一陣沉默,卻聽四駙馬接話說道:

「對了,三駙馬你也是出身武將世家,這次不打算參加嗎?」

四駙馬語畢,坐在一旁不爽的三公主卻從鼻腔裡發出一股嗤笑,指著三駙馬說道:「就他?上台還不夠給人家吹口氣就下台了。」

聽到自家媳婦如此不給面子的貶低,三駙馬氣得牙癢癢,卻又不能否認,她說的也是事實,低頭承認道:

「唉,我就算了,三腳貓功夫上去只會給柴家丟人。」

四駙馬見他說的老實,也不再說什麼,而四公主在一旁卻又開口問道:

「那六駙馬呢?」

三駙馬搖頭:「我本以為六駙馬會參加的,可是他說自己並不是朝廷中人,今後也不想入朝做事,所以,這次不會參加的。」

說著,三駙馬忽而轉頭看向池南,斟酌著問道:

「對了,我都聽說了,之前京中有好些將門子弟都莫名受到攻擊,是不是跟武魁大選這件事有關?」三駙馬柴韶的父兄都在朝為官,聽到的消息自然不會錯的。

池南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三駙馬便繼續大膽的猜測道:

「哼,我就知道!一定是安定侯府搞的鬼,安定侯為人奸猾,一看就是那種會暗箭傷人的人,他肯定是想為自己的兒子剷除所有對手,好讓他一舉上位。」

池南聽了三駙馬的臆測,不置可否的笑了,卻將目光投向了朱富。

兩對公主駙馬又逗留了會兒,便雙雙離去,朱富送他們走了之後,回到花廳,管家嬤嬤說,媳婦去了書房,朱富便趕了過去。

進入書房之後,只見媳婦伏在案前,正寫著什麼,朱富走過去的時候,池南剛巧寫完,將紙張對折兩下之後,捲成小卷,走到南窗邊上,以口哨喚來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又將小卷綁在信鴿腿上,將之放飛。

「寫的什麼東西啊?」朱富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飛鴿傳書,心中無比好奇,於是便開口問媳婦道。

池南笑了笑,沒有回答,逕自走到桌前,倒了一杯丫鬟們剛沏好的熱茶,喝了一口後,才對朱富問道:

「武魁……你會參加嗎?」

朱富在媳婦身旁坐下,覺得媳婦的表情有些奇怪,心裡肯定有事,想了下才道:

「媳婦你希望我參加嗎?」

池南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喝了一口熱茶,霧水氤氳而上,將她的黑眸映襯的霧濛濛的,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

「你去一趟丞相府吧。回來之後,再告訴我,你到底參加不參加。」

「去……丞相府?」朱富不解。

池南點了點頭,將朱富從座位上拉起,推出了書房。

朱富雖然不知道媳婦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她說讓他去一趟丞相府,那他就去好了,正好他也想找丞相老爺子問問清楚,武魁大選到底是怎麼回事。

丞相府在西城,其實跟朱富從前的豬肉鋪子並沒有離得多遠,好幾次還從丞相府門前經過。

朱富向丞相府門房報了身份以後,門房對他的態度十分友善,告訴他,丞相一早便上朝去了,還沒有回府,問他是不是要進去等候。

朱富想了想,搖頭謝過門房,便折回了,經過集市的時候,看到很多新奇的糖飴,五顏六色的十分漂亮,他想著媳婦肯定會喜歡的,便湊上前去買了兩包,揣入懷中。

忽的,他聽見身後有人喚他,朱富回頭一望,只見傳說中的婦男之敵,婦女之友安容安將軍正笑容可掬的向他走來。

只見安容一襲薄薄的花衫,鬆鬆垮垮的穿著,卻比紈褲多了幾分儒雅貴氣,比良家子弟多了些許倜儻逍遙,黑髮如胡人般束於耳旁,原是一副很不搭調的裝扮,可穿在他的身上卻意外的合適。

「大駙馬好興致,竟然獨自上街。」安將軍在朱富面前停下腳步後,便掏出了腰間的玉骨扇,風流瀟灑的扇起來,引得旁邊許多姑娘家偷瞄暗讚。

朱富跟他不熟,因為媳婦的事也看他不順眼,自然不想跟他多花,隨意作揖回了句:「安將軍。」

說完便想離開,卻被言笑晏晏的安容以玉骨扇攔住了去路:「相請不如偶遇,今日難得在街上與大駙馬遇見,何不找塊閒適之地,一醉方休?」

朱富推開擋在身前的扇子,僵硬回道:「對不起安將軍,朱富不善飲酒,內子亦不讓我飲,將軍美意,下官心領了。」

安容是鎮邊將軍,級別自然比朱富要高出許多,朱富自稱下官也是對的。

本想一走了之,可那安將軍卻著實纏得緊,拉住了朱富的胳膊便朝街道那頭拉去:「哎呀,彆扭扭捏捏像個娘兒們,池南不讓你喝酒,那你就喝茶,你喝茶,我喝酒,不過就是想找你聊聊,大駙馬總不能太拒人於千里之外吧。」

「……」

朱富被他說得無言反駁,胳膊又被他拉著向前走,他要掙脫,就得在大街上跟他拉拉扯扯,兩個大男人,總是不太好,乾脆隨他去好了,看他能說出什麼東西來。

可朱富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去竟然被糾纏了整整一日,那安將軍的纏子功當今世上他認第二,絕對無人敢認第一,從天南到海北,從大漠到黃沙,從男人到女人,從一歲到二十五歲……無所不言,言無不盡,口若懸河之下,朱富只能安靜的坐在旁邊充當聽客。

從安將軍的字裡行間聽來,朱富竟然莫名覺得,其實這個人也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麼討厭,他見識廣博,懂得東西涵蓋中西古今,有的事情見識,朱富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滔滔的口才叫人羨慕,再加上他近乎完美的外表,難怪能吸引成千上萬的女人為之瘋狂。

但他對這些好像也不以為意,按照他的話來說,縱然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迷戀他,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是啊,別人喜歡他,他又能怎麼樣呢?反而走到哪裡都要受到注視與擁簇,想要一個人靜一靜的時候都沒有。

因為安將軍的健談,朱富的忍耐,不知不覺間,兩人從上午坐到下午,又從下午坐到了晚上,直到月上梢頭,朱富惦記媳婦才強硬的拒絕了安將軍的挽留。

唉,再不回去,難不成這位安將軍還要留他過夜不成?朱富在肚中腹誹。

安將軍見時間不早了,也提出跟朱富一同離開。

兩人走在空無一人的中央玄武大道上,慘白的月光自二人身後照射而來,拉長了背影,拉寬了距離,就在兩人快要分道揚鑣,各自回府的時候。

半空中忽然想起一陣駭人的清嘯,抬頭望去,只見一黑衣人腋下挾持一名女子正自他們身旁一掠而過。

朱富眼尖,認出了那女子的衣衫與髮飾,驚呼:「是池南。」

隨著他一聲驚呼,安將軍也認出了她,與朱富對視一眼後,兩人便腳下生風,火速追了上去。

兩人輕功不凡,將黑衣人追到了十里開外,進入了滿是蘆葦地的南郊,此時的蘆葦正值茂盛,清風掃過尖尖,蘆葦蕩如麥田般擺起了漣漪。

追到此處之後,黑衣人便再也不見了,朱富與安容四周找了一圈均沒有發現,可就在此時,半人高的蘆葦叢中忽然發出了『沙沙』作響的聲音,回頭一望,只見清冷如月色,雅致如蘭的池南從中走出。

「媳婦,你沒事吧。」朱富率先衝了過去,將媳婦前後看了兩圈,確認她有沒有受傷。

安容雖然心繫池南,但在人夫前總要表現出一點矜持,畢竟與朱富閒談一個下午,安容打從心底覺得朱富是個氣度寬容,內在豐富的男人。

池南搖了搖頭,看了眼安容,淡定問道: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安容蹙眉,回道:「看見你被人擒走,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倒是你,那黑衣人是誰?為何會深夜擒你?」

池南沒有立刻回答安容的話,嘴角卻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在朱富和安容還在揣摩這抹笑容真正的含義時,只見池南素手一揮,從袖中揮灑出一道白色粉末,朱富與安容見狀,想要躲開,奈何身上的衣服和周圍的蘆葦上都已沾上粉末,他們稍稍一動,便等同於自行吸入毒粉。

兩人頓感天旋地轉,即便運功也難以抵擋毒粉的功效,漸漸的,四肢失去了只覺,雙雙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池南唇角露出一抹殘酷的微笑,用腳將兩人翻了個身,指尖銀針驟射而出,沒入兩人顱上天井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