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肉,不是那麼好偷吃的

我的人生總是選擇錯誤,不知道為什麼,好像被詛咒了一般,我選的,未必全錯,但總有不對的地方。

就比如說,我不該燒老大家的宅子,不該害老三失了貞操,不該欺騙老四爹的感情,不該遛老五的鳥……但這些也就算了,畢竟開弓沒有回頭箭,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我千不該萬不該的,是搶老二的錢……

老二是什麼人?全國數萬家商號的掌舵人,一個被傳說有點金之手的男人,我,我怎麼能豬油蒙了心,響屁打瞎眼,跟他這尊財神爺過不去呢?

你說當年我若不是闖入他家商號搶錢,而是闖入他家霸王硬上弓,那如今就生米煮成熟飯,媳婦熬成婆了,想想看,天下首富的老婆,那每天就是生活在金山銀山珠寶山裡呀,想買城池就買城池,想招兵馬就招兵馬,哥哥還何苦造反呢?每天在家數錢玩兒多好呀。

當然啦,雖然如今的結果也是我嫁給了老二,但是這其中的性質就不一樣了,那就好比——我心愛的男人在婚前被人強|暴了,我雖然還是會愛他,會要他,但總會覺得不是那麼完美了……

當一盆子菜肉包送到我面前時,那種『不完美』的感覺就更加深刻了。

「我要吃東坡肉。」我撅著嘴,以眼神抱怨著老二的小氣。

菜肉包子——美其名曰佔了個『肉』字,但含水量太高,我吃二十個包子都不一定能吃到半個拳頭大的肉塊……我不滿意,不滿足,欲求不滿,欲火焚身……

老二喝了一口剛沏好的龍井,舒服的呼出一口氣,對小二哥招了招手:「去,把這盤菜肉包拿去餵狗。」

「……」

我拚死護住了菜肉包,在老二柔美的笑容中妥協了。

算了,菜肉也是肉,總好過我每天在武侯府中吃的青瓜豆腐,時隔兩個月的葷腥兒,縱然寡淡我也吃的津津有味,不住搖頭晃腦:「這不是包子,這是肘子!這不是包子,是肘子!」吃一口,默念一遍,十幾遍過去之後,果然勾起了我深層記憶中肘子的味道。

吃完了一頓不完美的肉餐,老二說要去南城視察鋪子,我想跟去,卻被他一個銅板打發回府了,我對他用錢打發人的態度很是不滿,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惡狠狠的表情,真當侯爺我是見錢眼開之輩嗎?誰稀罕你的一個銅板——最起碼也要兩個!

但有總比沒有好,聊勝於無,我將一個銅板藏入了衣袖,積少成多也是我為數不多優點中的一個。

我從路邊掐了根稻草,一邊剔牙一邊哼著小曲回到了武侯府,在門口遇到了早晨阻止我出門的阿福,我特意邁著小步,從他身旁炫耀般的經過,別提多得意了。

正想開口奚落他幾句,卻聽對方先腆著笑容對我說道:「喲,侯爺回來啦。」

我不禁翻眼睛:「不是侯爺我回來,還能是誰回來?」

阿福狗腿的替我撣了撣身上完全看不出來的灰塵,在我志得意滿的耳旁淡淡說道:「您回來就好了,大公子一直在找您。」

「……」我下巴掉到了地上,衝到外頭看了看日頭,怎麼午時剛過,老大就回來了?

看著阿福善良的微笑,我忐忑入府。還沒走幾步,就被綠竹苑的書袋叫住了。

「侯爺,師傅請您回來後就過去一趟。」

「……」看著書袋圓鼓鼓的肚子,我無限惆悵的嘆了一口氣,脫口問道:「二師兄,師傅今日心情可好?」

書袋肉嘟嘟的臉上露出迷茫,顯然不解『二師兄』是何含義,但他聽懂了『師傅』二字,於是回道:「師傅心情挺好的呀。」

我放心的點了點頭:「哦,那他叫我去是……」

書袋看我對他眨了半天眼睛,終於反應過來:「師傅說,侯爺抄的書裡有錯字,讓你過去改正一下。」

錯……字?

我對老大的含蓄表示由衷的讚賞,我的字能完全分辨出來已屬不易,他竟然還能從中看出錯別字……話說,有些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依葫蘆畫瓢出來的東西,能看出什麼呀。

轉眼即到綠竹苑,入目的清雅,入鼻的水墨,讓我有一種徜徉在書山畫海中的窒息快感,這是天性使然,絕不是後天陰影造成的。

老大是個雅人,正站在香爐前焚香,見我入院,便對我招了招手,儘管心裡十二萬分的不願,但我依舊狗腿的跑了過去:「候候,半天沒有看見你,好想你啊。」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罵嘴甜,我深諳此理。

候候微笑著湊至我面前,如簾般的睫毛微斂,神仙般說道:「跟老二出去了?」

我猶豫著點點頭:「嗯……我說了不出去不出去,老二硬是把我拉出去了,可討厭了。」昧著良心,道出了瞎話,猶豫著將責任推到了剛被我判定為『好人』的老二身上。

候候不置可否,只是笑著看我,我被他看的心虛,眼珠子亂轉,急切的表起了衷心:「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出去,武侯府中有候候,我才捨不得呢。」

說著,便想將我的身子朝候候看著就溫暖的懷抱中鑽,卻被他未卜先知般閃開了,白皙的頸子轉過去時,呈現了一種無限美好的輪廓,看得我色心大起,盤算著今日無論如何都要一親芳澤,腳跟轉了轉,剛想發揮我的七十二變纏子功,卻不料腹中卻突然傳來一股刀絞般的疼痛……

我捂著肚子,直冒冷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迷迷糊糊間,我看到候候緊張的向我走來,然後我就置身雲端般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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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沒敢立刻睜眼,因為聽到了幾個腳步聲,我不確定是誰,是等著罵我的人,還是端茶遞水的人,在沒有確定之前,我還是挺屍狀最安全。

「這麼長時間都不醒,看來還得扎兩針……」

一道不濃不淡,不高不矮的聲音緩緩自床邊響起,讓我一聽便有生理反應的聲音,除了我家老四獸獸別無他人,他說,要扎我!

「不,不用了,我醒了,醒了。」

眼睛還沒睜,我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一扭頭我就發現,上當了。

老大和老二坐在不遠處的太師椅上喝茶,老三和老四站在床邊,而揚言要扎我針的老四卻是好整以暇,手上哪裡看得見他所謂的『針』。

我擦了擦滿頭的冷汗:「嚇死侯爺我了。」

老四絕美的唇瓣微掀,似笑非笑道:「侯爺的膽子足以包天,又豈會被嚇死?」

我聽出了老四話裡有話,當即緊咬下唇,眼珠子骨碌直轉,老四平淡如水的話,卻擲地有聲的在這屋裡迴蕩:「我說過了,半年之內侯爺絕不可見半點葷腥,否則腸穿肚爛……」

「……」我慚愧的低下了頭,小聲囁嚅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老四的聲音明顯提高,我果斷搖頭保證:「沒有下次,我武夏纖發誓,今後,肉與我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如違誓言,讓我一輩子碰不到獸獸的手,親不到獸獸的嘴。」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回我算是栽了!偷偷將眼角瞄向氣定神閒的老二,心裡那個恨啊。

這廝擺明了就是故意的,他故意帶我出去,讓我吃肉,這種行為,簡直就是白骨精引誘唐三藏上床,手段卑鄙惡劣,對青少年成長有著絕對的負面影響。

我的保證讓獸獸冷下了臉,咬牙切齒道:「武夏纖……你還能再無下限一點嗎?」

我一頭霧水……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僅僅是獸獸,還有老三,老三的聽我說了那番表忠心的話後,臉色也變得陰狠起來。

「侯爺體內餘毒未清,很有必要扎兩針了。」獸獸從懷中摸出了兩根手指長短的金針,我頭皮一陣發麻,嚇得直往床裡縮。

老三自告奮勇:「我來按住她,你扎吧。」

「……」

老三啊老三,你與我往日有仇,近日卻無冤,你這麼心狠手辣卻又是為哪番呀為哪番……

於是乎,在我醒來後的一炷香內,房間裡都充斥著我如殺豬般淒慘的嚎叫聲,這也不能怪我,年少時,我曾經被唐門的暴雨梨花針射過屁股,到現在都是麻點,從那之後,我就對『針』這類物體產生了難以克服的陰影。

你們實在是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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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個晚上,幾個摧花狂魔終於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被弄的心力交瘁,無力回天。

唉,從前總是盼著他們能自己主動點,爬上我的床,與我共翻雲雨,共赴巫山……沒想到,我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

誰能想到,這些人爬上我的床,不是為了銷魂,而是為了凌|虐,以單方面凌|虐我來獲得那種變態的快感,彷彿看到針扎入我的肉,看我哭得杏花灑雨,看我痛不欲生,他們就能從根本上解決生理問題般……太可恥了。

我抱著被子,翻了個身,想繼續睡覺,沒想到卻被黑暗中站在我床前的一道黑影嚇得差點尿頻,尿急,尿失禁……

「老五?」我不敢置信的驚呼:「你三更半夜,跟鬼似的站在我房裡幹什麼呢?」

老五是月影宮的少宮主,踏花扶柳的輕功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的,什麼留香,劉翔之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神出鬼沒向來是他的拿手絕活……但,拜託你能不能別把這手絕活用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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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小雞雞像個木頭般站著,我問他話他也不說,一雙美目陰寒寒的盯著我,黑夜中尤其滲人。

我咬著被子一角,瞪大了雙眼瑟瑟發抖,忽然——

老五手一抬,我下意識的縮下了脖子,翻了個身,將龜殼朝上,屁股高高撅起,抱著腦袋大叫道:「不,不要殺我,不要打我,不要強|奸我……」

「……」老五扯開我身上被子的手頓了頓,見我一副貪生怕死的慫樣,不禁皺起了眉頭,冷言冷語隨即吐出:「轉過來。」

我雙眼淚汪汪的,咬著下唇,裝作抽抽噎噎扭頭看了眼老五,但見冰山有些動容,便知道這個方法可行,我家老五是月影宮的少宮主,江湖中有很多拉風的外號,比如說:『暴力連環殺手哥』,『冷面閻王女王蜂』,『絕色修羅煉獄手』等等等等。

但是,我跟他接觸之後才知道,那些聽上去拉風,看起來恐怖的名頭其實都是虛有其表而已,我家老五真實的性格卻是:吃軟不吃硬,同情心氾濫的純情俏佳人,若是從前,我有十足十的把握能夠將他泡上床,可是如今,小命都被捏在別人手上,別說是勾人上床,就是自保都成問題。

我表面上可憐兮兮,其實內心覺得無限可惜,為什麼我家老五跟我說的是:轉過來,而不是:親一個呢?

可惜,真可惜。

將身子翻了個面,雙手象徵性的擋在胸前:「小雞雞,你想幹什麼呀?」

老五顯然對我給他的稱呼十分不滿意,但我知道,他有一個優點,就是喜歡把所有的賬積累起來一起算,也就是說,在他還沒準備好找我算賬之前,我都可以隨心所欲的喚他。

「脫衣服。」我家老五面無表情,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說道。

「……」對不起,請原諒我腦子死亡一下下,老五說了什麼?

「脫……衣服?」我吶吶的重複著他的話,內心雖然有些騷動,但理智還是略勝一籌,我先前也只敢在腦子裡意淫一下老五,沒想到,現在竟然被老五公然調戲……

「脫!」見我遲遲不動,老五加重了語氣命令道,那冰冷的眼神,要不是我對他還有三分瞭解,不然還真以為,他會自己動手,壓上來剝了我的衣服呢。

但很顯然,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我家老五除了心軟這個缺點之外,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有輕微的精神潔癖,所以他的武器是一條女王范十足的黑鞭。

對於一個不喜歡的人,可能連對方出現在他方圓五十米以內他都要抓狂,而對於一個喜歡的人——比如說我,他也最多就是面對面跟我說話,絕對不會親自動手觸碰我任何一塊地方的。

「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檢查!」老五惜字如金。

檢查?我一頭霧水,檢查什麼東西要脫衣服?

正期期艾艾之際,被我斷定為有精神潔癖的老五竟然破天荒的跪上了我的床,親自伸手拉向我的衣襟……我拚死護住,被他此舉嚇得不輕。

今夜的老五著實反常啊。

有了這個判斷,我掙扎的更加厲害,摀住衣襟的手死命拽住,絲毫不肯放鬆,老五又是個脫女孩子衣服的生手,對於我這樣的泥鰍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奮戰良久都沒能如願,一雙冒著火星的利眼掃向了我的□……

乖乖,這是要逆天了嗎?難道今晚的我比平時更加的美豔動人,這才使得向來冷情如冰山的老五都把持不住,想要偷香竊玉了?

「姬風洋,你到底想幹什麼?想上我就直說,我考慮一下,做好心理準備一切都好商量,最重要的是,大家坦誠一點好不好?」

我騰出一隻手揪住了褲頭,身子骨碌碌的翻到了床鋪的最角落。

老五見我這般不配合,女王之氣瞬間爆棚,二話不說,一掌就劈斷了我的床沿……

轟隆隆,我堅固如鐵的桃花木床啊……就這樣坍塌於老五莫名其妙的掌力之下了……

我被床幔披掛在身上,透過桃粉色的紗帳看著老五憤然離去的背影……欲哭無淚……

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