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有了個名字

  有了意外發現的肖先生在之後日子裡突然就對臭臉先生親熱起來,臭臉先生不明所以,卻還是為此高興,雖然他的臉永遠板得死緊。

  肖先生繼續在溫柔先生與臭臉先生的陪伴下生活著,約莫七個月大的時候,他長出了對於克魯人而言最重要的四顆犬牙,尖尖小小的,卻讓他的兩位父親興奮不已。

  當天吃飯時,溫柔先生還特地餵了肖先生吃他們的烤肉,用一種哺食的方法。

  肖先生看著溫柔先生遞到自己嘴邊的,已經被他咬得稀爛的肉塊,相當嫌棄地轉過了頭。溫柔先生試了幾次都沒成功,他垮下臉,感覺有些受傷。臭臉先生在旁拍了拍他的背算作安慰,他拿過肖先生平常吃的果實,掰開了繼續餵他們的小傢伙。

  由於肖先生的潔癖又沒有足夠堅強的牙齒撕扯肉塊,直至他一歲之前他都靠著那果實裡的汁水度日,其結果便是營養攝入不夠,他的身體比正常的克魯人小孩兒要發育得遲緩一些。

  溫柔先生和臭臉先生對此有些擔憂,可他們都是第一次做父親,實在沒有育兒的經驗可言。總算,他們部落一年一度的祭祀活動已臨近,那天部落裡所有未參加過祭祀的新生兒都將被帶去接受神的祝福,到了那兒,應該會有人教這兩位父親如何對付小孩兒挑食的毛病吧。

  

  祭祀的那天終於來了,肖先生一早就被溫柔先生搖醒。他被裹在了一條嶄新的獸皮裡抱著,那是只梅花鹿的皮,橘紅的底上有著清晰的黑色斑紋,很是漂亮,肖先生前幾天才看到臭臉先生在處理這東西,那隻梅花鹿的腦袋還被掛在了他們山洞裡做裝飾。

  溫柔先生抱著他出了山洞,而後便飛快地在叢林中穿梭。這是肖先生第一次離開山洞這麼遠,但是他卻沒心情欣賞——因為溫柔先生跑得太快了,他被顛得想吐。正打算掙紮下表示不滿,肖先生卻看見自己的頭頂突然飛過了一個克魯人,他背上用獸皮綁著個小孩兒,正抓住樹林間的藤蔓飛蕩而過。肖先生突然放棄掙紮了,他想他該感謝溫柔先生的,最起碼溫柔先生讓他坐的只是快速列車,而不是雲霄飛車……

  

  到達舉行祭祀的空地,那裡已聚集了不少克魯人。頭一回看到這麼許多野人一樣的怪物,還是讓肖先生吃驚不小,雖然他其實也算是其中的一員。

  過了沒一會兒有人發出像是命令的喊叫,於是空地上集結的克魯人全都安靜了下來。他們自動圍成一圈,接著就見一個身上掛滿用動物牙齒做成裝飾的老人慢慢走到了圈子中央。他的身後跟著四個健壯的年輕人,他們抬著一頭像是犀牛一樣的動物,那畜生還沒死,被捆住四肢倒吊著,這會兒正在不停掙扎。

  等四個年輕人把那頭犀牛放倒在地後,那個看上去地位頗高的老人突然舉起了雙手,於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接著祭祀便開始了。

  那老人圍著那頭犀牛跳著古怪的舞蹈並唱起頌詞,周圍的人跟著應和,這是對神明的讚歌,古老而莊嚴。其後有人遞上石刀,那老人一刀扎進了犀牛的脖頸處,又有人拿過一個石頭做的大碗,老人接過後便用它來乘犀牛流出的血。

  肖先生在邊上看得心驚肉跳,他想轉開腦袋,怎料溫柔先生卻托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動彈,似乎是想要他看完整個過程。肖先生瞟著眼去看邊上,發覺在場的所有小孩兒都被要求看完這場儀式。

  直等到石碗裡的血盛滿,那頭犀牛也已經死透了。接著那老頭說了句什麼,於是那些帶來小孩的克魯人便一個個上前,老頭笑著用犀牛血在每個小孩的額頭上畫一個符,再與大人交談兩句,整個過程就算結束了。

  等輪到肖先生時,他明顯感覺到那個本微笑著的老頭似乎露出了些許遺憾的神情,他似乎說了句什麼,然後肖先生不僅是額頭,就連四肢也被畫上了符,再接著老頭與溫柔先生聊了很長時間,這才放了他們走。

  很久以後肖先生才知道,這場儀式是賜名儀式,那位老頭是他們部落的族長。在看到瘦小的肖先生時他十分擔心他的健康,所以才在他的四肢上也畫上了象徵長壽的符號。

  至於名字嘛,老人家當然沒什麼想像力,所以身體強健的小孩都被起做類似「勇者」「健壯」之類的名字,肖先生因為他身體比較弱,頭髮卻比普通的小孩兒來得長,所以族長給他起的名字叫做「長長」。

  這可真是毫無想像力的名字啊,肖先生有些鬱悶,不過他也不是最鬱悶的。要說那場賜名儀式的最後一個小孩兒,他雖然體格強健又與族長有血緣關係,可因為這回參加儀式的小孩兒比較多,族長再也想不到一個與威猛之類有關的名字,所以根據他天生的小捲毛,他就被不負責任地起名叫做「卷卷」了。

  

  祭祀結束後,肖先生又被帶回到山洞隨心所欲地生長,由於被賜了名字,所以溫柔先生和臭臉先生終於有了固定的稱呼來叫他們的小傢伙。肖先生花了十天時間才弄明白那兩個克魯人發出的一記古怪疊聲是專門在叫他,當時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被冠上了「長長」這麼個悲催的名字,還以為這是類似「寶寶」一樣的稱呼。

  說到稱呼,肖先生也該是要學說話了。只是這半路出家的靈魂實在不具有嬰兒特有的語言能力,肖先生幾乎用盡他所有的腦細胞來學習克魯人的語言,可惜直到三歲多,他依舊只會說最常用的單詞和最簡單的句子。對此,肖先生極度懷疑克魯人這個物種的智商——而不是他本身的╮(╯▽╰)╭

  當然還有比學說話更困難的,那就是學走路。如果只有兩條腿,肖先生可以拍胸脯保證他能在控制自己的小身體站直後就健步如飛。可如今尾骨上連著條尾巴,那根淘氣的東西總是在肖先生走路時翹得老高,就跟條件反射似的。

  之前也說過,在克魯人這個物種的習性裡,翹尾巴就是「雌伏」的意思,它帶著強烈的性暗示,等同人類社會中最放蕩的動作。肖先生表示他一點都不想每天「搔首弄姿」地走來走去,他沒有任何暗示啊,他還只是個孩子啊啊啊!!

  可悲劇的是,每當肖先生在練走路時刻意讓尾巴安分垂下,這條多出來的東西造成的重心後移,總會讓他摔得四腳朝天。

  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進步的徵兆,肖先生懶病發作,直接扒在溫柔先生的手臂上不願再學走路了。

  溫柔先生是個寵小孩兒的父親,肖先生每次向他撒嬌都會成功,所以只要溫柔先生在洞裡待著,肖先生總能被抱來抱去地偷懶。可問題是如今他們家的狩獵乃是輪換制,溫柔先生在洞裡待兩天也就意味著臭臉先生會在後兩天的時間待在洞裡。

  臭臉先生絕對是嚴父的典範,或許是覺得自家的寶寶先天不足,他更加嚴苛地鍛鍊著肖先生。而如今最先要做的,便是教會他走路。

  走不穩他會吼,摔倒了他就伸出爪子戳,肖先生迫於淫威只得好好練習走路。臭臉先生真的很凶,並且肖先生還偷偷認為臭臉先生對於他自己一直臣服於溫柔先生身下做某些事情很不滿,所以每當肖先生又不小心翹起尾巴時,那根豎著晃來晃去的東西就會深深戳中臭臉先生的痛處,其結果是——肖先生的小屁股持續遭殃中。

  嗚嗚嗚,能不能讓臭臉先生每天都擔當外出捕獵的工作?肖先生在心底向神靈祈禱,他真的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