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誠王訃告傳到顧家之前,楊氏正在府中接待親家母胡夫人,二人未出閣前雖然關係一般,但是胡家與顧家關係向來不錯,兩人嫁人後,這些年因為夫家的關係常常往來,倒也生出了幾分情意。加上她們的兒女感情好,胡氏嫁到顧家後,楊氏待她猶如親女般,倒是讓胡太太這個做母親的,對顧家觀感越來越好。
這次幫著皇室跑著一趟,她猶豫思考了很久,若不是太后幾次召她進宮,她還真不想點這個頭。
顧家把女兒養得有多金貴她是知道的,吃穿住行皆跟男兒一般,有時候甚至比養兒郎還要用心。現在皇室想把人家閨女娶進宮裡做皇后,這……皇帝再好,不也得要三宮六院?顧家這般疼愛孩子,真捨得讓孩子受這般委屈?
可是皇室開了這個口,顧家即便再不願意,也要謹慎考慮。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次來是做了一個惡人,所以胡太太在顧家坐了小半個時辰,也沒把來意說出來。
「親家母,我這次來,實際上也是受人之託。」眼見時間一點點過去,胡太太只好硬著頭皮開口了。
「你我兩年乃是世交,有什麼話是不可說的?」楊氏早看出胡太太有心事,見對方一直不說,她也就沒有開口問。
「這……」胡太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猶豫著開口道:「久久丫頭,明年就要及笄了吧?」
楊氏心中暗暗好奇,難道楊國公家還沒放棄,又讓她這位親家過來幫著說好話了?心裡雖然疑惑,楊氏面上卻笑道,「可不正是如此,近來我正把她拘在家裡,好好學一學理事之道。」
「你們家女公子機敏聰慧,這些庶務小事,定是一學就會,你莫要太過嚴苛了,」胡太太半是說笑,半是認真的誇獎了顧如玖幾句,眼見楊氏臉上笑意正濃時才道,「只可惜我那侄兒無緣求娶到你家姑娘,不然也能親上加親。」
「久久那孩子被我跟她父親寵得過了,養成個天真爛漫的性子,加之現在又年幼。所以不能與楊國公家的公子結親,亦是我顧家之憾。」楊氏這話說得有幾分真心,她對楊國公家的公子還是頗為欣賞的,應該說這京城中,有適齡女兒的人家,大多都把楊垂文列為女婿候選人之一。
「想來是兩個小輩沒緣分,」胡太太雖然遺憾顧家沒有答應自己母族兄長家求親,但卻並沒有對顧家有不滿之處。兒女姻緣大事,本就要小心應對,就連她女兒嫁到顧家前,也是拒絕了好幾戶人家。更何況她現在還暗暗慶幸顧家並未答應她上次的說親,不然豈不是讓兄長一家人得罪皇室。
若不是當差回來的兒子對她說,皇帝陛下對顧家二姑娘有兒女心思,她還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
你一個國公府搶皇帝的心上人,日後能落得好嗎?若是皇室講道理還好,心裡雖然膈應著但也過去了;但若是不講理,還不得逼死你全家,再把女人給搶進宮?要知道前朝可是有皇帝連弟妻,兒媳都搶過,他們這一朝雖沒有這種事發生,但誰敢篤定,以後就不會發生呢?
前朝各種奇葩事情不少,胡太太只要想起這些來,便覺得說不出的後怕。
「前些日子我進宮覲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提起你們家的姑娘,便是讚不絕口,」胡太太又喝了一口茶,「我就取笑著說,太后這是恨不得你們家姑娘是她自己的女兒,哪知太后娘娘卻跟我說,是真想把你家姑娘當自己女兒養。」
楊氏面色的笑意微減,隨即道:「太后一直以來,都很照顧我們家丫頭,我們全家都很感念太后的情誼。」
胡太太聞言笑了,又道:「我們家姑娘嫁到貴府上,有你這樣照顧她體貼她的婆婆,是她的福氣,每每回我們娘家,就一個勁兒誇好。可見姑娘婚嫁不僅僅要看夫君如何,也要看長輩的。」
「胡氏大方得體,為人能幹,能娶到她這個兒媳婦,才是我們家的福氣,」楊氏對胡氏這個兒媳婦很是喜歡,所以笑著誇道,「也是親家你們家風嚴謹,把孩子教得好。」
兩人又互相誇讚了一番對方的孩子,胡太太道:「夫妻和睦,這也是緣分與情分。你看,若是讓太后娘娘做你家姑娘的婆婆如何?」
「親家母這話是什麼意思?」楊氏面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手裡捧著的茶杯也不自覺放回桌上。
胡太太見她這樣,心中的擔憂越盛,乾脆直接道:「皇家有意迎娶你家二姑娘為後,所以讓我來問問你們家的意思。」
「這是太后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楊氏沉默了片刻,問道,「皇家這是執意迎娶我們家姑娘嗎?」
「太后的性格你想必也清楚,若是沒有陛下同意,她哪會開這個口?」胡太太道,「更何況這事,說不定是陛下開了口,太后才讓我來問的。我知道這事對你們家來說有些意外,可這總歸不是壞事,你別太……」
她想說,家中出了一位皇后,那是榮耀事,畢竟這可是要史書留名的。可對於真心疼愛女兒的父母來說,皇宮那種地方,即便是做皇后,也算不上是最好的去處,史書留名又能如何?在生不能恩愛和睦白頭偕老,到了死後就算流傳千古又有什麼用?
人死萬事空,再好的名聲,也不過是留個後人的一樁談資罷了。
「親家母,這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待外子回來,我再跟他說說這事。」楊氏心中此刻萬般複雜,卻又隱隱有種果然等到了的感覺,她朝胡太太勉強一笑,「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們家久久自小是當半個兒郎養的,騎射書畫雖然勉強拿得出手,但是作為一國之母……」
「哪有人生來就會做皇后的,便是當今太后,只怕一開始也沒想過自己會做皇后,」胡太太道,「既然皇室有了這個心思,你們且好好想想,別……」別學太祖時期的那家人,因為拒絕皇室求婚,最後弄得整個家族都落沒了。
楊氏知道胡太太說的也是實話,只是心裡實在捨不得女兒進宮。
兩人又談了一會,胡太太看出楊氏有些心神不寧,略勸慰幾句後,便起身告辭。
顧長齡回到後院,見髮妻坐在屋裡發呆,表情也不太對勁,忙上前把手搭在她的肩頭:「你怎麼了?」
「你回來了?」楊氏見是顧長齡,略笑了笑,放下手裡捧了很久也沒看進去的書,「今日胡家親家母來過了。」
「她說了什麼,讓你臉色這麼難看?」顧長齡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道,「你我夫妻多年,有什麼事記得告訴我,別一個人憋在心裡難受。」
「太后與陛下有意立久久為後,」楊氏嘆口氣,「雖然還沒有明著說,但是已經讓親家母來探我們口風了。」
顧長齡聽到這話,微微一愣,但是卻沒有表現得有多意外,他輕輕捏了捏楊氏的手,溫暖的掌聲安撫著楊氏的情緒,「陛下這個心思,我曾經猜測過,不過陛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他這份心思到了今日,我才敢肯定下來。」
「既然你早就知道,為何還任由事情發展下去?」楊氏抽出自己的手,看著顧長齡道,「難道你就忍心久久去那個地方?」
「非是我想她去那個地方,」顧長齡沉默片刻,突然道,「你還記得久久出生前幾天,你跟我做的那個夢麼?」
楊氏悚然一驚,儘管已經過去十多年,但是她卻對那個夢記憶猶新。那樣一個夢本就光怪陸離,更別提她跟夫君居然做了同樣一個夢。
那個夢裡,火鳳泣血,最後化作光落到她的腹中。然後,第二日鸞和宮就傳出小公主夭折的消息。
顧長齡並不信鬼神,所以儘管覺得這個夢很是奇異,但也只當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直到三年前,太后召見久久後,待她便如親女,不僅常常召見她進宮,還給她備下諸多女兒家能用的東西,便是他們萬分寵愛久久,也不過如此了。
緣分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又不得不讓人稱奇。周家有兩個與久久同齡的姑娘,也不見太后另眼相待,唯獨對久久,宛如親生。
「久久自出生後,就沒有見過太后,」顧長齡苦笑,「如今已經不是我們願不願意讓她進宮,而是皇室想迎娶她為後。」
他又何嘗捨得女兒嫁到宮裡,可是天命這種東西,誰又說得清?
那日即將離開京城的出雲真人找到他,給了他幾句忠告。
「龍鳳呈祥,天下繁榮。鳳飛泣血,獨龍早喪,天下大亂。」顧長齡低聲道,「這是出雲真人離開京城前,對我說的話。」
「你不是向來不信鬼神麼?」楊氏苦笑幾聲,沉默良久後才道,「罷了,我再煩惱又有何用,難道還能拒絕皇室的求親不成?」
若是嫁到其他人家,但凡女婿敢亂來,他們娘家人還能去撐腰。可皇室不似普通人家,即便要納妃,他們娘家人什麼都不能做,只硬生生讓女兒嚥下這份委屈。
顧長齡沉默良久:「不如先看看久久的意思,若是久久不願,我們再想辦法。」如果久久不願意,太后與他是表兄妹,陛下與他又有幾分師徒情誼,二人也許會看在這層情面上,不會太過為難他們顧家。
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去問女兒關於這件事的想法,錦州的訃告就傳來了。剛在家待了沒多久的顧長齡,急匆匆的乘坐馬車朝宮中趕去。
原本一個親王的病逝算不了什麼,按照親王規格下葬了就行。但是誠王不同,他雖然昏庸無能,連自己的封地都管理不好,但是他是陛下的生父,並且又還未請封世子。他死了,陛下要不要守孝,誠王府由誰繼承?
按規矩來講,陛下已經過繼給先帝,那就是先帝的孩子。那麼他是君,誠王是臣,萬沒有君給臣守孝的說法。可是按照情理來說,誠王是陛下生父,陛下若是把他當做普通叔伯,那又太過冷情了些。
守孝,有可能引得太后不快。不守,又有點不講情理。於是幾位重臣就為了這件事,在紫宸殿裡吵了起來。
晉鞅沉默的坐在御案後,聽著幾個大臣的爭吵,心神卻早已經飄遠。
他對誠王的感情很複雜,幼時曾期盼過,在大一些後又恨過怨過,再後來他被母后選為繼子,成為了大豐的皇帝,漸漸的便沒有怨也沒有期待,自然也沒多少感情。一個從未關心過他,甚至連看都怎麼看過他的父親,能讓他有多少感情呢?
平日的他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治國之道,為君之道,為人之道忙得他根本沒時間去想錦州的誠王府。
現在突然傳來消息,誠王沒了,那個作為自己父親,但卻從未盡過父親責任的男人病逝了。
他心底有些茫然,有些空,又帶著些說不出的酸澀與放鬆。
「陛下,臣以為,法理莫過於人情,」李光吉道,「您應該為誠王守孝一年。」
「荒唐,世間豈有君為臣孝一年的說法?」司馬鴻當即反駁道,「陛下,此舉萬萬不可。您是先帝的孩子,又是天下之君,不可行此禮。」
「司馬大人,天下誰人不知誠王乃是陛下生父,若是陛下毫無悲慟,這讓天下眾人如何看待陛下?」李光吉朝晉鞅拱手一揖,「請陛下謹守孝行。」
「司馬大人與李相的話都有道理,」晉鞅揉了揉額際,「顧大人,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顧長齡上前一步道:「臣以為,此乃陛下家事。」
晉鞅聞言起身道:「好,顧卿說得好,這本是朕之家事。」說完這句,他看向李光吉與司馬鴻,「此事朕心中已有想法,請兩位大人不要因為此事傷了和氣。」
司馬鴻看了眼躬身敬立的顧長齡,語氣嘲諷道:「顧大人好建議。」
「多謝司馬大人誇讚,在下愧不敢當。」顧長齡微笑著朝司馬鴻行了一禮。
司馬鴻憤怒的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顧長齡。
李光吉恍若沒有看見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拱手道:「此事既然陛下已有決定,臣等自不再多言,只是誠王府世子……」
「誠王府中兩位公子尚未及冠,無法治理一州之地,不如把誠王妃與兩位公子接往京城,待他們年長後,再做封賞,」晉鞅垂下眼瞼,緩緩道,「諸君以為如何?」
一直沒怎麼開過口的張仲瀚見三隻狐狸都不開口,便也老神在在的站在一邊,對此事不發表意見。皇上此舉看似關心誠王府家眷,實則是打算收回錦州這塊封地,讓誠王子嗣成為有名無實的皇室閒人。
就像如今京城裡那兩位老郡王一樣,空有爵位卻無封地,待在京城這個地方,還能撲騰出什麼水花?
看似體貼周到,但卻是兵不血刃,這位陛下,可是比先帝手段高明多了。
「陛下聖明!」顧長齡拱手道,「誠王子嗣年幼,陛下竟為他們想得如此周到,實是仁德。」
李光吉與司馬鴻齊齊在內心呵呵,只不過兩人心裡也都清楚,這樣做對朝廷更好。除非他們兩人有叛逆之心,不然是說不出反對話來的。
「既然如此,還請諸位大人安排迎接誠王府家眷事宜。」晉鞅和尚桌上由錦州發來的訃告,垂下眼瞼道,「畢竟是誠王的子嗣,一路上不可慢待。」
誠王的子嗣?
這個詞用的可……真客氣。
張仲瀚向來是喜歡多想的性子,越聽越覺得陛下這話有些不對味,這可不像是兄長惦記弟弟妹妹的說法?
他看了眼陛下的表情,也看不出什麼來,想了想,跟著顧長齡身後站了出來:「陛下聖明,臣等定認真行事。」
「那便有勞諸位愛卿了。」晉鞅說完後,面上露出疲倦之色,四人見狀,很識趣的提出告辭。
出了乾坤宮,司馬鴻、顧長齡、李光吉三人皮笑肉不笑的互相拱手,然後一前一後的各自離開,顯然對彼此都不是那麼的滿意。
張仲瀚摸著鬍子,眼神在三人身上掃視了一遍,最後朝顧長齡走去:「顧兄,請留步。」
「張相,」顧長齡回頭見是張仲瀚,笑著回禮道,「張相可是有事?」
「就是想跟顧大人走一走,聊一聊,」張仲瀚笑呵呵道,「顧大人深受皇上信任,不知您看此次的事情……」
「張相多慮了,你我皆是同朝為官,陛下對你我以及滿朝文武是一樣的,」顧長齡知道張仲瀚是想在自己這裡打聽點消息出來,所以直接道,「這次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長相您可要記得一件事。」
張仲瀚聞言道:「願聞其詳。」
「不管誠王如何,那終究是陛下的生父,我等在此事上,無需多言,陛下心中自有一桿秤,」顧長齡停頓了一下,語氣壓低道,「誠王的子嗣,如今雖說年幼,但與陛下也相差不了太多。他們改懂的事要懂,不該做的事情就不能說,畢竟他們只是王爺的孩子,比不得陛下尊貴。」
「顧兄此言甚是有理,在下也是如此認為。」張仲瀚是個老狐狸,當下便明白了顧長齡的意思,兩人相視而笑,便拿定了誠王家眷進京後的待遇。
果不其然,第二日陛下就為誠王寫了一遍祭文,並且當著全朝上下的面言明,要為誠王守孝七個月。
按照普通人家禮儀,叔伯過世,子侄一般守孝三月。若是父母過世,兒子守孝二十七月。
陛下與誠王關係,說起來有些複雜,但君王又豈能與普通人一樣?
守孝七月,已經是無可挑剔的做法了。
至少在文人口中,對此舉是十分讚揚的,甚至還有好些文人才子寫詩作讚揚晉鞅仁孝。
皇帝要守孝七月,這立後一事,滿朝上下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不長眼色的讓陛下立後。
人家陛下與太后都不急,您這個臣子的竟如此著急,連陛下在守孝都忘了,那是何居心?
誰願意做文人口中,不仁不孝不義之輩?
五個月後,誠王的家眷入京,同行的除了有誠王的兩子兩女以外,還有誠王妃以及兩位側妃。他們居住的府邸早已經備好,是一棟郡王規制的府邸,裡面修建得十分精緻,任誰來看了,都要說皇上為人仁厚。
不少人都知道,陛下當年還在誠王府做長子時,誠王妃待他並不好,兄弟姐妹更是刁蠻任性,所以日子過得十分艱難。現在陛下是天下之君,非但沒有記恨誠王妃等人當年的惡行,反而讓人細心接待他們,這份寬容與仁厚,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此事傳出去後,京城裡不少人都誇讚陛下為人仁厚,誠王妃等人心思歹毒,連帶著誠王的子女在京城裡,也不太受人待見。雖然大家明面上,對他們客客氣氣,但是私底下有什麼聚會,從來不帶誠王家的孩子玩,讓往日裡刁蠻的公子郡主們,頓時變得無所適從起來。
他們雖然任性無腦,但也知道這裡是京城,不是錦州,而且還有個他們當年磋磨過的兄長當皇帝,若是不老老實實的待著,只怕以後的日子難過。
誠王妃想得比幾個子女還多,她最擔心的不是皇帝刁難他們一家,而是擔心皇帝把他們圈養著,不給爵位不給封地,待十餘年過去,誰還會把他們看在眼裡?
她心裡越想越擔心,就四處找門路,希望能有在皇帝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幫他們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經過她這麼一打聽,就知道了現在最受皇帝信任的是顧家,顧侯爺在皇帝親政前,還是他的老師。
只可惜顧家人家風嚴謹,她一個喪夫的王妃,無緣無故實在沒有理由去登門拜訪,所以即使有這個心思,也求人無門。
她思來想去,等了一段時日後,終於等到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顧家二姑娘一月後舉辦及笄禮,京城中不少女眷都受到了邀請,她這個誠王妃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看著手中的請帖,誠王妃思索良久,對身邊的陪嫁林姑姑道:「姑姑,把我那套水晶杯準備好,待長顏縣主及笄禮時,我就用這套水晶杯做賀禮。」
水晶杯?!
林姑姑面色微變,那可是全大豐都沒有幾套的好東西,不過是個二等世家的閨女及笄,王妃何必如此的大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