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鬧市鬧事

  皇上顯然對此次四大家的到來很是關注,竟然派出韓峰親自出城相迎。

  漠北、滇南、西塘、東平四大家穿著各自家族的銀製軟甲,胸腹處刻有各家圖騰,城門外戰旗飄揚,各家兵士都軍容整肅,劃為四隊,以四家家主為首,整齊肅穆的陣列在定安門前,冬日的暖陽中銀甲熠熠生輝,長槍林立,透出殺人的冷峻。

  眾所周知,邊境四大家曾是韓家親兵,雖如今雄霸一方,有獨立軍政權,但從禮法上來說,還是隸屬韓家的,故四大家主見到韓峰便下馬參見,以漠北軍主帥王嘯天為首,四人單膝跪地,對韓峰抱拳,尊稱『將軍』,行軍中下對上禮。

  韓峰威嚴掃過眾人,還未發話,一旁的御林軍統領葉韋便當眾朗聲道:

  「吾皇萬歲,深知四位將軍舟車勞頓,不辭辛勞,特派鎮國大將軍親自迎接,並將寶物迎回鎮國將軍府,請四位將軍先去御賜行館歇息幾日,容後皇上自會設宴為各位接風洗塵。」

  韓峰下顎緊繃,目光如鉅,對葉韋之言不置可否,四大家主相互對望了兩眼,由漠北王嘯天出列回道:

  「臣等謹遵聖諭。來人,將寶物呈上。」

  說話間,一尊烏黑色的鐵箱被兩名壯漢抬至兩軍之間,落下時發出巨響,塵土激揚。

  韓峰看著面前的鐵箱,神色冷峻,若有所思。

  韓平作為至關緊要的內勤人員,幸運的是能夠站在人群第一排,以維持秩序之名行八卦圍觀之實,而不幸的是,槍打出頭鳥,因為她的行動太招搖,動作太親民,所以很快被韓峰發現,然後又被他用鼻孔噴了一下。

  其實韓峰心情不好是應該的,平白無故被皇帝擺了一道,吃了啞巴虧不說,還接下了一個燙手山芋。

  就算四大家在編制上還是韓家的親兵,但百年已過,早就羽翼豐滿,兵力雖比不過韓家軍,但獨當一面絕對是夠格的,他們費盡艱辛得來的烈日弓,本想呈送萬歲跟前討賞,順便耀武揚威一番,卻被皇帝陛下的一道口諭打了回去,而韓家此次沒有出力,卻成了事件的最終受益者,我要是王嘯天,心裡肯定不痛快。

  可是看那老頭面不改色,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韓平著實為韓峰擔憂啊……韓峰帶兵打仗的能力不容置疑,可是要論到陰謀詭計,他就捉襟見肘,無從應對了。

  韓平有些擔憂的看著韓峰遠去的駿馬,如果她是韓峰就不會將烈日弓迎回韓家,她會直接送到皇帝老子的金鑾殿去,你讓我搶功,我就搶給你看,不僅要搶功還要邀賞,不給不走,給少了,幹他娘的。

  可是,想歸想,如果不將烈日弓迎回韓家,那他就不是韓峰了。因為,那是『烈日弓』,是與『驚虹刀』相媲美的將王寶物,對韓家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所謂將王,百年才出一人,除了第一任是天定之人外,其餘幾任將王皆為全軍將領自韓家血脈中推選出來的,而近年來軍中呼聲最高的便是韓祁,為了將『將王神話』更好的延續下去,韓峰定會不顧一切迎回『烈日弓』。

  老謀深算的皇帝就是算準了韓峰此舉,才會使出這種看似不會成功的離間計……唉。

  ***

  韓平滿面鬱悶,瞥了一眼跟在她身邊面無表情散著步的李淮璟,實在是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他的無聊了。

  「殿下,難道你每天都沒事情做的嗎?」

  韓平穿著御林軍的軟甲,英姿颯爽走在街上。自從四大家進京之後,他們這些羽林衛的門面就全部被從宮中發配……呃,安排到了各個街道上,美其名曰:協助巡城官兵處理京城內的大小事宜,為了京城的繁榮安定做出貢獻。

  這也就算了,反正是巡城,皇宮和街道在她看來沒什麼兩樣,可是,誰能告訴她,他李淮璟為什麼每天像個遊魂似的跟在她身旁。

  「我是閒王一個,的確沒事做。」李淮璟冷著臉,平靜的答道。

  韓平斜了他一眼,一個頭兩個大:「那就回去看看書,寫寫字,暖暖手,抱抱老婆,生生孩子,多好的日子啊,你老在街上瞎轉悠什麼呀?」

  李淮璟總算有了點反應,呵出一口白氣,居高臨下,刻薄的目光睨著她道:

  「你若是我老婆,我就立刻回去生孩子。」

  韓平:……

  她滿面尷尬的神色讓她身後的一班兄弟樂開了花,一個個交換著眼色,一副你懂我懂的模樣。

  李淮璟佔了上風,嘴角彎出一絲弧度,雙手攏入袖中轉身說道:

  「本王累了,進去喝點茶,點個小曲兒聽聽。」

  韓平眼前一亮,他終於開竅打算放過她了?可才這麼想著,就聽身後的兄弟們哄鬧著對李淮璟道謝:

  「謝王爺賞。」

  然後,一群人跟在李淮璟身後,浩浩蕩蕩的進了茶樓,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韓平一人形單影隻,好不可憐,她顫抖著下巴,暗自將那群見利忘義罵了個遍,然後左右顧盼,總不能她一個人提刀巡城吧……

  李淮璟雖然冷眉冷眼,但對韓平的那幫兄弟倒是很耐心,鬧哄哄、咋亂亂的他也不嫌,出手大方,有時候還肯跟他們搭上幾句話,讓平日裡對他有些懼怕的人感恩戴德,恨不得趴到他腳前大叫『嫂子』。

  簡直丟人!

  韓平坐在邊角上,白了他們一眼,兀自喝茶嗑瓜子,茶館內依依呀呀的聲音聽得叫人昏昏欲睡,因為快到飯點,所以茶館的人不是很多。

  孫大勇突然跑過來拍了一下韓平的肩頭,把她嚇了一跳,順著他的動作就給了他一腳,孫大勇像是習慣了,腆著臉湊到她面前說道:

  「頭兒,王爺說了,一會兒請大伙去玲瓏八角吃魚翅燕窩,這麼大的手筆,真是好男人啊。」

  韓平一邊嗑瓜子,一邊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孫大勇被她眼中的殺氣懾服,灰溜溜的鑽回了營地。

  得,前幾日才跟他曉以大義,千叮萬囑不要走太近,不要走太近,他倒好,恨不得告訴全天下,他們倆黏在一起,想想接下來會遇到的事情,韓平覺得太冤枉了。

  一群人鬧鬧哄哄的走出茶館,一個個膽子爆肥欠抽的樣子看得韓平牙癢癢,卻又無計可施,總不能在大街上拎著他們的耳朵訓話吧,大過年的。

  正長吁短歎之際,李淮璟靜靜的走到她的身旁,還是那麼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的。

  「殿下真是好手段啊。」韓平酸不溜丟的說。

  李淮璟眉頭一揚:「你嫉妒了?」

  韓平冷哼一聲:「是啊,嫉妒!嫉妒得要死!」

  她花了足足一年的時間才跟他們打成一片,可是他卻只用了一天,不,準確的說是一盞茶的時間,就把他們弄得服服帖帖,叫她怎麼能不酸?

  李淮璟咻得停下腳步,伸手抓住韓平的手肘,容色正經的看著韓平,後者被他看得心頭突突直跳,卻聽他在耳邊緩緩說道:

  「陪我一晚,我就教你這讀心之術,如何?」

  韓平愣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等她想通的時候,他又走遠了,驀地想起他轉身時嘴角那抹惡作劇般的笑,韓平雙拳捏得咯咯直響,頭上青筋暴露,怒氣洶洶的衝上前去。

  剛想揪起李淮璟的衣領飽以老拳,便見他忽然面不改色,泰然說道:

  「你的蘇兒……在被人調戲。」

  韓平揮出的拳頭突然停在半空,順著李淮璟蒼白有力的手指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果攤前,幾個身影重重疊疊,糾纏不清的樣子。

  定睛一看,那個被人抓著小手揩油的受害者可不正是她家蘇兒嗎?

  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也不看看這裡是誰的地界兒,竟然敢動她的人,不想活了?

  拔出腰間長刀,韓平就衝了過去,經過孫大勇他們身前時,每人給了他們一腳,他們才心領神會,跟在她身後跑向前去。

  「把你的狗爪子拿開!」韓平人未到聲先到。

  跑到跟前,一刀劈下後才發現,她家蘇兒今日穿著小花衣,素素靜靜的很漂亮,呃,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調戲他的竟然是王少卿!

  這小子的眼睛肯定是被屁打瞎了,要不就是小時候受過嚴重的心理創傷才導致現在看人的眼光極度扭曲。

  先是她這個無鹽女……再是蘇兒這個純爺們兒……他的品位還能再高一點嗎?

  王少卿一看韓平他們的打扮,原本受到驚嚇的信心又回來了,趾高氣昂的來到韓平面前,先呸了一口唾沫,剛想開口,就被韓平迎面打了一拳,頓時頭昏眼花,鼻血橫流,倒在地上捂著鼻子叫道:

  「哎喲,哎喲,你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

  韓平不等他開口,就對孫大勇他們說:「聽沒聽到他在罵我們狗東西?公然藐視王法,還站著幹什麼?」

  孫大勇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對身後大聲招呼道:「兄弟們,給我上!」

  跟著,一窩蜂的,十幾個人就衝了上去……

  阿彌陀佛,很黃很暴力!

  當王少卿被揍成了豬頭樣,韓平才叫人停手,然後她氣定神閒的蹲到他的身前,問道:

  「你剛才嚎了半天,我也沒聽清楚你是誰,別說我沒給你機會,現在說吧。」

  王少卿被氣得一口鮮血噴出來,挺屍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