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當天下午睡得太多了,兩個人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蓋著棉被純聊天,一直到凌晨一點多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第二天早早被叫起來,陳輕辰覺得自己頭疼得快要爆炸,哼哼唧唧半天不肯起。
許翰謙感到有點抱歉:
「都是我不好,沒注意時間,下次不會了。」
他幫著緊閉雙眼不肯醒的老傢伙套好上衣,把人從被窩裡拔出來,給人穿上襪子,快要穿褲子的時候陳輕辰才一個激靈跳起來,奪過許翰謙手裡的褲子:
「這個我自己來。」
看他清醒了,許翰謙走進衛生間搗鼓了一陣,等到陳輕辰穿好衣服洗漱的時候,牙膏已經擠好,架在裝滿溫水的牙杯裡。他迅速洗漱完畢,拉過還溫熱的毛巾擦臉,然後神清氣爽的走了出去。
剛開始許翰謙這樣事無鉅細的時候,陳輕辰還特別不習慣,有種自己生活不能自理的錯覺。不過又一想許翰謙伺候過那麼多有錢人,大概有錢人就喜歡這一套,心中也就釋然了。一個多月下來,陳輕辰已經徹底適應他的方式,畢竟真的太舒適太方便了。
餐廳裡早餐已經擺好,今天是雞蛋羹和蔬菜沙拉,配溫熱的雜糧豆漿。陳輕辰端起豆漿連喝幾口,才想起來問許翰謙:
「今天為什麼這麼早?我們要去做什麼?」
過去陳輕辰還喜歡自己安排每天的活動,自從發現許翰謙對這些玩樂的事情更在行,他就任由對方牽著走了。
「我們去H市一趟,明天就能回來。」
H市離他們所在的城市不到兩個小時車程,經濟雖然不如這裡,卻以文化氛圍濃厚見長,名勝古蹟也挺多。
陳輕辰對於他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吃完飯兩人就上路了,起初他還能陪著開車的許翰謙說會兒話,後來實在太睏,一上高速就歪倒在靠背上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停下,陳輕辰身上蓋著柔軟的毯子,週身很暖和。上次去農家樂的時候他在吊床上睡著了,回去許翰謙就買了一個毯子放在車上,不用的時候還可以塞進套子中當抱枕。
「這是什麼地方?」
眼前像是個體育場,可陳輕辰對體育毫無興趣,不知道許翰謙帶他來這裡做什麼。
「今年全國圍棋大賽在H市開,我買到了決賽的門票。」
許翰謙輕描淡寫,一點居功自傲的樣子都沒有,臉上平平靜靜的,看得陳輕辰一陣無語,跟著他檢票入場。
因為是決賽,對弈的人並不多,大屏幕上投射出各個棋局。圍觀觀眾們也很安靜,認真地看著屏幕上選手們輪流落子。
兩人對號入座,陳輕辰抬頭看屏幕,許翰謙對圍棋一竅不通,低頭玩著手機。可他玩著玩著,就被身邊人一個又一個哈欠擾亂了注意力:
「睏嗎?」
這次入圍的選手實力很強,據圍棋論壇裡的人說比賽一定會很精彩很激烈,陳輕辰卻興致寥寥的樣子。
陳輕辰無奈地看著他,悄聲附到許翰謙耳邊道:
「太無聊了,我們走吧。」
許翰謙躲開他吹到耳廓裡的熱氣,定睛望了陳輕辰一會兒,才一起貓著腰離開了賽場。
「一看你就是小年輕,不懂老年人的心態,」一出去陳輕辰就取笑他,「你以為我們下棋是因為喜歡?不過一群沒事幹的老頭子湊在一起打發時間而已。」
偶爾孫耀南週末不在家,他又無事可幹,就到公園裡遛彎,看那群老頭子在一起吵吵嚷嚷非常熱鬧,時常覺得羨慕。不過他去公園的頻率不高,年齡又相差挺大,沒想過和他們打交道。
真正和那些天天去梧桐下報導的老爺子們混熟,還是和孫耀南分手之後。他整日裡無所事事,一個人不知道該做什麼,不知不覺竟然和那些老爺子發展出友誼,時不時要去和他們見個面、下個棋,作為小輩陪陪那些寂寞的老人。
許翰謙聽了他的解釋,握著方向盤半天沒說話,過了好久才啟動,把人帶到一家富麗堂皇的酒店。
一路上許翰謙都在沉默,陳輕辰也覺得辜負人家一片好意怪不好意思的,就安安靜靜沒開口,到了酒店才敢搭腔。
「我們還要做什麼?」陳輕辰好奇地問他,以為許翰謙還有別的計畫,對方卻叫了一些點心讓陳輕辰先吃著,自己打開房間裡的電腦搗鼓了起來。
陳輕辰吃了一陣覺得沒意思,湊到許翰謙身後偷看,發現他正在查詢H市旅遊景點,還開了表格做著攻略。
「原本賽程是兩天,這裡好玩的挺多,我們來都來了,不如再多玩幾天。」
許翰謙頭也不回,一邊打字一邊回答他。陳輕辰一聽來了興致,扶著許翰謙的肩膀嗔怪道:
「旅遊計畫要一起定啊!這個何園看起來挺有意思的,你們年輕人願意去嗎?」
「我都可以。」
陳輕辰輕輕推了他一把:
「別都可以,一起旅遊就要去兩個人都喜歡的地方,不然沒意義。」
許翰謙看他,僵硬的表情終於鬆動了一些,微微笑著說:
「我真的挺喜歡,那我們下午去何園,之後在門口吃灌湯包,晚上再去清江橋怎麼樣?明天的計畫回來再說」
「行!」陳輕辰特別好說話,「就這麼定了。」
何園是過去H市一家大戶人家的園林,保存的比較完善,亭台樓閣佈局精巧,掩映在一片綠植中頗有古意。令陳輕辰意外的是,許翰謙對何園的建築非常瞭解,像個專業的講解員。
他問了才知道,許翰謙大學是學建築的,還是一所名牌大學。至於這樣的人才怎麼跑到夜總會當公關,陳輕辰沒敢問。
門口的灌湯包也很好吃,在當地已經經營了三十年,他們排了半個小時才有空座。
晚上順著燈火輝煌的清江橋走過去,看著城市斑斕的夜景,兩人還拜託路人給他們照了幾張合照。
回到賓館後,陳輕辰已經累得不行了,他昨晚就沒睡好,又不愛鍛鍊,逛了半天就覺得眼睛睜不開,癱倒在沙發上。
許翰謙一邊給他捏腿,一邊拿手機查景點,挨個唸給他聽。剛開始陳輕辰還能回應兩句,後來困得狠了,直接對著許翰謙道:
「你來決定吧,去哪裡都無所謂。」
許翰謙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半晌才說:
「不是說要一起決定嗎?」
這就不像許翰謙會說的話了,他一直很順從陳輕辰,從未講過這種像是鬧脾氣一樣的話。可是他面色又看不出什麼端倪,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氣。
陳輕辰瞬間清醒過來,見許翰謙低垂著睫毛,小心翼翼戳他胳膊:
「那個,我年紀大了,容易疲憊,不是故意的……」
「輕辰,我很苦惱,」許翰謙打斷他,卻依舊不看陳輕辰,「逛了一下午,你雖然在笑,臉上卻寫滿了沒意思。」
他頓了頓,才接著說:
「說好要讓你像公主一樣,可是到底怎麼做才能讓你快樂呢?」
陳輕辰回答不上來,一時間啞了聲,屋子裡安靜得詭異。
他其實挺開心的,能有那麼個人呵護你、關照你,把你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事事以你為先,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可是然後呢?沒有然後了,他們二人僅此而已。
陳輕辰的沉默在許翰謙的意料之中,他只是覺得難受:陳輕辰的要求太高了,不是真情實意,換不來坦誠相待。恐怕自己一切的溫柔舉動,在陳輕辰眼裡都只是一場完美的表演。
然而銀行卡裡那一百五十萬定金時時刻刻提醒著許翰謙,他是沒資格問陳輕辰要坦誠相待的。
可他還是忍不住輕輕抱住陳輕辰,接著說下去: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什麼讓你想要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