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翰謙的名聲,迅速在住院部傳開了。小護士們特別喜歡他們這間病房,要求少不說,年輕的那個還長得好,既不用操心還能養眼,值班的時候都愛往他們房湊。
病人們也喜歡許翰謙,見他跟前跟後地照顧陳輕辰,恨不得縫個口袋掛脖子上,天天拿他當榜樣教訓自家老公或兒孫:
「你就不能跟人家501的小夥子多學學?看人家把他爸伺候得多好,怪不得他爸看起來那麼年輕!」
陳輕辰不小心聽見,臉都綠了,回頭瞪著正在推輪椅的許翰謙恨恨道:
「我有那麼老嗎?」
許翰謙憋笑,快走兩步把人推進了電梯,要去住院部樓下的小花園曬太陽。陳輕辰的傷口癒合得還不錯,就是比較慢,醫生說他這樣的身體花的時間更長一些。陳輕辰在病床上躺了二十多天,早已憋得渾身難受,鬧著要出院,許翰謙只好天天帶他出去放風。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陳輕辰的反應一直很平淡,反而讓許翰謙感覺心中不安。他有意為陳輕辰請心理醫生,又不知怎麼開口,索性先天天陪著他,讓他舒緩心情。
心中惦記著很多事,許翰謙面上仍然是微笑的,那邊廂陳輕辰還在嘟嘟囔囔抱怨:
「我和你看起來差不了幾歲吧?哪裡像父子了?說兄弟都比父子強啊……」
抱怨了一陣,陳輕辰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問許翰謙:
「誒,你都是怎麼跟醫生說咱們兩個關係的?」
「哦,我就說你是我男朋友。」
陳輕辰一窘,匆匆呵斥了他一句,便低下頭不再說話。許翰謙看著他明顯逃避的行為,好脾氣地笑了笑,轉而談起了其他話題。
兩人來到花園裡,正是下午陽光最好的時候,曬在身上暖洋洋的,陳輕辰又想睡覺了。許翰謙搖搖他,和他講咖啡店裝修的事,陳輕辰才硬撐著和他交談了下去。
正說著,許翰謙接了個電話,沒說兩句,臉上突然露出極明顯的喜悅神色:
「成功了?好,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掛了電話,許翰謙推著陳輕辰往回走,走著走著就跑了起來,速度快得像風一樣,好幾次差點撞到路人都顧不得道歉,剛一進病房就「彭」地一聲關上了門。
陳輕辰有點被嚇到,臉上猶帶著驚恐的表情,許翰謙卻望著他止不住地笑,笑得陳輕辰毛骨悚然。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許翰謙好不容易笑夠了,神秘兮兮地開口。
「嗯?」從對許翰謙狂喜的詫異中回過神來,陳輕辰疑惑地望著他,「發生……什麼事了?」
許翰謙俯下身子,平視著陳輕辰的眼睛,那雙總是帶著狡黠的眸子中此刻全是歡喜,亮的快要發光,讓陳輕辰怔怔地陷了進去。
他抓住陳輕辰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一字一頓地說:
「找到了。」
「找到什麼了?」陳輕辰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配型成功了!」許翰謙壓低了嗓門,似乎不這樣就要不和形象地尖叫出聲。
陳輕辰花了幾分鐘消化這句話的意思,漸漸睜大了雙眼,一臉的驚訝:
「配型?我沒要求過。」
許翰謙抿了下嘴,將陳輕辰的手抵在唇邊,輕輕道:
「是我要求的,我想你徹底好起來,不想再看見你血流成河,只能一袋袋輸血。」
「我……」許翰謙說話時的熱氣撲在陳輕辰的手背上,讓他倏地收回了手,半晌沒有反應。
陳輕辰覺得腦袋很裡面一團麻,他從來沒想過這些,更何況要做手術,這讓他很慌亂。
早已料到陳輕辰的猶豫,許翰謙急切地補上一句,想要勸他接受手術:
「再過幾年,你的身體更不適合進行移植手術。醫生也說,現在能做最好,治癒的希望更高。」
然而這些並沒有打動陳輕辰,他思索了好一陣,才終於開了口: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也沒有跟醫生談過。你……讓我再考慮考慮,過兩天再說吧。」
看著陳輕辰意外冷淡的表現,許翰謙不知所措,呆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而這時候陳輕辰已經自己站起來回到床上,蓋好被子做出一副謝客的姿態。
他在病床前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對著閉著眼的陳輕辰道:
「對不起。」
「……」
陳輕辰沒回話,許翰謙接著說:
「這兩天先請護工照顧你吧,店裡的事也很多,我暫時就不來了。」
這時候陳輕辰才低低地「嗯」了一聲,表示同意,許翰謙只好訕訕地出門,聯繫一個口碑不錯的護工過來接替他。
站在門外,許翰謙屈起食指懊惱地敲敲眉心,暗罵自己怎麼學得和孫耀南一樣,自作主張安排起陳輕辰的生活。自己真不應該去見孫耀南,被他三言兩語刺激得失去了平常心。
只是通過這次受傷,身體檢查結果顯示特效藥對於陳輕辰的效果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也許是他前期拖得太久,也可能是陳輕辰個人體質問題,總之藥物治療正有失敗的風險。即使可以控制住,也需要終身服藥,並忍受副作用的痛苦。
醫生告訴他這些事的時候,陳輕辰還昏迷中,許翰謙聽了久久回不過神。他們浪費了太多時間在其他事情上,都忽略了用藥後的複查,竟不知道還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但這些許翰謙都沒有告訴陳輕辰,他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重新面對生活,許翰謙不想去打擊他。
不過現在想想,隱瞞未必真的是對他好,這是陳輕辰的生命,只有他有權利來決定該怎麼去做。
想到這裡,許翰謙並沒有回家,而是轉身去了陳輕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他確實不能替陳輕辰做決定,但是他可以做些什麼,影響陳輕辰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