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可惡!太可惡了!她惱羞成怒,又升出在那張囂張的臉上狠狠抓撓踐踏的衝動。可是才一撩被子,就是股涼颼颼的冷氣鑽入,凍得她立刻打了個哆嗦。對才享受過無比溫暖舒適的怕冷身體來說,浸骨的寒冷不亞於一個錘煉身心的巨大挑戰。
禽獸王氣消了就會放她出地牢?這是哪國的天方夜譚?就憑她對禽獸王的冒犯,死上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讓她喘氣活著,指不定是為了終身監禁,終身折磨。
她抓緊被角,咬牙憋屈地瞪著曾經誤認為是希望,結果卻是騙子的釋迦闥修,發出無言的悲憤控訴。
釋迦闥修戳戳她氣鼓鼓的臉頰,只覺小豬玀這副從沒見過的憋屈悲憤模樣也可愛得很。平心而論,他此刻最想做的是把她揣進懷裡,抱回家肆意捏揉把玩。但他不敢冒險,以王的脾氣而言沒當場弄殘小豬玀已是罕見,如果擅自放小豬玀出來遛躂,就算王被她勾了心神,也很可能會失去理智地對她施以酷刑。唔,把小豬玀放在王身邊,還是有些不放心呵。
心裡微微一動,眸光若有似無地掠過右側牢房中安靜得像是不存在的凸起草堆。他湊近羅朱的耳朵,以兩人才可聽聞的聲音低聲道:「小豬玀,如果王放你出了地牢,哪怕被脫得精光也別違逆反抗他。你要是怕了,就使勁地哭,千萬不要隱忍著。」
說完,他迅速起身,在羅朱驚愣的目光中揚長出了牢房。
六個已經把一切都收拾妥當的宮奴連忙抬得抬,抱得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牢門再次被鏈鎖死死關住,羅朱躺在軟綿綿的被窩裡,目送那道高大剽悍的背影。皮袍的袖子依舊束紮在腰間,後擺沾著些骯髒的草屑,挽到上臂的衣袖還沒放下,和初來的莊重華貴相比顯得狼狽了許多,也似乎容易親近了許多。
他為什麼篤定禽獸王會放她出地牢?
「要是怕了,就使勁地哭,千萬不要隱忍著」是什麼意思?難道禽獸王還會怕女人哭?
他曾提醒她不能在烙印時暈過去,曾告誡她不能爬上禽獸王的床榻,現在又教她怕了就使勁哭……這凶獸一般的男人真的……在疼寵她?!那他以前對她的凶惡殘忍又該怎麼算?
她捏著穿越以來蓋的最綿軟厚實的被縟邊角,陷入深深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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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隊正大人,您出來了?」看管地牢的獄長一見釋迦闥修的身影,立刻躬身迎了上去。在看到尊貴的烈隊正大人脫了皮袍袖,高挽裌衣和內衣袖子,胸膛與頭髮半濕的狼狽模樣時,心裡驚疑不定,面上卻不敢有絲毫異樣神情流露。
「嗯。」釋迦闥修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放下挽至手臂的袖子,又俐落地穿戴好皮袍。身上的衣袍被小豬玀潑濺起的水花淋了個半濕,浸寒卻不會對他造成半分傷害。想到最後離去時,小豬玀亟欲揍人,又駭怕寒冷的憋屈憤怒模樣,心裡的喜悅就止不住地一層層泛起。
抬腳跨出昏暗的地牢暗道,一股強勁陰寒的雪風夾雜著大片雪花迎面吹刮而來,頭髮被吹得四散飛揚,袍角翻捲,呼呼作響。放眼望去,不管是山巒還是坡谷,都鋪上了厚厚的積雪。
他從宮奴手中拿過狐皮帽戴上,抬頭望瞭望天,天穹陰霾黑沈,看樣子會有好幾天的連綿大雪。如果今晚王還不放小豬玀出來,就只有把銀猊洗刷乾淨後送進牢房。不過他也有些擔心,如果銀猊受不住甜美血腥的誘惑,獸性大發地吃人就糟糕了。
要不,先去探探王的意向。他微移腳步,打算退回暗道,沿密道進入王宮,眼前忽而閃過隱匿在陰暗草堆中的一雙棕色大眼。抬起的腳又倏地頓住,他怎麼忘了,那裡面還關著一個極不省心的家夥。有他在,小豬玀應該不會出大問題的。
眉梢漫不經心地斜斜挑起,唇角的笑在陰冷的風雪中變得不可捉摸。腰間長刀忽地彈出,在空中劃出幾道雪亮完美的半弧。
砰──砰──砰──
鮮血噴濺,重物倒地。
六個尾隨在後的宮奴全部被攔腰斬成兩端,黏稠的殷紅和花花綠綠的肚腸混著浴桶之類的雜物灑落在潔白的雪地上,鮮明奪目。失去了下身,六個宮奴卻還沒有完全斷氣,她們美麗的面孔因恐懼和痛苦猙獰扭曲,啊啊嘶叫著在雪地裡掙扎爬動,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蜿蜒血色。
釋迦闥修殘佞地看著滿地爬動的斷體,銳利的刀尖輕點雪地,一道刺目的殷紅蜿蜒過刀身,片刻凝固成紅色的冰棱。他的帽子、臉頰、肩背都沾染了腥黏的瓣瓣紅梅,暗色長眼翻滾著冰冷腥厲,猶如一頭凶殘狠辣的野獸。
待到爬動的斷體徹底僵死在雪地上後,他才向一直候暗道口的獄長冷聲吩咐道:「收拾乾淨,屍體剁碎了餵獒。」
「是。」
突如其來的殘酷殺戮讓獄長面色一凜,連忙彎腰肅聲應道。手臂一揮,從暗道中迅速奔出七八個兵士,手腳麻利地拾撿起雜物和斷肢來。
冷眼看著兵士忙活。俄爾,手腕突然一個翻轉,長刀錚地一聲收進刀鞘,他側頭向獄長淡淡問道:「關押獒奴的第三道地牢裡統共有多少個囚犯?」
「回烈隊正大人,統共有二十六個。」
「除了獒奴和臨側牢房裡的囚犯外,其餘的在今天晚上全部提出來殺了。」森冷的語氣和吹刮的雪風一樣,割得人肌膚發痛,骨頭髮寒。
「是。」
獄長沒有任何異議地恭敬領命,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在古格,王家親衛黑旗隊烈隊正大人的地位堪比副相,深受王的信任。除了活膩的人,沒有人膽敢輕慢他的話語和命令。烈隊正大人輕易不會出刀,一旦出刀就是修羅地獄般的趕盡殺絕。從某個角度來說,他比王更加嗜殺恐怖。
釋迦闥修轉眸看向誠惶誠恐的獄長,冷硬的唇角盪開一抹獰笑,伸手拍拍他的肩,關心道:「冬日太冷,注意別讓兵士們凍著了,另外記得提醒他們別有過多的好奇心。」
「是!是!」獄長不斷地點頭保證,冷汗冒得更多。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不介意被囚犯和宮奴看見他的溫柔,知曉他的弱點,可是他們聽到了王身體的秘密就該死。嘖嘖,不是他心狠殘忍,只怪小豬玀當時嚷嚷得太大聲了些。
低頭看了看乾淨的手掌,很好,沒有沾染到血腥味兒。雙手攏進袖袍中,粗礪的指腹留戀地相互摩搓了一下,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小豬玀肌膚的細膩嫩滑觸感。
抿唇一笑,大踏步走進雪風中。他還要趕往托林寺向法王報告地牢裡的事,相信王被小豬玀吐酸水,打罵的遭遇一定會取悅法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