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朱一覺無夢,醒來時有種飽睡的舒適感,精神也很抖擻。最後的記憶是被禽獸王哺餵了好大幾口香醇柔和的美酒,在他激烈的深吻中暈頭暈腦時,驚人的快慰突然在身體裡炸開,接著腦子裡空白一片,然後就一直酣睡到睜眼了。
看見頭頂熟悉的天花板壁畫,她小小地嘆了口氣。就像逃不開的宿命似的,她又回到了血腥的古格王宮,禽獸王的寢殿中。
抱著被縟懶洋洋地朝外翻身,散漫的目光在室內慢慢睃移。寢殿角落的盤龍骷髏琉璃蓮花落地燈盞內的夜明珠除了在人睡覺時會被遮蔽外,幾乎是不分白天黑夜地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挨著燈盞擱置的是四個暖爐,室內溫暖如春。三月末,對土生土長的博巴人來說是大地回春的好季節,但對她這個格外畏寒的外來者而言,依舊嚴酷如冬。殿內的暖爐完全是為了她而設置的,她很不想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禽獸王對她的罕見體貼。
偌大的床榻只躺了她一個人,被寓裡溫溫的,還帶著獨屬禽獸王的含了極淡牛羊羶味的微弱麝香體息。前後算起來她和禽獸王同床共枕的次數大約十來次,能睜眼就看見禽獸王的次數不超過五根手指。很多時候在她還處在夢鄉時,禽獸王就起床到後山的練武場了。她洗漱完畢後如果他還沒回來,她也只能餓著肚子坐在床榻上等他回來一起用早飯。
以前睜眼時只要看到禽獸王不在身邊,心裡總有鬆口氣的感覺。可是今天,在看到空落蔣的床榻時,鬆口氣的同時隱隱有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懨懨,心臟表面似乎……似乎蒙了一層極淡的陰翳。是因為終於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無法逃離這座王宮,逃離禽獸王,所U以情緒低落得振作不起來麼?
做了,繼魔鬼法王和凶獸之後,她和禽獸王也真槍實彈地做了。她真的只能認命地待在這座王宮中,留在禽獸王身邊,奴顏卑躬地蹉跎時光,直等到他對她的喜歡消失的那一天來臨?如果喜歡消失後等來的是自由,那麼,她會咬牙熬下去。可是,如果當喜歡消失後等來的是死亡呢?那她為了活下來而做的所有放棄和犧牲不就變成了譏諷笑話?對現實的無奈和對未來的忐忑一次次地在心頭徘徊,每徘徊一次,就徒增一分無用的煩愁。
憶往昔,她是多潔身自好的一女人。在納木阿村中,面對扎西朗措那樣熱烈質樸的追求都因不太能接受共妻婚俗而堅持拒絕了他多次的求愛。結果呢,一遭淪為奴隸,自由、尊嚴、清白什麼的在生命面前全喪失得一千二淨,這具身體前前後後連續遭到了三個同母血緣的男人的淫辱。
一個是盛名廣播雪域的蓮華法王,一個是被譽為天神之子的古格王,一個是古老象雄國的直系王族後裔。每一個男人都身份非凡,很符合大部分穿越女的穿越定律。可是……法王是魔鬼,古格王是猛禽猛獸集嫑合體,象雄國直系王族後裔是凶獸,面對他們或真或假,或濃或淡的喜歡,她怎麼也驕傲自豪不起來。
禽獸王對她說得很清楚,她不是他們共同的妻子,只是他們共同享有的女人。雖然身份由低賤的女奴升成了貌似高貴的蓮女,但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大的改變,依舊是被這些尊貴殘酷的男人捏弄在手心裡的玩物。她討厭也痛恨這樣的生活和身份,可她現在逃不掉啊逃不掉,除了暫時認命地接受禁錮和玩,她想不出別的辦法。
羅朱的嘴角勾出一個極淺的冷笑。或許,她該苦中作樂地慶幸禽獸王殺光了他明面上的同父兄弟,只剩了兩個不能公之於世的同母兄弟。不然如果但凡是個兄弟都來欺凌她一番,她就算不被凌虐折磨死,也會被淫辱致死。
心再涼,一想起與禽獸王在馬車中和溫泉池邊發生的一切,冷涼的臉頰還是不受控制地微微燒灼起來。她清楚地記得禽獸王蠻橫進人身體時所帶來的劇痛,也清楚地記得自己是怎樣由初始的艱難容納到後面的貪戀不放。在那樣可怕的男性生殖器的狂猛侵犯下,她不但活著熬過來了,還眩暈在癲狂的高潮快慰中。不會像阿蘭尼瑪一樣慘死於強暴,固然令她感到欣喜。然而身體變得異常嬌彈柔韌、敏感淫蕩的事實又令她憤恨羞慚。那是凌虐折辱她無數次的禽獸王啊,是活生生撕裂她的禽獸王啊,她……竟然在他的身下柔順承歡,浪叫連連,一次又一次地達到高潮!這怎是一個「賤」字了事?
她再次無聲地嘆了口氣,可是如果身體變得淫蕩敏感就能從禽獸王的淫辱下活命,她還是寧可選擇變得淫蕩敏感,反正清白節操又不能當飯吃,眼下她最需做的就是暫時認命地當個玩物,保住最珍貴的命。內心進行一番自我嘲諷的梳理和建設後,她慢吞吞地從床榻上起身,才掀開被縟,厚重的門簾撩動,五個侍女捧著各類物什躬身低頭,魚貫進入內室。
自從睡到了禽獸王的床榻上,禽獸王的貼身侍女就多了一個伺候她的任務。這些侍女在禽獸王面前會一直保持溫柔微笑,在她面前則是面無表情。看向她的目光中沒有鄙夷不屑,淡漠無波得好似兩汪沉寂死水。這副模樣和她伺候在禽獸王身邊時很相像,所以她沒資格也沒那個權力挑剔人家的服務態度。
很奇怪的是侍女們並沒有為她端來洗臉水,而是將她領到浴房裡泡了個晚上才泡的養顏護膚的清茶牛乳澡。伺候她著上淺粉色裡衣褲後,又為她罩了一件比較修身的乳白色薄羊絨軟袍,接著將她睡得散亂的獨辮子散開,五雙手一起開動,麻利靈巧地編了滿頭細密的小辮子,每根辮子的髮梢處都用五器絲線捆紮結實。
「蓮女,請回床等候王回來一起用晚飯。」領頭的侍女雙膝跪下,伏地的姿態十分恭敬,只是出口的聲音如同她的眼睛一樣平淡無波。
晚飯?!羅朱一驚,連忙往水晶窗戶看去,窗戶處的窗簾落了下來,什麼也看不見
「現在是……晚上了?」她遲疑地詢問領頭侍女。
「是。」
她不禁咋舌,這一覺睡得未免也太久了。竟然從頭天傍晚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差不多睡了整整二十四小時。難怪睡醒後覺得精神飽滿,該不會把在托林寺因和男人歡愛而耽誤的睡眠全給補上了?肚子有些餓,不過她知道在禽獸王回寢殿之前她是吃不到一點東西的。
無奈地揉著肚子,她轉身正要回到床榻,突然看見靠床頭的氈毯上有一灘雜點點金色的黑灰色碎粉。這是什麼東西?她好奇地蹲下身,對著那灘粉末仔細瞧了瞧,又伸出手指摸了摸,原身似乎……是寫了字的羊皮卷。禽獸王幹的?能把柔韌結實的羊皮卷徒手揉捏成粉末,這得多大的手勁,尼瑪的果然是非人類!
她拍掉沾染在手上的粉末,悻悻起身,對還伏跪在地的侍女們招招手,吩咐道「你們把這灘灰打掃乾淨後就先下去吧。」
「是,蓮女。」
幾個侍女膝行到粉末處,伸出纖美的手一點一點地清掃著。
盤腿坐在床榻邊,羅朱右手托腮,一邊看著侍女們清理氈毯上的粉末,一邊聊勝於無地瞎琢磨。依以往伺候所見,變成成粉末的羊皮卷估計是奏摺或者密報。裡面到底寫了什麼內容會惹得禽獸王如此暴怒,竟直接將東西揉捏成了粉末?
目送侍女魚貫而出後,她垂眸掃過不留半點殘粉的乾淨氈毯,突地打了個哆嗦。心裡冒出個奇怪的念頭:幸好承受那種恐怖手勁的是羊皮卷,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