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龍鳳雙玦(中)

  我正在努力思索「案情」,爺爺仰頭用力嗅了嗅,面色大變道:「水生,趕緊把馬家兄弟找來,這套盔甲是剛剛從土裡鑽出來的詭物。」

  經爺爺提醒,我才注意到盔甲表面確實掛著星星點點的濕泥,空氣中也能隱約聞到濕泥的氣息—人沒詐屍,盔甲詐屍了!我嚇得屁滾尿流,趕緊找到手機給馬長珏打了電話。

  深更半夜的,馬長珏睡得正香,可是聽了我的描述他精神頭立刻恢復過來,問道:「一具盔甲進了你家?確定不是有人惡作劇放進來的?」

  「這大半夜的誰有心思做這麼無聊的事情,肯定不會是人為的。」我沒好氣地說道。

  「好吧,那具盔甲你們千萬別動,把家裡所有的燈都打開,大家聚在一起,別分散在各自房間裡。」聽他這麼說,我估計這事兒小不了,依著他的話把所有燈都打開,一家人聚在客廳裡。

  燈光下,那具盔甲沒有絲毫光亮透出,黑沉沉的就像是木頭製品,而面部鮮紅的鬼臉顯得異常突出,但總不能說有鬼臉就一定會鬧鬼吧?

  爺爺嘆了口氣道:「我說什麼,這行裡的人根本就不能信,沒好處的事情他們能做?都是一群比鬼還精明的人,一不小心就要上他們的當。」

  父親低聲道:「這和龍泉劍不一定有關係。」

  「你就嘴硬吧,從小到大就落了一張嘴。」爺爺憤怒地說道,絲毫不顧及我在旁邊站著。

  父親雖然滿臉的不高興,可絶對不敢和爺爺頂嘴,氣氛一時變得尷尬,萬幸的是,馬家兄弟隨後便到了。馬如龍仔細看了盔甲一番,皺眉道:「真是奇怪了,歷朝歷代士兵的戰甲好像都沒有這種款式的。」

  馬長珏不改商人本色,仔細看了一會兒說道:「這玩意兒值錢嗎?契爺,這套東西真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沒錯,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現了。」

  馬如龍用手電照著鎖孔仔細看了很久道:「盔甲的護手處沾滿了泥土,但是門把、門鎖上並沒有土,所以它應該不是撬門而入的。」

  我忍不住道:「會不會和那個送雌劍的人有關?」

  「馬先生,這件怪事發生在雙劍合璧之後,二者之間會不會有關聯?」爺爺問道。

  馬如龍接過其中一柄長劍,仔細看了很久,問道:「這柄劍的上家是誰?」

  父親道:「也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叫葉興涵,怎麼了?」臉上隱有不安神色。

  「葉興涵?我認識這個人。」馬長珏道。

  馬如龍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又對父親道:「這柄劍給你的價格不高吧?」

  「相對而言不算很高,馬大師你到底看出什麼了?」父親越發不安。

  「如果我所料不差,這柄劍應該是神劍堂鑄造的鑌鐵劍,這具盔甲則是輪華道所鑄。二者一強於技擊兵刃,一強於防護戰甲,都出自中國古代數一數二的兵器鑄造大家。我曾聽師父專門說過這兩家鑄造的兵刃防器冠絶古今。因為這兩家除了合金工藝舉世無雙,更是將亡者之魂封印於鐵器之中,所以每一柄鐵器都有屬於自己的生命。寧大哥,恭喜你,這可是天下至寶。」

  父親有點蒙了,問道:「可……可葉興涵說這柄劍出自於明朝劍師吳慶安之手,神劍堂又是何方神聖?」

  「吳慶安就是神劍堂的傳人。早年間神劍堂只為皇家或名震天下的著名武師鑄造兵刃,所以籍籍無名。而到了吳慶安這一代,除了鑄造頂級兵刃,也開始把業務拓展到民用領域,所以他的名頭是最響亮的,只是……」

  說到這兒,馬如龍走到盔甲前道:「神器必有自己的屬性,所以可能和主人運道相剋。就像這柄劍,雖然鋒利無匹,但使用者未必就能克敵制勝,需得人劍合一方可大成。」

  爺爺道:「就算劍是神器,可盔甲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家裡?」

  馬如龍想了很久,搖頭道:「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神劍堂、輪華道一為矛,一為盾,千年來互為掣肘,為了在和對方的較量中占上風,積累了許多矛盾,最終成了冤家對頭,視對方為死敵。寧大哥得了神劍堂的劍,家裡卻莫名出現輪華道的盔甲,我看未必是好兆頭。」馬如龍皺著眉頭道。

  「那可如何是好?要不然將這把劍扔了?」媽媽急了。

  「這絶對不是個好主意,神器內有亡魂封印,也就是俗稱的劍靈。劍靈生性勇猛頑強,而且自尊心極其強烈,將它當作垃圾丟棄,後果不堪設想。」

  「馬先生定有驅……」

  爺爺的話還沒說完,馬如龍立刻擺了擺手道:「老爺子別抬舉我,驅鬼我勉強還成,劍靈可不是鬼,便是法力再強之人也不可能以驅魔之術將其驅逐。為今只有一個辦法可行,就是將這柄劍再送回去。葉興涵願意收回,一切就相安無事,否則只有自己留著了。你也別擔心,劍靈不是怨魂厲鬼,只要寧大哥的八字與亡魂不想沖,應該能和平相處。」

  爺爺嘆了口氣道:「葉興涵必定是不堪身受其擾,所以才會低價讓出此物。認了吧,但願不會惹禍上身。」

  受了驚嚇的我們一夜未睡,不過也沒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只是莫名其妙出現的盔甲如何處置是個問題。這東西又大又重,暫時只能放在客廳。

  第二天天剛亮,父親便去找葉興涵討說法了,爺爺和馬家兄弟去另一處看東西,只留下我一個人看家。

  面對著盔甲那副陰森森的鬼臉,我只覺心裡一陣陣發寒,便回到臥室,躺在床上看報紙。隨後,只覺得雙眼越發沉重,便準備睡一會兒,可是剛剛閉上眼沒多久,我便被一陣冷風驚醒。睜開眼卻發現剛剛還大亮的白天已經變成了夜晚,而我站在一處地形複雜的山地上,四周黑乎乎的,天上一顆星星沒有,寒風陣陣撲面而過,間或一兩聲夜梟啼鳴,其餘再無半點聲響。

  正當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陰間的時候,腦袋忽然被人拍了一巴掌,轉身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色無袖短褂、黑布褲,腳蹬布鞋的男人手握一柄菜刀站在我身後,他滿臉殺氣騰騰,似乎隨時會手起刀落劈在我身上。

  我還沒來得及害怕,這人便咬著牙道:「你玉芬嫂子被鬼子糟蹋了,這個仇我不能不報,萬一我回不來,你得把家照顧好!」

  我都聽傻了—這都解放多少年了,怎麼又出現鬼子了?可是看面前這人的穿著打扮和當代的人並不一樣,而且前後左右也沒旁人,他這話明顯是和我說的,難道我就這麼穿越了?

  想到這兒,我趕緊低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我身上穿著的衣物款式和他差不太多,而且打滿了補丁。我頓時呆住了,這是什麼情況?不等我說話,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充滿信任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毅然鑽進了樹林中。

  這算怎麼回事?他走了,我該往哪兒去?想到這兒,我登高看了一圈,發現不遠處一座山洞裡隱隱閃著火光,走到洞口,只見山洞裡躺著一個滿臉淚痕卻已睡著的年輕姑娘。她雙手緊緊握成拳靠在胸前,就連睡著都保持著防守的姿態,我估計這就是「玉芬嫂子」了。難道我穿越到抗日戰爭年間?這劇情也太狗血了。

  剛想到此,「大哥」火急火燎地衝進洞裡,身後還背著一桿三八大蓋,衣服上滿是血污,估計已經得手。他焦急地對我道:「趕緊收拾東西,小鬼子要來了。」

  見我傻愣愣地站著不動,他一把緊緊握住我的胳膊道:「兄弟,你別害怕,不管出了任何事情,都由我一人承擔,你只要照顧好爹娘就成。」

  我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忽然不知從哪兒傳來叫聲:「水生,寧水生。」又一轉眼,我發現自己站在自家的客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