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持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和艾莉緹一起回的酒店，等她洗完澡走出浴室，艾莉緹已經趴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趙清持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笑。
說起來，艾莉緹實在是一個相當率性而為的人，別的明星不管去到哪裡身邊怎麼都會跟著一兩個助手經紀人之類的，就連鄭成渙遠道而來都備著最基本的經紀人和小助手，可趙清持跟艾莉緹相處了三天，卻沒在她身邊看到任何助手，問起這件事，她也只是跟個小孩似的嫌煩。
趙清持在自己床上坐了會兒，想了想，最後悄悄站起，走出門去。
邱白露的房間就在趙清持的斜對面，她走過去輕輕敲門，門裡傳來邱白露平和的聲音，「進來。」
趙清持推門而入，邱白露還沒有睡，他坐在椅子上，雙目緊緊盯著筆記本電腦上的股票數據圖。
趙清持走近一看，發現那正是趙氏的股票。
股票在昨天還呈劇烈下跌走勢，今天居然就已經滿滿漲回來了，她看了兩眼，心中明白定然是自己的性別被媒體惡意曝光後不可避免地給趙氏添麻煩了，她雖然第一時間出國避風頭，但是留在國內的趙鈺一干人，只怕這幾天是忙到焦頭爛額吧。
邱白露指著顯示屏上的數據圖，笑道：「這就是我佩服你大哥的地方，不管出了什麼問題，他不僅總能化險為夷，還能在危機中製造商機，藉機翻身。」
趙清持出國這幾天一心忙著研究劇本，出於對趙鈺的信任，她對國內的事情倒是沒有怎麼關注，「我大哥做了什麼？」
邱白露移動鼠標，點出一個新聞頁面，笑道：「你看。」
趙清持傾身去看。
那是國內最大的門戶網站的娛樂頭條新聞，整版的專題報道，《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我是趙清持，我不贏，也不輸》。這篇近似於人物傳記的專題報道將趙清持二十多年的人生細細道來，從她蟬聯多屆全國武術冠軍到亞洲女子輕量級拳擊冠軍再到中國書法家協會最年輕會員，再從她青年時代的部隊優秀成績到她二十出頭臨危受命接管趙氏，種種成績一一數來，讓人歎為觀止，最叫人驚艷的是這記者不知從哪挖出的趙清持照片，既有她小時候站在國家體育館頒獎台上滿臉淡然的陳年舊照，也有她身著軍裝坐在部隊的沙地上安靜休整的絕密私照，當然，報道中最多的是趙清持從商後的照片，不管是和名流一起站在高爾夫球場上華麗揮桿，還是在奢侈酒會上淡然舉杯，趙清持那張雌雄莫辯的英秀面孔已經深入廣大網民之心。
「這篇報道已經被廣泛轉載到各大網站論壇，你已經成為全國網民心中的雅典娜了。」邱白露抬起頭，沖趙清持笑道，「先前經濟報上不管怎麼抹黑你都沒有意義了，在你這樣的光芒面前，黑暗絲毫不足以懼。」
雅典娜，希臘神話中手持長槍，身披戰甲的女戰神。
「誒，這些照片都是趙鈺貢獻出來的吧？你小時候不苟言笑的模樣，很可愛啊。」邱白露指著照片裡面色冷凝的小孩，笑道：「你的敵人以為你的秘密會是趙家最大的軟肋，卻沒想到你其實才是你們家最強有力的秘密武器，你大哥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加上他前陣子的產業園計劃隨之曝光，我敢保證，今年的年度企業，你們趙氏一定又是熱門候選。」
趙清持忍不住得意忘形地坐到邱白露椅子的扶手上，挑著眉樂道：「那可是我大哥。」
「嘖，明明我也是大哥，為什麼我家的兩個弟弟從來不會像你這樣一臉崇拜地提起我。」邱白露仰著頭看背後的趙清持，戲謔道：「難道真的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趙清持想起邱谷雨和邱小滿這兩兄弟，洋洋自得道：「我們家是兄友弟恭，夫妻和睦，兒孫繞膝，你再看看你們家，邱谷雨和邱小滿見人就咬，你也是早早就離了婚的，邱衡雖然聰明但是架不住成績太差，嘖嘖嘖，邱白露你得找人替你們家看看風水，你要知道，我們家當年選址的時候可是找大師算過的！」
邱白露支著下巴看趙清持像個小孩似的瞎吹，嘴角高高揚起。
趙清持吹完牛，俯身盯著邱白露，略帶挑釁地笑，「怎麼？不服氣啊？」
邱白露笑著點頭，「確實不服氣。」
趙清持盯緊了邱白露，最後忍不住，「撲哧」笑了。
邱白露也笑，邊笑邊伸手去揉趙清持猶帶濕氣的頭髮，「明天要幾點起來？」
趙清持想起明早的戲，再想到今晚來找邱白露的原因，臉上的喜色一瞬間退得乾乾淨淨。
邱白露看著她，問道：「怎麼了？」
趙清持轉了轉眼珠子，淡淡笑道：「本來心情挺悲愴地過來找你，現在連為什麼悲愴的原因都想不起來了。」
邱白露也不問真假，只是抓起桌子旁的劇本，站起身扭了扭脖子，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來幫你回憶起你悲愴的原因吧，呃……艾倫說你明天應該是這場戲……呃，在哪呢？哦，對了，是這裡……呃，讓我們看看啊……嗯哼！金翻身抱住吳，狠狠吻了上去，吳掙扎了兩下，被他壓到床上繼續深吻……」
趙清持笑得蹲在地上捶床，「邱白露！你不適合露出這麼猥瑣的表情！求你恢復回你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模樣吧！」
邱白露捧著劇本蹲到趙清持身邊，一臉沉痛地看著她，「清持，你要明白，衝冠一怒為紅顏，男人的嫉妒，是可以毀滅國家的。」
趙清持一本正經回應道：「這話我在別處看到過，你抄襲。」
邱白露拍拍劇本，認真看向趙清持，微笑道：「你接過吻嗎？」
趙清持點頭，「接過。」
邱白露瞇起眼，「和誰？」
趙清持笑道：「高中的一個學姐，把我堵在巷子口告白，說是不親我一口這輩子都堅決不畢業。」
「那你就讓她親了？」邱白露繼續瞇眼，「思想覺悟這麼低？」
趙清持抿著嘴笑，「沒辦法，高三年級主任都快哭了，本來說好親臉的，結果她騙我有飛機，我一轉頭她就親我嘴上了。」
邱白露磨牙，「趙清持，你智商是被狗啃了嗎？」
趙清持攤手，無辜道：「沒辦法，那個時候年紀小，不知道別人說天上有飛機不是真的有飛機，也不知道別人口口聲聲和我是好朋友結果半夜跑來告白說暗戀我很多年原來是真的。」
邱白露睜大眼微笑，假裝自己不是那個「別人」，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趙清持受不了，抖著肩膀笑壞了。
邱白露卻不放過她，他兩掌包住趙清持的臉，逼著她看向自己。
趙清持忍著笑，鬥雞似的瞪他。
邱白露任由她瞪了一會兒，忽然輕聲開口道：「清持，我不會再騙你，我愛你。」
趙清持的鬥雞眼差點變成死魚眼。
邱白露溫柔笑道：「我明白你今晚為什麼來找我，不管你最終有沒有開口，我依然很滿足，清持，我此生再無大報復，我只想讓你快樂，讓你以後的每一天都能像剛才那樣，開開心心地笑。」
趙清持眨眨眼。
她其實也說不清楚自己今晚為什麼要來找邱白露，她只是沒來由地想找他說說話聊聊天，好像只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她就會變得很輕鬆，心底裡壓抑的那些晦澀難言的情感都會隨風而逝，變得不再重要。
不管是什麼都不明白的以前，還是彼此心知肚明的現在，邱白露的存在就像一幅潑墨山水，海納百川，壁立千仞，沒有什麼是他包容不了的，也沒有什麼是他不能承載的。
這樣一個男人說他愛她。
趙清持難得的恍惚起來。
她只試過愛人，卻從來不知道被愛是什麼滋味。
邱白露鬆開手，笑道：「在想什麼？」
趙清持歪著腦袋，微微困惑地看他，「你會接吻嗎？」
邱白露無奈地笑，「我連孩子都有了。」
趙清持忽然想起他們剛成為朋友那時，邱白露開玩笑說以後要教她生孩子，現在想想，這傢伙當初講這話就透著點見不得人的流氓心思，實在該打。
「把臉湊過來。」趙清持忽然說道。
邱白露將臉湊過去，笑道：「女方請閉眼。」
趙清持失笑，但還是乖乖閉上眼。
邱白露輕輕吻上她的唇。
趙清持的唇比她這個人溫軟多了，邱白露的舌頭只輕抵了兩下，她便軟軟地張開了嘴。
唇舌交纏，情愛綿綿。
不知過了多久，邱白露雖然主動分開了兩人，卻猶然不捨地抵著她的額頭，耳鬢廝磨，「……既然是教學，為師必須警告你，明天演戲的時候，打死不能張開嘴。」
趙清持眼神有些散亂，但她還是舔著濕濕的嘴唇笑道：「不是教學。」
邱白露微怔，「嗯？」
趙清持盯著他的眼，笑道：「不是教學……我只是想像你說的，試著接受你。」
我想試著重新去愛一個會愛我的人。
這樣的愛情，應該不會再讓這樣的我，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