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持受傷,反倒得了空,逞兇鬥狠的時候只以為是手指頭骨折,沒想到照了片才知道另一邊手腕也骨折,於是兩隻手都裹上石膏,徹底報廢。
第二天下午邱衡十分不捨地被人接去了機場,酒店裡只剩下趙清持和邱白露,邱白露倒了碗骨湯,拿著湯匙一勺一勺地餵她。
趙清持喝了半碗湯後,突然咂吧著嘴笑道:「你這湯味道不對。」
邱白露直接用餵她的勺子嘗了一口,問道:「哪裡不對?味道挺好的啊。」
趙清持笑道:「我以前每次受傷,我大嫂都會給我熬湯喝,她的湯裡好像總會加一些奇怪的草藥,反正我喝完那些湯,傷口總是好得特別快。」
邱白露笑道:「你大嫂給你喝的是藥吧?什麼湯能比藥有效?」
趙清持搖頭笑道:「不知道,問了也不說,再多問一句,我大哥就該揍我了。」
邱白露放下湯匙,嚴肅問道:「揍哪了?」
趙清持低低地笑,「你能幫我揍回來?」
邱白露揚眉,「你以為我不敢?麻袋一兜,誰知道是我幹的?」
趙清持抬腿就要踹邱白露,邱白露一手捧著碗,一手撈住她的腿,小心翼翼擱自己腿上,「別亂動,小心傷口!」
趙清持笑道,「我現在可真是邱衡的救命恩人了。」
「等邱衡一回去,整個邱家都會知道了,」邱白露盯著趙清持,神情認真說道:「清持,作為邱衡的父親,我非常非常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作為一個愛慕著你的普通男人,說實話,我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
「我也很怕。」趙清持輕歎了口氣,「我只要一想到我和邱衡死在那個地方,邱白露這個老男人指不定要肝腸寸斷成什麼樣子,我就害怕。」
邱白露看著她,靜待下文。
趙清持斟酌了會兒用詞,果然接著說道:「我從小就害怕有人因我而失望,可能因為自己是被收養的,前頭又有兩個那麼優秀的哥哥,所以我除了讓自己更強,別無選擇,這幾年,我本來以為我已經不會有這種感覺了,因為現在的我足夠強,足夠優秀,可是你出現了,我突然發現,我還是會害怕,害怕讓你失望。」
「這說明什麼?」邱白露淡淡地問,卻掩蓋不住眼裡歡喜的笑意。
趙清持也忍不住笑,「說明我很在乎你。」
「你無論什麼時候都很坦誠,你就像一個上進努力的好學生,讓我很滿足,也很感動。」邱白露輕輕笑道:「我可以親你嗎?現在。」
趙清持佯作一本正經地搖頭,「不可以。」
邱白露顯然失望,「為什麼?」
趙清持盯著他看了兩秒,忍俊不禁道:「因為你把湯灑我衣服上了。」
趙清持手上有傷,腿上有傷,背上還有傷,雖然都不是什麼致命傷口,偏偏妨礙著動作,她本想回房間換衣服,結果還沒站起來,邱白露已經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進臥室。
這幾天有事沒事就要麻煩邱白露做搬運工,趙清持對此習以為常,可直到她被放到床上,邱白露直起身去衣櫥找衣服,他們兩人才同時想起一個問題。
趙清持不喜歡外人,也不至於五臟六腑俱損動彈不得,兩人都沒請護工,先前有什麼私人問題都是邱衡幫她處理的,如今邱衡被召喚回家,上哪再找一個女孩子過來幫她換衣服?
艾莉緹?因為趙清持的傷勢,艾莉緹的戲份全都提前,這會兒肯定在片場拍戲,遠水救不了近火。
趙清持最先開口,「你幫我把外套換了就行。」
邱白露點點頭,俯身到她面前,替她解開襯衫的第一粒紐扣。
白色襯衫上一片黃濁的痕跡,邱白露彎著腰,鼻尖前就是趙清持的額頭,他的手指尖摸索在小小的紐扣上,流連不去。
趙清持仰起頭,眨著清明的眼,主動吻上邱白露近在咫尺的唇。
這吻既然由她開始,便沒有讓她停止的可能性。
邱白露站在趙清持身前,一手捧著她的臉,迫得她高高仰起臉承受他的熱情,一手沒有忘記自己的原始工作,手指翻飛,已經將趙清持薄薄一件襯衫利落敞開。
趙清持本來習慣在襯衫裡再穿上一件背心,然後才是貼身的內衣,可是因為背部有傷,擔心內衣的緊身扣子壓迫到傷口,便沒有穿內衣,只套了件黑色的柔軟背心。
邱白露深深糾纏著趙清持的唇舌和神志,那只解開所有扣子的手已經游蛇般劃進她的背心,貼著她緊致順滑的腰部皮膚,慢慢地,撩人地,向上磨蹭。
趙清持過去二十多年的接吻經驗實在有限,在邱白露這種老手的攻城略地下很快繳械投降,她被纏得有些喘不過氣,身上也是熱得不可思議,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邱白露好似在她身體裡投下了一粒石子,而這石子所引發的也絕不僅僅是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而已。
趙清持用打著石膏的手輕輕推著邱白露,邱白露戀戀不捨地輕咬了下她的上唇,這才放開她。
趙清持臉上燙得能燒開一壺水,她一低頭,便看到自己的背心已經被推到胸下,差點貞潔不保的趙清持厚著臉皮看邱白露,故作輕鬆地笑,「腰不錯。」
因為她坐著他站著,邱白露從頭到尾都彎著近九十度的腰。
邱白露摸著她的臉,低低地笑,「還有更好的。」
趙清持臉上更熱,「老不要臉。」
晚上艾莉緹特地趕過來幫趙清持洗澡,趙清持坐在浴缸邊上,任由艾莉緹舉高她的手,幫她一點一點地擦洗前胸和後被,艾莉緹看著她身上的傷口,眼眶轉瞬又紅了。
趙清持不想提她的傷心事,便笑道:「電影怎麼樣了?」
艾莉緹小心地避過趙清持的傷口,答道:「我的戲本來就少,再過兩天也拍得差不多了,鄭的戲也在拍,大概再一星期也能結束,艾倫讓我問你拆石膏的時間。」
趙清持想了想,笑道:「你告訴他,再給我十天,十天後我就能回去復工了。」
艾莉緹驚道:「這麼快?太逞強了!我不答應!」
趙清持笑道:「我已經休息了一個多星期了,再十天,也差不多能拆了,先拍簡單的,有大動作需要的往後推。」
艾莉緹沒有出聲。
趙清持笑問道:「傑克怎麼樣了?艾倫呢?大家都還好嗎?」
「傑克最近狀態不錯,他很關心電影,為了電影,他也開始配合醫生的治療了,艾倫是個胖子,天熱就受不了,其他人都挺好的,全劇組最不好的人不正在我面前嗎?」艾莉緹不滿道。
趙清持笑了,「你那計劃怎麼樣?」
「什麼計劃?」艾莉緹問。
趙清持解釋道:「去尋找夢想的計劃啊。」
「哦……」艾莉緹看上去有些興趣索然,「我得先幫艾倫宣傳電影,然後和公司商量召開記者會,找律師幫忙打理我的財產,還要和幾個朋友告別……清,為什麼我明明都要離開了,卻還有這麼多的事要煩惱。」
「因為你沒有看到你背後竟然還站著那麼多人,」趙清持笑道:「看起來只是你一個人的決定,可你不知道,你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影響到你身邊的許多人,進而再影響到你,我們每個人生活在這個社會上,最難以避免的就是人際關係,家人、朋友、同學、同事……所以很多時候,我們都不能由著性子做事,會瞻前顧後,會顧此失彼。」
艾莉緹停下動作,「清,我錯了嗎?」
趙清持看向艾莉緹,笑道:「艾莉緹,追求自由從來都不是錯,錯的只有方法和途徑,一個內心有夢想有堅持的人,你不覺得更值得我們喜歡和尊敬嗎?」
艾莉緹怔怔的看著趙清持,嘴角漸漸癟起,「清……」
趙清持忙笑道:「別哭!我最怕別人哭了。」
艾莉緹雖然看起來嬌生慣養,但是幹起活來麻利有效率,她替趙清持擦完身,又替她換了套衣服,這才抱著舊衣服出門喊邱白露,「好了,你可以把她抱出來了。」
邱白露進浴室一瞧,樂了,「你好啊,藍胖子。」
趙清持無奈地看向鏡子裡穿著多啦a夢圖案家居服的自己,笑道:「邱衡的眼光,有時候也是不可信的。」
邱白露抱著趙清持走出浴室,拐彎回到臥室,艾莉緹走進來笑道:「我要走了。」
邱白露看看時間也確實不早了,便說道:「我送你。」
艾莉緹本來不打算讓他送,可是經歷了甘比諾家族事件後,她自己也有些心有餘悸,趙清持更是不放心。
邱白露開車將艾莉緹送回劇組的酒店,再回到趙清持的酒店時,已經是將近一個小時以後了,他在門口換了鞋,剛要往客廳走,耳邊卻聽到臥室裡有鈴聲響起,忙走過去查看。
臥室床頭櫃上,趙清持的手機正在響動,手機主人卻只能仰臥在床上,滿臉無奈地看向門口的邱白露,「你不在,什麼都做不了,這都響第四次了。」
邱白露笑了笑,走過去接起電話,「喂。」
趙鈺的聲音在那頭心驚肉跳地響起,「邱白露!為什麼六六的手機是你接?她在哪?」
「她啊,她在床上躺著呢,」邱白露忍著笑,「對,就在我身邊的床上……好的,你等等,我把電話給她。」
趙清持已經預感到接下來的雷霆咆哮,在接觸邱白露遞來的手機時特地拉開了距離,「大哥。」
「趙六六!」趙鈺怒吼,嗓門之大足以穿越太平洋,「你半個月前剛和我說他喜歡你,你現在就躺在人家的床上!趙六六!哥哥不是妨礙你自由戀愛!但是你和他發展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趙清持「撲哧」笑出聲,又忙咬住唇。
邱白露無聲地笑,空出的一隻手替她拉了拉薄被。
趙鈺唉聲歎氣,「你還笑!你找誰不好你找邱白露!爺爺知道了還得了!」
邱白露拿過手機,笑道:「趙鈺,爺爺那邊還請你替我美言幾句了。」
趙鈺氣得恨不得拿十萬根鐵釘釘死邱白露,「誰是你爺爺!那是我爺爺!不是你爺爺!邱老鱷!你給我回國!我要和你當面談談!」
邱白露氣定神閒,「不,我現在還不能回去。」
趙清持盯著邱白露,問道:「怎麼了?」
邱白露放下手機,「你大哥氣得掛了我電話,方寸大失,真不像他。」
趙清持笑道:「關心則亂。」
邱白露側躺下來,悠哉地看著她,「我能理解,好了,不早了,快睡吧。」
趙清持閉上眼,安心囑咐道:「你別欺負我家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