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持拆了石膏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劇組探班,她的到來,尤其是她那雙自由了的手的到來簡直讓整個劇組沸騰,艾倫當即拍板決定明天的戲就拍趙清持和阿芙親熱的文藝戲,什麼劇烈動作都不需要,兩個女人只要耳鬢廝磨親親我我就好,但是,趙清持一定要在親熱中掌握主動權。
趙清持聽了艾倫的描述,再看向一上妝便端莊優雅的艾莉緹,忍不住笑。
陪趙清持一起過來的邱白露斜睨著她,悄聲問道:「你會嗎?」
趙清持笑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邱白露掂了掂車鑰匙,笑道:「我可以教你,言傳身教,包教包會。」
趙清持笑道:「不必了,讓艾莉緹知道還不笑死。」
他們倆只是過來探班,艾倫他們還忙著拍戲,趙清持不想打擾他們,便讓邱白露陪自己回酒店拿行李。
兩個人並肩走出攝影棚,拐了個彎,面前就是大路,路旁有一家很小的陶藝店,店舖的窗口下是一個白色的三層花架,花架上擺著許多造型可愛的小盆栽,趙清持俯身看了會兒,指著其中一個歪歪扭扭的陶土杯笑道:「這個像小孩子做的。」
邱白露見她感興趣,笑道:「要不要進去看看,反正我們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
趙清持點點頭,笑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小店,小店是家很普通的陶藝店,牆上掛著各種各樣的陶藝作品,臨街的牆邊有一大排櫃子,櫃子上擺放著造型各異的陶器。
趙清持在店裡轉了一圈,笑著活動手指頭,「不知道現在手指還靈不靈。」
邱白露笑著喚來店員,店員遞來兩條工作圍裙,趙清持低頭套上,正要翻手去系背後的帶子,邱白露已經貼到她身後,低頭替她綁上一個蝴蝶結。
趙清持笑道:「你玩過這個嗎?」
邱白露利落地替自己穿好圍裙,笑道:「沒有,你呢?」
趙清持轉過身,狡黠地眨眨眼,「你不是連我練書法都知道嗎?」
邱白露微微笑,「我只知道你小時候把同班男生踹進泥坑,如果這也算玩泥巴的話。」
趙清持笑著走進工作室。
一會兒後,邱白露也進來了。
教導他們的是一個滿臉雀斑的女孩子,據說還是這家店的店長,她在指導了一些基礎事項後笑著退出工作室,留給他們一個自由創作的空間。
趙清持這才抬起頭漫不經心地打量整間工作室。
房間很小,但很通透,他們身後就是一扇小門,門口有兩級長著青苔的台階,台階上擱著盆很小的觀賞性盆栽,門外應該是一條小巷,對面斜生長著一叢野草的牆頭上蹲著一隻懶洋洋正在睡午覺的三色花貓。
工作室裡的光線很好,夏日午後暖暖的微風穿過小門遊蕩進房間,溫情脈脈,就像某個人。
趙清持笑了笑,低頭輕撫自己的陶土,想把它轉出一個圓柱形。
邱白露也在擺弄自己的陶土,輕聲問道:「你想做什麼?」
「你。」趙清持一本正經答道。
邱白露悄然抬頭,促狹笑道:「我也想和你做。」
趙清持一驚,手上力道盡失,她的陶土立即軟趴趴跌在轉盤上。
邱白露失笑,滿目揶揄。
趙清持面色通紅,手上泥巴一甩,立即在邱白露的老臉上糊出一抹痕跡。
邱白露也不去擦,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興味十足地湊近趙清持,低低地笑,「誒,你難道一點想法也沒有?」
趙清持面紅耳熱,伸手就要推他,誰知邱白露居然眼疾手快地握了她的手。
趙清持忍不住掙扎。
邱白露笑道:「別動,我有東西給你。」
趙清持果然不動了。
邱白露從圍裙的布兜裡變魔術般拈出一朵小小的紫色花朵,笑瞇瞇地遞給趙清持。
兩個人手上都沾著泥巴,顯得那朵孱弱的紫色小花纖細地可憐,趙清持從他指尖接過花,驚起道:「紫丁香,你哪裡拿的?」
邱白露悄悄回頭瞥了眼身後,低聲笑道:「櫃檯上種著一盆,我偷偷折了一朵。」
趙清持一想到道貌岸然的邱白露鬼鬼祟祟偷摘別人花朵的情景,忍不住笑了。
邱白露笑道:「知道紫丁香的花語嗎?」
趙清持搖搖頭。
邱白露眨了下眼,笑道:「初戀。」
趙清持眨眨眼,又眨眨眼,指尖上的小花嬌弱得不可思議,她盯著它看,心裡頭有種奇異的滿脹感。
邱白露靜靜地看著她,微微笑。
半晌後,趙清持抬起頭,沖邱白露笑道:「這是我收到過的最樸素的花。」
邱白露也笑,「也是我送出去的最樸素的花。」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
趙清持小心地將花放進自己的布兜,狡黠地笑,「我要好好善待邱白露的第一次。」
邱白露低笑,伸手想要替趙清持撥開額前的一簇頭髮,卻不小心在她腦門上留下一條泥跡。
那天到最後,趙清持摸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小花盆,反觀邱白露瞎搗鼓了半天,也只塑出了一個怪模怪樣的水杯。
長著雀斑的女店長要留他們的地址郵寄成品,趙清持本想留酒店的地址,可邱白露卻已經在表格上寫下了國內的地址。
趙清持不置可否,笑著在結算的單子上自發添上了國際郵費。
邱白露瞥見櫃子上還有一疊明信片,笑問道:「這個可以一起寄嗎?」
女孩點點頭,「可以單獨寄,也可以一起郵寄。」
邱白露笑了笑,選了張明信片埋頭寫字。
趙清持湊過腦袋要看,邱白露遮住卡片,笑道:「別看,等寄到了就知道了。」
趙清持癟癟嘴,不再看他,她將視線轉向一旁,果然在櫃檯角落裡看到一盆盛開的紫丁香,她走到那花近前,俯身聞了聞。
幾步外,邱白露正低頭認真地寫著要寄給她的明信片,他的襯衫領口上還沾著點沒擦乾淨的泥巴,午後的陽光從小店大門裡投射進來,暖融融地熨帖著這個男人。
這個有他的世界。
趙清持有些恍惚。
邱白露將寫好的卡片遞給小女孩,轉頭沖趙清持笑道:「走吧,回去了。」
趙清持點點頭,笑著走回他身邊。
當天晚上,趙清持回到了和艾莉緹一起居住的酒店房間,邱白露也回到了他那間被改裝成臨時辦公室的對面房間。
晚上趙清持和艾莉緹對戲,艾莉緹顧忌著她受傷的身體,不敢拖她熬夜,早早便催她睡了,趙清持背了會兒劇本,便乖乖躺好睡覺。
第二天天還未亮,趙清持就乘上艾倫的工作車,隨同其他人一起前往小說中阿芙居住的豪華別墅。
別墅是租用的,據說一天的租金夠全劇組的男女老少出門胡吃海塞一整天,艾莉緹在這裡拍過好幾場戲,便領著趙清持逛了一圈,兩個人最後得出結論,這不過是一棟華而不實的樣板房,論奢華比不上甘比諾老頭的家,論精緻比不上趙家的格局擺設,論大氣比不上邱家的碧海藍天,就連裝修設計裡的一些小心思都比不上艾莉緹在在夏威夷的別墅。
兩個人嘻嘻哈哈把租用的別墅豪貶了一頓,那邊艾倫一喊歸位,兩個人立即老老實實跑回去。
這場戲發生在阿芙帶吳參加紐約時裝秀後,兩個人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中,阿芙搬出丈夫地窖裡所有的高級藏酒,和吳痛痛快快地喝了一晚,兩個人醉得迷迷糊糊睡著,在黎明前醒過來,藉著酒勁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接吻、纏綿。
趙清持壓在艾莉緹身上,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紅,趙清持低頭看著艾莉緹長長的睫毛,生平第一次,笑場了。
她一笑,艾莉緹也忍不住笑,雖然笑得不明所以。
趙清持從艾莉緹身上翻坐在一邊,笑道:「導演,艾莉緹有眼屎!」
艾莉緹忙伸手去弄眼屎,一邊弄一邊捏趙清持胳膊,嗔怪道:「那麼大聲幹什麼!」
艾倫也在笑,他等艾莉緹弄好,又讓化妝師幫忙補了妝,這才笑著開口道:「艾莉緹,我知道你現在很睏,等會兒可別睡著了!」
艾莉緹怒道:「我是專業的!」
專業的艾莉緹一等艾倫喊了開始,神色立即改變,雙目迷濛中帶著氤氳的委屈和酒氣,她軟綿綿地躺在趙清持身下,緩緩伸手去勾她的脖子。
趙清持表現出一副情難自禁的模樣,癡癡地看著艾莉緹。
儘管有變臉女王的專業指揮和引導,趙清持在這場戲裡還是急得艾倫滿頭冒汗。
拍到太陽都要普照大地了,趙清持總算過關,她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衣服,艾莉緹坐在她身邊,低低地笑,「清,你剛才看著我的時候,腦子裡是不是想到了自己?」
她說得曖昧不清,但趙清持還是瞬間理解了她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起了被邱白露壓倒的自己?
那時的自己是不是也是她這副表情?
艾莉緹知道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揶揄地推推她的胳膊,笑道:「等著吧,下午還有你和鄭成渙親熱的戲,到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