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持被鄭成渙摔到床上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扯到了背上的刀傷,她覺得那處剛剛癒合新生的血肉似乎正在逐漸裂開,但是她沒有吭聲,甚至於連皺眉的力度都是按著艾倫的要求而精確執行。
她滿腦子只有演好戲。
可是順從和計劃並不一定能演好一齣戲。
艾倫只能喊停,他摸著自己的腦袋,苦惱道:「清,你看他的眼神不對!他是你的男人,你們有著這世上最親密的關係,而現在他要和你做這件很親密的事,你不能表現地毫無感情,也不能太有感情,期待不對,抗拒也不對!要把感情糅合起來!」
趙清持沒有點頭,她覺得有些為難。
和艾莉緹演親熱戲的時候,無論艾莉緹怎麼引導她,她都不會覺得變扭,也不會覺得尷尬,可只要鄭成渙一壓到她身上,她的身體內部就有種衝動想把他掀翻在地來上一拳。
鄭成渙對此也頗為無奈,他貼著她的身體,所以能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和抗拒,「清,這只是演戲,別放在心上。」
趙清持苦笑,「我知道。」
鄭成渙接過助手遞來的水,抿了口,輕聲問道:「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我指的是之前的戲。」
趙清持明白他的意思,在邱衡來之前,她和這個男人已經演了不下十次的親熱戲,其中有熱吻有搏鬥也有床戲,可這一次,只要鄭成渙一靠近她,她就有些受不了。
她只能苦笑道:「可能之前幾次尺度都沒有這次大吧。」
鄭成渙贊同地點點頭,「是挺大的。」
這場戲有些類似於強T T奸,金髮現了吳和阿芙的關係不一般,他害怕吳的離開,所以瘋狂地佔有吳,似乎只有借此才能證明吳一直都只屬於他一個人。
艾倫對這場戲的解說很明確,要盡可能的真實。
唯有真實,才具有感染力。
他想讓那些坐在電影屏幕前的人都能感受到金的絕望和執著。
既然要真實,那麼很多畫面就不能囫圇跳過,也不能遮遮掩掩含糊不清。
「清,我能問你一個很冒昧的問題嗎?」鄭成渙笑道。
趙清持點點頭。
鄭成渙壓低聲問道:「你有過這方面的經驗嗎?我是指……呃……嗯,你懂的。」
趙清持一愣,半晌後搖搖頭。
鄭成渙瞭然地點點頭,「那就難怪了,我猜也是,呃……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的反應很生澀……」
趙清持難得地在外人面前紅了臉。
鄭成渙見她這樣,忙說道:「我剛開始還以為你突然這麼抗拒我是因為你和邱先生有了什麼大進展,所以情感上不由自主表現出來……呵,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我們雖然國籍不同文化不同,但是『心有所屬』這個詞我們倆一定比這些歐美人更能理解,當我們喜歡上一個人,並且渴望一直喜歡下去的時候,心底裡或多或少會產生『我屬於這個人』的歸屬感。」
趙清持怔怔地看著他。
鄭成渙被她看得尷尬起來,不由自主摸著臉笑道:「難道不是嗎?」
趙清持思索片刻後低低地笑了起來,「鄭,我有沒有誇過你,你其實是一個情商很高的人!」
鄭成渙笑道:「這應該是相對你的情商太低而言吧。」
「你們都說我的情商低,其實我的情商不低,只是很多時候關心則亂……嘖,其實說到底我們都只是理論派,關心則亂,近身情怯。」趙清持哈哈笑,她拍拍鄭成渙的肩膀,起身走到艾倫身邊,萬分誠懇地看著他。
艾倫被她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得發悚,「你想說什麼?」
趙清持笑道:「導演,給我點時間,我想申請場外求助。」
趙清持去敲邱白露房門的時候,邱白露正低頭查看報表,他抬頭說了聲請進,就見著趙清持笑吟吟地站在門邊。
趙清持悠哉悠哉地伸出兩根指頭,笑道:「我有兩個問題。」
邱白露扔掉筆,笑道:「請講。」
趙清持走進房內,「第一,你為什麼不把你的秘書一起轉移過來?第二,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去片場看過我?」
邱白露笑道:「第一,我的秘書是個男的,他的老婆不像某人千里迢迢飛到大洋彼岸來拍電影,所以我不能要求他陪我一起過來,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寧拆一座橋,不毀一樁婚。第二,你希望我去嗎?」
趙清持已經坐到他的床上,淡然答道:「不想。」
適度拉開的距離產生美感,前提是雙方都在彼此觸手可及的位置上,這一點,邱白露一早就比她熟能生巧。
邱白露已經走到她身邊坐下,笑道:「怎麼了?今天和鄭先生的激烈床戲不順利嗎?」
趙清持瞥了他一眼,「你這是明知故問嗎?」
邱白露低低地笑,「別忘記你們劇組的人都享用過我的派對,吃人嘴短,提供點消息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你一定也聽說我向艾倫請了假,把這場戲拖延到明天了吧。」趙清持側過腦袋看邱白露,「你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麼嗎?」
邱白露笑得氣定神閒,「關於這一點,很早以前我們不是就討論過了嗎?」
趙清持困惑道:「什麼時候?」
邱白露摟住她的肩膀,笑道:「我帶你去打斯諾克的時候,你說你最不擅長的事是生孩子,我那時候就答應過你,以後一定會教你啊。」
趙清持翻了個白眼,又忍不住笑,「太傻了。」
邱白露壓著她的腦袋亂揉一氣,「我覺得很好啊,天真無邪爛漫。」
趙清持沒有說話。
邱白露笑道:「邱衡跟我說過一件事,幾年前她送了部蘋果手機給許文彥,文彥帶著手機去店裡開放用戶權限,一時想不起『越獄』,憋了半天和老闆說他要出軌,那老闆也是個有趣的人,立即給他裝了個微信。」
趙清持滿目訝然,繼而失笑。
邱白露看著她笑,「你看,純潔的人就是這麼可愛。」
趙清持勾著唇角笑得愉悅,「想誇我可愛就直說,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文彥躺著都中槍。」
邱白露摟著趙清持哈哈笑,頭歪過去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趙清持決定表明來意,她動了動嘴皮子,在內心斟酌片刻詞彙後,放棄一切委婉用詞,單刀直入道:「邱白露,和我對戲吧。」
邱白露瞇著眼,「和我對戲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趙清持點點頭。
邱白露盯著趙清持,臉上慢慢露出笑容,那笑,燦爛得像騙走了烏鴉嘴上肉的臭狐狸,讓趙清持這只烏鴉由心而外地開始膽寒。
趙清持坐在床上,為了顯示自己的不緊張,她緊張地翹起了二郎腿。
邱白露洗完澡後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心神不寧的趙清持,這樣的場景罕見指數爆表,他老人家忍不住抱著胳膊往牆上一靠,興致勃勃地欣賞起來。
可惜趙清持一點也不配合,她扭過頭,侷促地看向邱白露,「你好了?」
這簡直就是□裸的催促和邀請。
邱白露忍俊不禁,走到趙清持跟前站定,微微俯身看著她,「我們開始了?」
趙清持點點頭,站起身拉了拉衣角。
邱白露奇道:「你幹什麼?」
趙清持嚴肅且認真地指揮道:「這是一次半強0 0奸,你現在要先把我摔到床上。」
邱白露眨眨眼,「我們能跳過這一步驟嗎?」
趙清持搖頭。
邱白露無奈,只好驟然出手,只是這手卻不是衝著趙清持衣領去的,而是衝著她的肩膀和腿彎去的。
趙清持被打橫抱起,身體與柔軟的床鋪親暱接觸,她剛要開口指責邱白露的篡改劇情,那男人已經就著自己俯身的姿勢,乾淨利落地覆上她的身體。
趙清持看著他,抿緊唇,下巴的線條繃得死緊。
邱白露忍不住笑,「怎麼了?緊張地說不出話了嗎?」
趙清持確實緊張,這種緊張與和鄭成渙演戲時的尷尬抗拒不同,也和先前與邱白露同床共枕時的愜意散漫不同。
同樣一個人,為什麼前後有這樣的差距?
趙清持開轉起她的智慧大腦,努力思考這其中的差距。
邱白露見她露出深思的表情,趁機在她臉上親了兩下,笑道:「在想什麼?」
趙清持心裡沒有答案,腦子裡更是困惑,但她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想起剛才的事,責怪道:「你這樣和劇情不符合,我們怎麼練習?」
邱白露笑道:「哪裡不符合?你只說是強= =+奸,可是強--奸也分很多種,我這種是溫柔的強><奸。」
趙清持不再思考自己的心事,攻擊起邱白露便毫不手軟,「你這種行為,學術上應該叫做誘→ →奸。」
邱白露壓著她悶悶地笑,「如果被定性成誘··奸,那就需要女方一定程度上的配合了。」
趙清持笑道:「如果女方不配合,你就奸不成了嗎?」
邱白露不說話了。
趙清持也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個錯。
邱白露磨牙賊笑道:「趙清持趙小姐,這可是你先挑釁我的。」
趙清持咬著唇,擺出一副臨危不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