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白露一手屈著撐在趙清持腦袋邊上,身體壓得極低,另一隻手在有限的空間裡,有條不紊地解開她上半身的所有扣子。
趙清持從頭到尾睜大眼,努力讓自己看清楚邱白露的神情,可她越是想集中精神,精神越是不由自主轉移到別的地方。
比如他伸進自己襯衫後背的手,比如他貼在自己腿側的身體,再比如他俯在自己脖頸邊上時呼出的每一口熱氣。
邱白露將唇貼到她薄薄的耳垂邊上,低低地笑,「緊張嗎?嗯?」
趙清持很誠懇地點點頭。
邱白露探進她背後的手泥鰍般轉到她的內衣背扣上。
趙清持屏住呼吸,好像只在剎那,她的內衣便鬆了開來,鬆散開來的內衣不貼身地虛掛在身上,她不適地動了動。
這一動,本來就沒了束力的內衣差點從敞開的胸口上滑開。
趙清持面紅耳赤地抱住自己。
邱白露撐在她腦邊的手不知何時爬上她柔軟的短髮,壓著她的頭皮,不輕不重地揉著,他低聲地笑,「除了那位殺千刀的學姐,沒有人在你身上留下過痕跡……」
趙清持雙目迷濛地接道:「……除了你。」
邱白露微微笑,「是的,除了我。」
他們倆的聲音都有些瘖啞,混合著潮熱的情感和慾望。
邱白露低頭吻住她,舌尖掃過她的唇齒,留下密密麻麻觸電般的感受。
趙清持鬼使神差地伸手雙手,自下往上地攀住了他寬闊的肩背。
邱白露受到鼓舞,一直壓抑的熱切像決堤的洪水,洶洶湧湧地襲向趙清持,讓她毫無自贖的餘地,幾乎要被淹沒。
直至最終赤裸相對的時候,趙清持最真切的感受只剩下邱白露的體溫,他的身體就像一個火爐,暖熱地緊貼在身上時,會給全身上下的肌膚形成一種滾燙的壓力,配合著她自己體內的另外一團火,趙清持簡直要被這灼熱的高溫燒壞。
她迷迷糊糊覺得自己正在經歷著什麼,一睜眼看到邱白露黑漆漆的眼,又恍然覺得這一切真實到不可思議。
她現在就躺在邱白露的懷裡,赤身裸體,對方與她一樣。
這就是情潮,這就是慾望。
這,就是愛嗎?
如果邱白露身上的火熱就是他的愛,那麼她自己呢?這種沉浮縹緲,時而歡愉時而痛苦的感覺是不是也是愛。
大腦空白,視野模糊,連呼吸都變得不像自己的。
趙清持掙扎著抬起頭,在朦朧的視野裡看見自己情不自禁張開的雙腿。
邱白露正壓在自己身上,他的眼銳利得駭人。
心裡忽然有根弦驟然繃斷。
趙清持腿上一蹬,邱白露情迷之中猝不及防,被她一腳踹翻,等他回過神來,趙清持拋下一句對不起,自己裹了被單一溜煙鑽進浴室。
門砰地一聲被甩上,嘩啦啦的水聲緊接著傳出來。
邱白露坐在床上,怔怔地看著浴室緊掩的房門,他出了會兒神,再看向自己的雙腿間,無奈至極地歎一口氣,起身穿衣。
邱白露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他站在房間裡,低頭看著床上趙清持的衣服,從外到裡,這些衣服都是被他一件一件脫掉的,她的身體一點一點展現在自己眼前,那是怎樣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從最開始無人知曉的暗中觀察,到後來的驚鴻一瞥及至一見鍾情,再到後來處心積慮地接觸交往,他一點一點地讓趙清持認識到他的好,也讓自己一點一點再次確認她的好。
可是到最後,她為什麼要逃呢?
難道真的是自己按捺不住過於激進了嗎?
邱白露想不明白,他沉思許久後,終於意識到趙清持離開得太久,他略略有些不放心,便走到浴室門邊輕輕敲門,「清持?」
趙清持沒有回應,裡頭除了嘩啦啦的水聲,什麼也沒有。
邱白露感到不安,他伸手推開浴室門,這才發現門並未關緊。
狹窄的浴室裡,趙清持裹著被單蹲在花灑下,身上濕漉漉一片。
邱白露走到她身邊,這才發現水是涼的,他忙關掉花灑,俯身去抱趙清持,「你怎麼了?」
趙清持蹲著身,她身上是被水泡得沉重冰涼的被單,十一月的季節,天氣已經涼透,她身上的傷剛好,就是鐵打的身體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邱白露想也沒想地去扯她的被單,伸手重新調整水溫,將熱熱的水打上她濕漉漉的腦袋。
他有些生氣,卻沒地方撒氣。
趙清持卻在這時抬起腦袋,仰著被水浸得亮晶晶的眼,委屈地、不安地、惶恐地,甚至帶著點軟糯的撒嬌,她蚊吟般說道:「我……我……害怕……」
邱白露一怔。
趙清持從被單裡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衣角。
她害怕。
她像個小姑娘似的被他的熱情驚駭到了。
或者說,她也被自己身體裡前所未有的熱情嚇到了。
邱白露哭笑不得,他蹲□,在熱水的沖洗下,和她面對面,「你害怕什麼?」
趙清持攥著他衣服的手更加用力,臉上的神情雖然有些不知所措,卻也漸漸沉著下來,「邱白露,我不僅僅只是喜歡你。」
邱白露心頭一震。
他等這句話等了這麼久,雖然從未絕望過,但也曾在某些個孤枕難眠的午夜暗自失落過,為了一個趙清持,值得嗎?可他這顆精於算計的心無論怎麼權衡,最終也只是慘敗。
值得,太值得了。
趙清持是寶玉,她從一開始就被打磨成世間最璀璨的珍寶,邱白露除了心心唸唸想佔有這塊寶玉,還想讓她在自己掌心綻放出更不一般的光芒。
他寶貝她,但他並不確定,她是不是也像他一樣。
他以為他還要再等上許久,可趙清持就在剛剛對他說她並不僅僅是喜歡他。
沒錯,他要的從來不僅僅只是一個喜歡,他不是趙清持,他所有的奉獻和付出,最終都將得到回報。
趙清持抓著他的衣襟,動容道:「邱白露……我很害怕,我比我自己想像的還要喜歡你,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她頓了下,臉色緋紅,「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這種……契合感……熱得讓我害怕失去自我,從小到大我都習慣了獨立,剛才……剛才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會被你殺死……而我,好像也願意被你殺死……這太危險了,太不可思議了……」
邱白露聽著她絮絮叨叨情難自已的聲音,頗感無奈地捏捏她的臉頰,「傻瓜。」
趙清持睜大眼看著他,眼眶微紅。
頭上花灑還在衝著熱水,整個浴室裡熱氣氤氳,雖然看不清趙清持是不是在流淚,但他還是將她溫柔地摟進懷裡,輕聲哄道:「想哭就哭,不要忍著,愛上一個人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發現自己愛上一個人更不是什麼可怕的事,你的靈魂是愛著這個人的,所以你的身體也願意接納他,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只是沒有經驗……」
趙清持點點頭,她聽得認真,神情嚴肅又執著,就像正坐在課堂上仔細聽講的小學生。
邱白露忍不住笑,「你真是個寶貝。」
趙清持搖搖頭,「我不是寶貝,我是個讓人頭疼的傢伙。」
邱白露在她濕漉漉的額頭上用力親了兩口,笑道:「不僅頭疼,心裡也疼,腦袋疼,小弟弟也疼。」
趙清持驚愕,眼神極不自在地瞟向邱白露的雙腿間。
邱白露笑罵:「看什麼看?如果我剛才被你踹壞了,你打算怎麼負責?」
趙清持低下頭,雙頰通紅,訥訥說道:「對不起……」
邱白露摸摸她的臉,苦笑道:「清持,你知不知道你嚇到我了,你把我用力踹開後扔下一句對不起,我以為你又要離開我了,就像出國前一晚你對我說的對不起一樣……我甚至已經在思考,這一次我要怎麼樣才能追上你……清持,你即使想跑,也別跑得太快,我怕我會追不上你。」
趙清持越聽越難受,她驀地伸出手用力摟住邱白露的脖子,也不去管身上滑落的被單,她緊緊貼著他,指尖微微顫抖,「對不起……」
邱白露親吻著她的脖子,安撫道:「沒有關係,我就是拼了老命,也會追上你的。」
趙清持覺得這一晚簡直可以載入她的人生史冊,她先是破天荒地主動勾>x<引邱白露,然後在體驗男女情00愛的時候臨陣脫逃差點廢了邱白露,之後又在浴室裡真情告白,這些都不是她來到邱白露房裡的初衷,卻也算是意外所得。
說實話,趙清持在過去的年月裡基本上沒有感到恐懼過,她的家世她的勤學她的天分甚至於她淡漠穩重的性格都決定了她沒有機會恐懼。
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和誰親密接觸過,生理理論懂得不少,卻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能給一個女人帶來瀕死的快感,雙目眩暈大腦空白的那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死亡的威脅。
鄭成渙說愛上一個人就會接受他的身體,這不是意志能抗拒的,是肉體的本能。
渴望親近。
渴望愛。
趙清持覺得,她這一回,是真真正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