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阿姨過來喚醒趙清持的時候,已經是九點了,趙清持坐起身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問她:「張淙呢?」
「還沒醒呢,」王阿姨對著趙清持時的臉色比起昨天明顯緩和,她微微笑,說道:「你太瘦了,三餐要多吃點,現在的男人雖然都喜歡女人瘦,但是這瘦的前提是該有的地方都不能少,你看看你的胸部,跟發育不良似的。」
趙清持心想這老販子賣起婦女來還這麼講究質量,心思越細越可怕,要小心應對,她一邊思考要怎麼勸張淙和她走,一邊答道:「我會多吃點飯的,王阿姨,你今天是不是還要帶張淙去海邊?我可以一起去嗎?」
王阿姨笑了笑,說道:「不去了,張淙昨天累壞了,今天才會睡這麼熟,她又不缺那麼點錢,無非就是坐不住,如果傷了孩子,得不償失。」
趙清持想到張淙那圓鼓鼓的肚子,也覺得不該讓她到處亂跑。
王阿姨叫醒了趙清持,轉身出門去叫張淙,趙清持等她一走,立即拿出手機,卻發現手機信號標上顯示了個紅叉,她重啟手機,還是沒有信號。
明明昨天還有信號的。
趙清持匆匆洗了把臉,有點不放心張淙,一走到樓下便看到張淙正坐在沙發上編繩子玩,她神態嫻靜,嘴角帶著笑,眼神清明中透著點天真,趙清持站在樓梯邊上看了她許久,無奈地搖搖頭。
邱小滿,這就是你兒子的媽。
遇上她,真不知道是你的福氣還是不幸。
「清持!」張淙看到趙清持了,她笑著招手,指尖的紅繩細細地搖蕩,「你來試試這條手繩。」
趙清持走到她身邊坐下,將手伸了出去。
張淙一邊替她繫上,一邊笑道:「我小時候總見到我媽媽編繩子,各種各樣的繩子,我就問她為什麼要編這麼多繩子,然後我媽媽告訴我,編繩子是因為她想爸爸,想一次就編一條,到現在,我家裡的繩子足有一整間房子那麼多。」
趙清持看著她,微微笑,「那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編繩子?你也在想誰嗎?」
張淙白淨的臉上布上霞雲,她低著頭,不好意思地笑,「我在想邱小滿,我總覺得我對不起他。」
趙清持笑道:「對不起他什麼?」
「給他添麻煩了啊。」張淙紅著臉,嘀咕道:「他不肯和我好,我就騙他我經驗很豐富,結果他和我好了,我又不小心懷上了,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什麼事都能做好,所以那個時候一定是我這邊出了問題,才會讓他不小心當上了爸爸,他以前說他還年輕,不想結婚不想要孩子不想當爸爸……他心裡一定很討厭我。」
趙清持想起自己胡說八道恐嚇邱小滿避孕失敗時他那緊張不安的臉色,心裡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他那個人是典型的嘴硬心軟,如果你能和他好好談談,你也不至於拖著個大肚子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罪,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想當然的那樣,如果不交流,不開誠佈公,不用別人,我們首先就會被自己蒙蔽。」
張淙仰起頭,微紅的臉帶著笑,「清持,你真的是他最害怕的人嗎?我一直以為他害怕的人應該是比關公還凶狠的人。」
趙清持笑道:「是啊,我能把他揍得滿地找牙。」
張淙咯咯笑,「騙人,你連個行李箱都提不動,邱小滿力氣可大了,他能一下子把我扛起來。」
「哦……」趙清持揶揄地笑,「一下子把你扛起來……」
張淙原本已經褪了紅暈的臉驀地燒起來,慌忙擺手道:「沒有沒有!」
「在說什麼呢?這麼開心。」王大哥從客廳正門走進來,手上提這個編織袋,「張淙,寶寶今天還好嗎?」
張淙開開心心地答道:「寶寶很好!」
「那就好。」王大哥笑了笑,從她們倆身前經過的時候,有意無意瞥了眼趙清持。
趙清持心中一冷,頓感不妙。
當天晚上王阿姨特地燉了兩碗鱸魚湯,一碗遞給張淙,另一碗直接放在趙清持面前。
趙清持笑道:「我不吃魚,我怕腥。」
王阿姨笑道:「一點都不腥,你試試看。」
張淙也笑,「很好喝的,不腥,清持你試試嘛。」
湯這東西比不得豬蹄那樣的肉類,太好消化了,即使全部摳吐出來,安眠麻醉的效果已經融入身體裡。
王大哥忽然端走魚湯,將碗裡的魚肉全都夾走,只剩下一碗白白的魚湯,重新遞給趙清持,笑道:「既然不吃魚,就把湯喝了,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要別人喂?」
趙清持看向他。
王大哥也看著她。
趙清持瞥了眼什麼都不知道已經喝光了魚湯的張淙,心想總不能這時候讓他們起了疑心,便端起碗,一口氣悶下。
身邊的王大哥在笑,王阿姨也在笑,就連張淙也笑得開心,那傻媽媽抓著筷子笑道:「清持,不知道的人以為你喝的是毒藥呢!」
趙清持抹抹嘴,沒有接話。
可不就是毒藥嗎?
吃完晚飯,張淙覺得困,便回房間休息,趙清持說是要洗澡,進了浴室後將門反鎖,低頭對著水龍頭開始往肚子裡灌水。
等到整個肚子撐得要爆開了,趙清持已經上了三趟廁所,她坐在馬桶上,暈沉沉地想著邱白露,想著邱小滿,想著張淙,又想起艾莉緹。
從浴室裡走回自己房間,肚子已經癟了下去,王阿姨路過她房間時,探頭進來問道:「你洗澡洗得也太久了,怎麼了嗎?哪裡不舒服?」
趙清持捂著肚子,苦笑道:「沒事,好像吃壞了,拉了會兒肚子。」
王阿姨點點頭,叮囑她早點休息,便自己進房了。
門外的燈都熄滅了,趙清持躺在床上,儘管用灌水撒尿的方式排泄出了不少安眠藥,但趙清持還是覺得頭暈,她轉身蜷縮進被子,不自覺地嘟噥道:「……邱……」
你現在在哪呢?
半夜,有人輕手輕腳地推開了趙清持的房門,聽腳步聲,像是那個王大哥。
趙清持沒有睜眼,她均勻地呼吸,擱在被子下的手卻已經不自覺握緊。
王大哥走到床邊,一把掀開了趙清持的被子。
一陣涼意襲來,趙清持微微睜開眼。
王大哥一手摀住趙清持的嘴,一手蠻橫地伸到趙清持身下,摸索著想要解開她的褲帶。
趙清持嗚嗚叫,手上胡亂掙扎,心裡猶豫著該不該出手。
王大哥身形龐大,壓在趙清持身上的時候就像座小型的五指山,他手上動作不停,很快扯散了趙清持睡褲上的鬆緊繩,「噓噓!讓老子爽一把,老子不收你房租!」
趙清持蹬著腿假裝掙扎,耳邊卻聽到樓下大門外傳來車子的聲音,她心想如果又是那個男人來看貨,她一個人想要擺平他們都不是問題,但是張淙該怎麼辦?別說她沒被灌藥,就算她現在清醒,挺著個大肚子,如果稍不留神受了傷,一屍三命,那該怎麼辦?
她特地跑到這鳥不拉屎的人販子家中,是為了救張淙,而不是來替邱小滿收屍的。
王大哥人高馬大,手勁也很大,他握著趙清持的腰,腦袋低俯,就要湊到趙清持胸口前,趙清持怒氣衝天,正打算一腳把這傢伙踹得斷子絕孫。
乓!
禽獸王大哥瞬間撲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
趙清持推開男人,坐起身,目瞪口呆地望向床邊的張淙,奇道:「你不是喝了安眠藥嗎?」
「啊?啊?什麼藥?我我我我我……他……」張淙一張臉嚇得煞白,她的手上還舉著個鋼材的電熨斗,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子,「我我我我我……我做了個噩夢嚇醒了,聽到你這邊有聲音就過來看看……他他他他……他要對你……」
趙清持耳邊聽到樓下大門已經打開,她忙蹦起來,拉過張淙,讓她坐到床上,又用被子將她裹好,這才捧著她的臉,急急說道:「張淙,你聽著,這裡的人是人販子,他們要把你們母子全賣了,等會兒我出去,你記得把門關好,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開門,等我處理好了,我就來接你,好嗎?」
張淙嚇得渾身冒汗,「你你你……你是誰?」
趙清持摸摸她的臉,笑道:「我是你肚子裡寶寶的伯母,你相信嗎?」
張淙嚇得直點頭,「我我我我……我信……」
趙清持點點頭,讓她坐好,自己則俯身拖了王大哥的兩條腿,將他拖出門外。
張淙雖然還在抖,但是已經聽話地過來鎖好門。
趙清持站在門外,重新繫好自己的褲繩。
客廳裡的深夜來客已經走到樓梯上,王阿姨見到地上的王大哥,驚叫道:「兒子!」
王阿姨身邊的男人謹慎地盯著趙清持,「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趙清持捏了捏拳頭,笑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