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女漢子和嬌花

趙清持是誰?

這話問出來,國內一半的網民都得笑,前段日子在各大門戶網站鬧得沸沸揚揚的雅典娜女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在那張充滿了暴力與智慧的輝煌簡歷上,世人看到的是一個能文能武幾乎完美的趙清持,除了她的性別與長相。

當然,這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東西。

當趙清持三下五除二把王阿姨身邊的高大男人揍趴下,王阿姨已經連尖叫的能力都喪失了,她膽戰心驚地跪在地上,顫抖著雙手祈求趙清持的原諒。

趙清持蹲□,捏著王阿姨的下巴,手上不知何時已經拿著自己的手機,王阿姨微微睜開眼斜睨了一眼,先是困惑,後是驚訝,再往下,神情間已經充滿絕望。

手機正在進入錄音模式,趙清持冷冷說道:「說吧,把你拐賣了多少婦女孩子全說出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是警察嗎?」王阿姨顫聲問道:「你和張淙是聯合起來給我們下套嗎?」

趙清持搖搖頭,「我不是警察,也沒和張淙聯合起來對付你,我是假弱,張淙是真傻,你們壞就壞在想要欺負一個真傻,卻不知道這真傻身邊匯聚著一堆假弱,張淙娘家是什麼人,她孩子的父親是誰你連問都沒問就敢對她下手,王阿姨,你真以為你這條小蛇吞得下她這頭大象嗎?」

王阿姨目瞪口呆,半晌後哭號道:「我問過了啊!可那傻姑娘說自己和人通姦,被家人趕出來,無處可去,我才打她主意的啊!」

趙清持無奈搖頭,「看來你才是真傻。」

王阿姨抽抽噎噎地把自己這幾年販賣過的新生兒和婦女老老實實交代了,趙清持越聽越心驚,王阿姨和她身邊那男人都是這夥人裡的主心骨,王阿姨負責物色受害者,那男人負責物色買家,在他們身後,偷渡客、黑診所、偽造證件全是一條龍產業,短短五年之間,這群人已經賺得盆豐缽滿,被賣的孩子都是新生的嬰兒,兜兜轉轉在國外轉了兩圈後高價賣給國內的有錢人,被賣的婦女則一律塞到墨西哥巴西等地,她們沒有合法證件,語言又不通,根本逃離不出魔爪。

趙清持捏著手機的五指越攥越緊,表情也越來越冷硬。

王阿姨交代完了自己的犯罪過程,趙清持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一掌劈暈,找了繩子,將這三個人手腳捆了,全都綁在樓梯的欄杆上。

等解決完了他們,趙清持趕緊去敲身後的房門,「是我,你現在安全了,把門打開,我帶你離開這裡。」

門敲了半晌,裡頭也沒人來開門,趙清持心裡擔心,敲門的手勁用得更大,「張淙?張淙!是我!趙清持!你不要怕!已經沒事了,把門打開。」

還是沒人開門。

趙清持心想這是二樓,張淙總不能抱著自己的肚子跳樓吧,她如果還在裡頭,為什麼不能開門?

想來想去都覺得心慌,趙清持索性後退幾步,斜著身子開始撞門。

門是好門,幾乎撞得趙清持半邊身子麻痺,這才砰地一聲被撞開。

小小的雜貨客房裡,張淙依然裹著被子坐在床邊,樣子看上去與趙清持離開的時候無二,唯獨那張臉,慘淡如白紙,原先分散在兩頰的頭髮也被汗水浸得濕透,黏黏地糊在臉上。

趙清持走到她身邊,伸手去摸她的額頭,這一碰,突然發現眼前的張淙渾身都在劇烈顫抖,皮膚上的溫度更是涼得嚇人。

趙清持嚇到了,「張淙,你怎麼了?」

張淙隔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訥訥道:「清持,我……」

趙清持細聲問道:「你怎麼了?」

張淙皺起眉,臉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我下面熱熱的……我動不了……我我我我……」

趙清持嚇了一跳,管不了其他,直接掀開張淙的睡裙,探手往她腿根處摸去。

觸手濕滑微熱。

趙清持強自鎮定地把手伸出來一看。

不是血是什麼?

張淙也看到血了,她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趙清持慌忙拿手機打電話,可是手機信號依然不通,她放平張淙,迅速跑到客廳找固定電話,可整棟房子一個固話都沒有,顯然是為了防止孕婦趁機與人聯絡,趙清持心中忐忑,鞋也顧不上穿,赤腳跑到房子外,舉著手機找信號。

依然沒有信號。

趙清持想去找鄰居幫忙,可是王阿姨選址的時候專門挑了個偏僻角落,周圍全都黑燈瞎火沒有光亮,又哪裡來的人家。

趙清持轉身跑回屋子裡,在男人身上摸索著車鑰匙。

找了半天,幾乎把這男人渾身上下扒了個精光,還是沒找到車鑰匙。

天無絕人之路,如果趙清持懂得放棄,她可能會活得輕鬆一些,簡單一些,放棄可以換來短暫的幸福感,卻積累不來一生的成功與幸福。

趙清持衝進房間,逕直抱起昏迷的張淙,十萬火急地往外跑,她還記得來時的路,便朝著那個方向拔足狂奔。

夜深人靜,昏暗陌生的美國街道上,趙清持腳踩硬地,頭頂彎月,懷裡橫抱著個足有一百二十公斤以上的孕婦,內心千軍萬馬地咆哮著上帝和觀音。

下輩子,咱們再也不做霸氣全漏的女漢子。

趙清持住在那棟房子裡的兩天,基本就沒吃過什麼正經東西,晚上也總是提著神聽外頭的動靜,本來就虛浮的身子又被迫消化了大部分的安眠藥,這會兒抱著張淙跑了兩百多米後,藥效上來,腳步虛軟地有些暈眩。

她咬著牙往前挪動,心裡擔心張淙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嘴上不停念叨:「堅持住啊堅持住……張淙……加油啊!寶寶!加油啊……趙清持……加油啊……」

眼前一陣陣發花,趙清持渾身的熱汗,她抱著張淙,亂成一團的腦子裡忽然出現趙禪的臉,那胖胖的傻孩子總是喜歡躲在自己身後,攥著她的衣擺糯米似的喊她姑姑。

張淙肚子裡這倆寶寶,長大了是要喊自己伯母的吧……

心裡想著許許多多鼓舞人心的事,可奈何身體已經到了極限,趙清持再也走不動一步,她小心翼翼地滑坐在地,懷裡抱著臉色煞白的張淙,熱汗流到眼睛裡,火辣辣地疼。

到最後流出來的,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原先的汗。

「嗚……」趙清持坐在地上,因為疲憊而發出短暫的嗚咽,這一聲嗚咽就像大壩上決開的口子,沖刷著她沮喪的心情,瞬間潰不成軍。

「嗚嗚……」趙清持這一生極少哭過,以至於她幾乎要忘記該怎麼哭,懷裡的張淙體溫越來越低,她也越來越害怕,甚至漸漸迷糊,「嗚嗚嗚張淙你要堅持住啊……你要堅持住啊……你是寶寶的媽媽啊……你爸爸……不是,孩子的爸爸還在等著你們啊……」

絮叨到後頭,趙清持啞著聲仰天怒吼:「邱白露!你這個老混蛋!你再不過來張淙就要死了!邱白露!邱白露!邱白……」

前頭兩束車燈打了過來,直直照在趙清持濕漉漉的臉上,趙清持被耀花了眼,忙避過臉。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燈光下疾步走了過來。

趙清持瞇著眼看過去,一時間以為自己眼花。

對著月亮吼兩聲就真的能把人吼來嗎?

邱白露蹲在趙清持身前,晃著手問她,「清持?清持?」

趙清持在睡進邱白露懷裡前,喃喃說道:「……救我侄子……」

趙清持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一睜眼,立即回憶起昨夜的種種,正要掀開被子下床,一隻手伸出來,握住了她的手。

趙清持扭頭看過去。

邱白露笑道:「醫生說你營養不良,體力消耗過度,要好好休息。」

趙清持立即問道:「張淙呢?她怎麼樣?孩子呢?」

「還在睡。」邱白露安撫道:「大人和孩子都沒事,只是她的身份有問題,警察正在查她的簽證。」

趙清持心中巨石落了地,立即倒回床上,不滿地嘟噥道:「讓邱小滿飛過來自己解決,大人是他的,小孩也是他的。」

邱白露對此並沒有多吃驚,只是淡淡笑著不說話。

趙清持靜了會兒,突然笑了。

邱白露看向她,笑問道:「你笑什麼?」

趙清持盯著他,頑皮地眨眨眼,笑道:「你就像電視電影裡的警察,總在最後時刻才出現,這種躲避社會責任的行為實在令人髮指,邱白露,雖然我已經不是女主演了,但你也不能因為這個而罔顧你這男主角的身份啊。」

邱白露立即低眉謙恭道:「你教訓得是,下回我一定把你牢牢拴在褲腰帶上,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就是災難體質,我也陪著你上刀山下油鍋。」

趙清持被他揶揄得無話可說,想想邱白露為了她來回十幾個小時地飛,邱家那麼大一個攤子,他能做到隨叫隨到,已經難能可貴了。

她不是溫室裡的花朵,她的能耐甚至超越了普通男人,如果邱白露把她當成了一朵嬌花來憐惜,只怕她也受不住。

她的男人,只要在她撐不住的時候能夠及時出現,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