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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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湘姨帶著香噴噴的魚片粥來了,屈有男即使虛弱得沒什麼胃口,但楞是被勾出了饞蟲,看著湘姨舀了一碗熱氣騰騰又煮得糯糯稠稠的白粥,不禁口水氾濫。

躺著不覺得怎樣,結果剛一坐起來眼前一黑差點又倒下,許恪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你幹嘛你,急什麼啊?誰跟你搶啊?」

屈有男委屈的垂下眼,抿唇不語,湘姨用手肘撞了撞許恪,「小八是病人你凶什麼?」

許恪頓了頓,沒接口,逕自把枕頭拍鬆堆到屈有男腰後,又攤開一塊毛巾放到她胸前,湘姨瞪著他把這一切打理妥當,表情冷冰冰的動作卻仔細輕柔,歎氣,關心則亂啊……

「恪兒,我帶了換洗的衣服來,你去洗洗,我喂小八吃飯就好。」湘姨有意讓氣氛緩和一下,他虎視眈眈的監視著,小八吃也吃不痛快。

許恪看看湘姨再看看屈有男,然後轉身撈過裝衣服的袋子走進病房附設的洗手間。

屈有男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才舒了口氣,對著湘姨淡淡的微笑,湘姨一邊吹著白粥,一邊小聲說:「別跟他計較,長得人高馬大、威風八面的其實不過還是個小孩子。」

呃,關於這點還有待商榷,屈有男安靜的持保留態度。

湘姨坐到床邊,把吹涼的粥送到屈有男嘴邊,她不好意思的喝了一口,「湘姨,我自己來吧,沒事的。」

「傻丫頭,你都我手把手喂大的,這會兒跟我客氣什麼呀。」湘姨笑瞇瞇的看著她,「多吃點,最好啊把那小子的那份也給吃光了,餓他一頓。」

聽她這麼說,屈有男撲哧笑了一聲,點頭,「好!」

吃了小半碗,湘姨看著她寡青寡青的小臉,心疼得緊,不由得說:「昨晚你真把我們給嚇壞了,身子變那麼差都是一個人在國外苦熬熬出來的,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早點回來呢?恪兒會照顧你的。」

屈有男嚼了嚼嘴裡的食物,眼睛瞄瞄洗手間的方向,他會照顧她?憑什麼認為他會照顧她?她是他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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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有男沒有按計劃把許恪的那份晚餐給吃掉,等他沖洗乾淨出來的時候,連自己那份也就吃了一點點,然後無論湘姨怎麼勸,她捧著胃表示她撐得快吐了,一聽到她說「吐」字,湘姨和許恪均神色一黯,昨晚的狀況依然讓他們心有餘悸,所以不敢硬逼,由著她去了。

許恪換了一件套頭的黑色高領毛衣,休閒牛仔褲,半濕的頭髮服帖,皮膚透著沐浴過後的紅潤,身上的銳氣似乎被沖掉了不少,澄淨得像個單純的大學生,端著碗靜靜的坐在一邊用餐,修長的手指拎著白瓷湯匙,一口接一口優雅的吃著食物,畫面唯美養眼。

屈有男躺著,看著,心想得天獨厚就是得天獨厚,這傢伙一個普普通通再尋常不過的行為也能達到讓人賞心悅目的程度,搞不懂姐姐為什麼要選擇離開他,逃婚呢?

「許恪。」

「嗯?」

「我姐離家出走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許恪抬眼瞥她,指尖摳著碗麵上的青花,抿抿唇,「關你什麼事?」

屈有男學他抿抿唇,好吧,她承認又犯傻了,明顯抓了一個虱子放到自己頭上,沒事找事。

許恪放下碗,抽了張紙巾按了按嘴角,凝著一張臭臉拿起筆記本打開投入工作,氣氛頓時陷入僵持,屈有男小心翼翼縮進被窩裡,暗自懊惱。

湘姨收拾好浴室走出來一見這局面,心知兩孩子又鬧彆扭了,恨鐵不成鋼的瞪瞪許恪的側面,這時病房的大門霍然被人大力的推開,屈師傅一頭紮了進來,湘姨訝異的低呼了一聲:「老屈。」

屈師傅狐疑的問:「大姐,你怎麼在這裡?」

「我……小八生病了,我來照顧她。」

自己女兒生病不通知家人,反倒讓一個外人來照顧,這讓打電話找不到女兒,還是從女兒同事那裡得到消息的屈師傅心裡有點不平衡,不過這種不平衡很快消散,因為即使他知道了,家裡無外乎減少一個勞動力上這兒來幫忙,影響他的正常作息罷了。

屈師傅知道湘姨在許家的地位,面子自當給足,揚起笑臉說:「有男這丫頭太不懂事了,居然跑來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

「你別這麼說,我一直把小八當自己親生的孩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她不找我,我還要跟她生氣呢。」湘姨客氣對客氣,這頭應酬著,那頭不著痕跡的朝許恪遞眼色。

屈師傅說來也是慣於察言觀色的人,湘姨這般小兒科的舉動他一眼就瞧出了端倪,遂上前了幾步,也不去看病床上的人直接目光一掃便發現了許恪。

「董事長!」屈師傅驚愕的瞠大雙眼,有一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

打父親進門開始屈有男就等著這一刻的到來,老爸果然不負眾望一副見到妖怪的樣子,她隱隱的想發笑,又隱隱的心頭泛酸,他甚至正眼都沒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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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恪鎮定的起身,「屈師傅。」

「你……你……」屈師傅這會兒心底雪亮了起來,怪不得許夫人火急火燎的要把屈有男攆走,並且一諾千金幾百萬的貸款都不要了,原來如此。

屈有男撐起身子,紙白紙白的唇磨了磨,「爸。」

「你躺好。」許恪的視線越過屈師傅利劍一樣刺過去。

他說話的態度更加證實了自己的推斷,屈師傅當場臉色變得很難看,「董事長,我有些話想問有男,能不能冒昧請你迴避?」

許恪站得四平八穩的,「有什麼話問我一樣。」

對經常發號施令的人來說這麼講沒什麼不妥的,但聽在旁人耳裡,這句話的意義就相當重大了,可以說是相當嚴重了。

湘姨急得差點跺腳,屈有男則挫敗的閉上眼睛,如果扎科那邊是一個風暴的話,老爸這邊就是一個颶風了,她在絕望中抱著一絲希望的想:或許兩個家庭之間針尖對麥芒正式開戰了也好,畢竟婚事不是他一個人做得了主的,鬧著鬧著鬧黃了也不一定。

「董事長,抱歉,我要問的只能有男來回答。」屈師傅唯唯諾諾的對象一向不包括這個後生晚輩,第一許恪一直對他畢恭畢敬,從來拿過架子;第二在屈師傅的心目中他的地位不及他的雙親。

屈有男煩躁的伸手拍了一下床沿,「拜託你就出去吧,我的家事還用不著你來插手!」

許恪聞言臉黑了一半,握緊拳頭放在身側,鋒芒流轉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湘姨看不下去跑過來拉他,「出去,出去,讓他們父女倆聊聊。」

許恪不動,湘姨壓低嗓子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說:「你這樣小八在她爸爸面前更難做人,慢慢來,從長計議。」

這話終於打動了他,他挪了一步,湘姨趁機攥緊他,一把拉了出去,房門一被帶上,屈師傅轉身劈頭蓋臉就罵:「死妮子,你活得不耐煩啦?他那種身份背景的公子哥也敢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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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有男手搭在額上苦笑,「爸,你還真抬舉我,跟老天爺借120個膽也沒想過去惹他這個男顏禍水。」

「嗯,你嘴上說得好聽,那你告訴我現在是怎麼回事?」屈師傅顯然不信。

「爸,這說來話長……」

「長什麼長?!人家的媽都找上門來了,」屈師傅噴口氣,「也虧得人家找上門,不然我還不知道被你蒙在鼓裡多久?!前頭有你姐跳出來瞎胡鬧,險些沒把我這張老臉丟盡,好在她總算有點自知之明,懂得知難而退,結果你呢?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羞恥,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你以為你喝了幾年洋墨水就成仙啦?那些個有錢人單圍著你轉悠?」

「爸。」屈有男怒極反而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從小到大受父親責罵無數,什麼難聽的什麼傷自尊的嘗了個遍,哭過、鬧過、委屈過、痛苦過,現如今她基本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也知道多說無益,他求的不過是解氣,要的不過是順從。

「怎麼我罵錯你了!?」

屈有男搖頭,弱弱的呼吸,「你放心,我清楚自己的份量,要不是放不下家裡的生意和馬奇奧公司的事情,我估計跟姐姐一樣遠走高飛了。」

屈師傅鄙夷的哼聲,「你也放心,我壓根沒指望你們這些女人能幫上什麼忙,許夫人說了,你明天回米蘭去,我們家欠銀行的錢一筆勾銷,所以呀你就別添亂了,有多遠走多遠,趕緊滾蛋!」

屈有男乍聽之下心臟緊縮,接著是難以置信,「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哼,跟你往許家面子上抹的黑比起來,這不過是九牛一毛!」

看來盛建敏知道他們要結婚的事情了。屈有男訝然過後不禁悲悲慼戚起來,是啊,她算個什麼東西?不,在那位貴婦的眼裡她根本就不是東西,等同於垃圾、臭蟲以及一切該被立即徹底清除掉的雜質……

「好,如果她兌現她的承諾,我走。」

「廢話,當然得走。」屈師傅斜了她一眼,也是目前為止第一眼看她生病的樣子,「明天我來接你,別耍什麼花樣,到時候拖累的是整個家,懂嗎?」

「……」

這廂打點好了,屈師傅還算滿意的走出了病房,許恪就靠在外面的牆上,他客氣而疏離的對他說:「董事長,我先走了。」

許恪直視著地板,頭也沒抬,「我要娶她。」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