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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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帳暖春宵短,從此君王不早朝啊……喬樺坐在車上睨了一眼晨曦中的別墅,歎氣,一天一夜過去了某人可以說是杳無音信,手機關機,家裡電話打不通,發了郵件也不回——荒淫、荒淫、簡直太荒淫了!

撥了一通電話出去:「是我,許少估計今天也不會到公司了,你暫時把急待處理的急件拿去給盛臣禕簽吧。」

話筒那邊立刻哇啦哇啦的咋呼,喬樺捏了捏鼻樑耐心的聽對方抱怨,然後趁著他換氣的當口馬上說:「嗯……這樣,辛苦你了,拜。」

闔上手機,勾唇無奈搖頭的淺笑,打火、催油門,駕車駛離這個愛意瀰漫的蜜窩,此時暌違已久的陽光破雲而出,明晃晃的照亮了大地,喬樺注意到路邊的樹枝綴上了幾抹新綠,嫩嫩的葉芽在風中搖曳擺動,又一個春天,來了。

盛家的男人談個戀愛為什麼總這麼……轟轟烈烈?喬樺想到兩年前盛臣禕和夏末也是這樣,熬過漫漫寒冬,在春暖花開的季節終於修得了正果。

他長舒一口氣,幫盛家工作這麼多年來,特別盛老太太還在世那會兒,被她培養得冷硬無情,處事果斷決絕,從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服從命令、完成任務就好,根本不需要帶任何的私人感情。

直到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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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一世了一輩子,驕傲得慣於對人頤指氣使,至高無上的盛家老太太因為病痛的折磨,佝僂著身體蜷縮在雪白的病床上,她的臉色蠟黃,嘴唇乾裂,奄奄一息,卻始終無法甘心的閉上眼睛。

「……喬樺?」

「老夫人。」剛聽完主治大夫宣告她將不久於人世的他負手立於床前,默默的看著她。

「呵呵~~」老婦人虛弱且淒涼的苦笑一聲,「沒想到啊……最後來送我的人只有你……我的子女,我的孫兒,一個……一個都沒來……」

喬樺說:「您的兒子和兒媳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明天應該會到。」

盛老太太哼了哼,蹙緊的眉頭沒有鬆開,「我做錯了嗎?」

「……」

「答不上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這麼對臣臣和小末太心狠手辣了?」她瞠著渾濁的雙眼逼視他,可惜模糊的視線讓她失了準頭,實際上她是對著點滴瓶架在發問。

喬樺拖了一張凳子坐下,伸手想握住她瘦骨嶙峋,風乾老橘皮般枯槁的手,但是遲遲沒有行動,他的身份是否有安慰她的資格呢?

「他們一定巴不得我這個可惡的老巫婆趕快死了……只要我一嚥氣,爭了十幾二十年的家產分一分……呵~~看看我教養出來的兒孫子女,眼裡除了名利財富什麼都沒有……」她不甚唏噓,不過悔之晚矣。

喬樺依然沒有吭聲,他知道她一下能說出那麼多,思緒那麼清晰完全是因為「迴光返照」,不如讓她在彌留之際一吐為快,把該懺悔的統統都懺悔了,走得也安心些。

「我們老盛家的男人啊,一個個都是情種,不愛江山愛美人……不幫他們守著這份產業,他們怎麼過日子?」老太太忽然覺得非常委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哎,罷了,現在說這些都晚了……雙手捧著大把大把的鈔票送到兒子孫子面前他們也不會動心,我只擔心我這一走……盛建敏和盛建莉野心勃勃的……往後臣臣的生活誰來保障?」

「那就誰都不給好了。」喬樺驀地出聲,既然都是錢多惹的禍,沒錢自然就沒矛盾啦。

「誰都不給?」老太太怔楞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喬樺平靜的答道:「捐了,給更需要的人,至於盛世,不妨交給許恪。」

「恪兒?他!?」

「放心,我跟了他那麼久,我十分清楚他和他母親的心思並不一樣,說不定將來某一天等他完成了他的心願,他會把盛世當成燙手山芋丟給孫少爺。」說到這兒喬樺忍不住想笑,雖然許恪只有一半盛家人的血統,不過他完完全全、一絲不苟的繼承了盛家男人「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傳統。

0247

「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喬樺的冥想,他瞥見來電顯示上的人名,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接通了耳機冷道:「什麼事?」

「喬大少爺你還敢問我什麼事情?」盛臣禕插腰仰天長嘯,「你叫許恪的秘書把一大堆公文送到我這裡是何居心?靠,老子才拿了他20%的股份,一毛錢紅利還沒分到手,就要幫他做牛做馬,有什麼有天理啊!?」

「能者多勞,大家兄弟一場不要那麼計較。」

「屁啦!誰跟他是兄弟啊?你現在就給我死過來!」盛臣禕怒火中燒,「啪」的掛了電話。

坐在他對面的夏末喝了一口芳香馥郁的大吉嶺紅茶,叉了一塊烤得酥軟的點心放到嘴裡,一臉幸福的陶醉樣。

「喂,老婆,我都快氣死了,你都不同情同情我。」

夏末睇了一記冷眼,「你有什麼值得同情的?我沒怪你影響胎教就不錯了,大清早鬼吼鬼叫的。」

「嗷嗷~~」盛臣禕耙著短髮哀嚎,「許恪那死小子真該天打雷劈,成天泡在溫柔鄉里醉生夢死,我咒他縱慾過度,從此不舉!」

「盛臣禕。」

「幹嘛?」

夏末瞇細鳳眼,薄涼的啟唇:「不要有嘴說別人無嘴說自己。」

「……嘿嘿~~」

0248

「盛?夏」私房菜館的大門口掛著「歇業」的招牌,依稀看到店裡面坐了幾個人,忙忙碌碌的不曉得在做什麼。

身為「孕婦我最大」的夏末像老佛爺似的被供在桌首,前面擺滿了各種各樣吃的喝的美味食品、零嘴,幾個大男人則趴在一旁對著兩台電腦敲敲打打。

盛臣禕簽完一份文件,甩開,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股市的走向,撇嘴,「好在馬上就要春假休市了,不然老子才懶得搭理,盛世跌停拉倒。」

喬樺不動聲色,伏在案頭保持沉默,另一個前來跨刀幫忙的阿正繼續打出一串指令,等著電腦給出回應。

「怎麼樣?」

「OK沒問題了,我正把信息、數據發給你說的那個翻譯,她翻成中文就行了。」阿正琢磨了一下,「不過,你們也先別高興得太早,那個扎科家不簡單,有黑道背景,他一插手麻煩挺大。」

盛臣禕聽到「黑道」兩個字,眼睛都亮了,他來了興致,喜滋滋的問:「他家是西西里島的黑手黨嗎?」

「雖不中亦相距不遠矣。」阿正拋了句文言文。

「哈哈~~咱們表少爺的命運多舛啊,果然害人者人恆害之,他對我不仁自然有人對他不義。」盛臣禕幸災樂禍的笑。

夏末佯咳了咳,「你知道這個道理就好,所以少幹點不仁不義的事情,仔細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老婆,你什麼意思?」

喬樺總結給他聽,「意思是當心許少這次受到多大的打擊,他攤到你頭上多少。」

誒,對啊,姓許那小子一肚子壞水,他豈是那種乖乖吃虧不反抗的主?看看桌上堆成小山高的文件,盛臣禕肩膀一垮,這邊「報應」還沒完呢,別又「報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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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奇奧攔下扎科,「我的朋友,我們談談。」

才幾天的功夫,熱情爽朗的青年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陽光般燦亮的金髮打薄削短貼著頭皮,下頜留了一圈絡腮鬍,冰藍的眸子隱藏在一片狠厲陰霾中,令人望而生畏。

「我覺得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扎科不耐煩的瞪著昔日的好友。

馬奇奧望望冗長低矮的走廊,「我們到餐廳去,一邊吃一邊聊聊吧,我來中國後就沒和你一起吃過飯。」

「馬奇奧,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告訴你,我們沒什麼可聊的,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親愛的扎科,你冷靜一點,現在的你已經失去理智了,你必須及時整理好情緒,避免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錯誤?」扎科大笑,他拍拍馬奇奧的肩膀,「謝謝你的提醒,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誤了什麼。」

馬奇奧沉眉,「扎科,放棄屈吧,不要讓你母親的悲劇在她身上重演。」

扎科肅然冷凝,他抽開手臂,「馬奇奧,不要仗著你是我的朋友就以為你可以對我說三道四,我能拯救你的公司同樣也能一手毀了!」

「扎科,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一時被嫉妒蒙蔽了眼睛,想想你過去為什麼死都不願答應接替你父親的位子,為的不就是永遠擺脫家族的陰影,自由自在的享受生活嗎?」

「如果生活裡缺少了她的陪伴,我要那些所謂的『自由自在』有什麼用?」

馬奇奧沒料到他對屈那麼執著,他一向豁達隨性的,偶爾風流不羈卻也好聚好散,女人之於他形同過客,他以為他不會跟任何女人認真,原因無外乎他的家庭,他私生子的身份。

「扎科……」馬奇奧歎了歎,「如果你是真心愛著屈的,那麼你更應該設身處地替她考慮,何況,她不愛你,她沒有理由非要和你在一起。」

扎科猶如被踩到尾巴的大貓,整個人狂燥起來,「她也不愛Ken!她現在完全是被逼的,等我把資金調過來還了她父親的貸款,解決了你公司的危機,那麼她就自由了。」

「然後你再拿這些要挾她,逼她轉投你的懷抱?你的做法跟ken之前的做法有什麼區別?你們都沒有考慮過屈的意願,把她當成了交易的商品。」馬奇奧拂額搖頭。

「我沒有,我不是!你和Ken才是!我對她是真心的,總有一天她會明白,我只是缺少一個契機讓她瞭解我的感情。」

馬奇奧聞言楞了一會兒,突發感歎:「哈~~我發現你們的想法驚人的相似,Ken一樣也是通過你所謂的『契機』讓屈瞭解到他的感情,親愛的朋友,我不得不說,你,晚了一步。」

扎科一頓,擰眉,「你說什麼?」

馬奇奧語重心長的告訴這個當局者迷的傢伙,「你愛她,所以想通過金錢的交易得到她,那麼Ken呢?難道不是因為愛才這麼做?不然以他的條件何須逼迫一個沒權沒勢的女孩?」

扎科語塞,難以置信又有點恍然大悟,他呆滯的瞪著馬奇奧,後者又道:「據我所知,Ken早在二十年前就愛上屈了,她出國留學也是他在背後默默支持的,我的朋友,這樣深情無悔的男人你拿什麼去跟他比?而且被人如此摯愛的屈一旦知道所有的真相,她不會被感動嗎?」

「……」扎科好長一段時間無法言語,最後他倔強執拗的說:「感動不是感情,他浪費的二十年不該讓無辜的屈用一生的幸福來補償,這不公平。」

上帝!馬奇奧感到錯愕又挫敗,扎科甩手負氣的轉身離開,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半晌後掏出手機,「親愛的Sofia,麻煩幫我約Ken,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