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迷途·08

  她沒有勇氣打開門,只是透過彩繪玻璃窗的一個缺角看了看外面。在這下著雨的午夜時分,外面什麼都看不到,她能聽到的也不過就只是雨水落在草葉上、樹叢中和陵墓頂部的聲音。

  伊森已經在鎮靜劑的作用下昏睡過去了,從某種程度上說,她竟有些羡慕他。

  當她睡著的時候,常常會做一些夢。

  夢見自己過去的生活。

  夢見一個極有可能會跟自己結為連理的男人。

  夢見她和他共同的家,那裡是愛達荷州的博伊西。

  夢見他們一起制訂的人生計劃。

  夢見他們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子女們——有時候,她甚至能在夢中見到他們的面龐。

  可是每次當她醒來之後,都發現自己還在松林鎮。

  這個美麗的人間地獄。

  當她初來乍到的時候,小鎮四周的懸崖峭壁令她歎為觀止,充滿敬畏。然而,現在她卻恨透了它們,因為它們的實質是佇立在這個可愛小鎮四圍的柵欄,並把這裡變成了一座沒有誰可以逃離的監獄,而那些極少數試圖逃離的人……

  她仍然會做跟那些個夜晚有關的噩夢。

  在夢中她會聽見五百部電話的鈴聲同時響起。

  還有那些尖叫聲。

  不是今晚……今晚絶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貝芙麗脫掉身上的雨衣,走到伊森身邊,此時他裹著毛毯的身子正蜷縮著靠在牆邊。待他的呼吸終於變得平靜而舒緩時,她爬到行李袋旁邊,從其中一個外袋裏掏出了一把小刀。

  這是一把摺疊小刀,刀口又鏽又鈍,可這是她現在能找到的唯一一把刀了。

  她將伊森身上的毛毯拉了下來,掀開了他的病號長袍,接著將自己的一隻手伸進長袍,沿著他的左腿向上摸索著,最後摸到了位於他大腿後側根部的一個腫塊。

  她不由自主地讓自己的手在那裡停留得久了一點,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做,也因此而恨自己,可是天知道她有多久沒跟男人有過肢體接觸了。

  她本想先前就把自己要做的事告訴伊森,但他體內的鎮靜劑卻不容許她這樣做,而且沒準目前這種情形對他而言才是最好的吧。不管怎麼說,他真的很幸運,要知道當初她為自己做同樣的事情時,那可是在完全沒有一丁點兒麻醉劑的情況下進行的呢。

  貝芙麗將手電筒放在石頭地面上,讓它照射著他左大腿的後側。

  那裡已經結了疤。

  不明就裡的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那個腫塊,只是可以勉強摸到它而已——前提是你知道它應該在哪個位置。

  她打開了手中的小折刀,兩個小時之前她已經用蘸了酒精的棉花球對刀刃消過毒了。一想到自己馬上要做的事,她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同時在心裡默默祈禱著即將臨到伊森身上的疼痛感不至於抵消鎮靜劑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