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淪陷·17

  站在松樹林裡,她覺得沒有什麼比夜晚從天飄落的雪花更美了。

  十年前,距離小鎮中心三英里的森林裡發生了火災。那時她站在火災現場,看著被燒掉松樹的暗紅色餘燼漫天飛舞。眼前的雪景令她想起了火災那天的畫面,但唯一不同的是,此時松林裡的雪花微微泛著綠光,每一片雪花從天而降的時候都會留下一道晶瑩的軌跡。松林裡的地面、馬路和鎮上被積雪覆蓋的一塊塊屋頂,都像LED顯示屏一樣閃著亮晶晶的微光。

  同樣的,伊森和特麗薩肩膀上的雪花也閃著微光。

  就好像他們被灑上了魔法粉塵一樣。

  帕姆甚至根本不需要躲在某棵樹的背後。

  她看得出來伊森並沒有帶手電筒,而遠離街燈和房屋前廊燈的樹林裡是那麼黑暗,她根本不用擔心自己會被發現。她只需要做到不發出任何動靜,就可以安全地站在離他們十五英呎遠的地方聆聽他們的對話。

  她本不該來這裡的。

  事實上,她的任務是去監視新成員韋恩·約翰遜。今夜是韋恩復活後在松林鎮度過的第二個夜晚,根據以往的歷史經驗,很多人都會在第二夜逃跑。不過,她覺得韋恩應該會比預期時間更早完成融合,不會給她帶來什麼重大麻煩。畢竟他是一名百科全書推銷員,在她看來,他的職業就表明了某種順服特質。

  於是,她沒去監視韋恩,而是偷偷溜進了伊森家對面的空房子裡,躲在客廳窗簾背後盯著伊森家的前門看。

  如果讓皮爾徹知道了她擅離職守的話,一定會勃然大怒的,所以她的決定一開始可能會令她被老闆罵得狗血淋頭,不過等老闆的心情平復下來,並聽她把話講完之後,肯定會對她的決定大加讚賞。

  她以前對凱特·博林格也做過同樣的事。她連續兩個星期每天夜裡都守在凱特家門外,最後終於發現後者及其丈夫在有一天晚上溜出家門。可是要跟蹤他們卻並非易事,帕姆很快就跟丟了,凱特和丈夫在帕姆眼前潛入地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帕姆試圖勸說皮爾徹多給她安排一些人手,好讓她將凱特夫婦的地下活動查個水落石出,但是他卻以阿莉莎已經在調查此案為由,否決了她的提議。

  瞧,你他媽的得到了什麼後果?

  在帕姆看來,皮爾徹這個老傢伙對他的治安官實在是過於容忍。

  她實在搞不懂皮爾徹究竟從伊森身上看出了什麼可利用的東西。沒錯,伊森的確很有主心骨,意志力也很頑強,當然他還具備管理這個小鎮的能力。可是天哪,他所帶來的種種麻煩卻足以抵銷掉上述種種優勢。

  如果一切都可以由她說了算——她相信這樣的一天終究會來的——她早在兩個星期之前就會採取一系列措施來處理伊森和他的家人。

  首先,她會派人將本傑明和特麗薩捆縛起來,綁在通電圍柵外面的某個地方。

  任由他們被艾比怪獸吃掉。

  有時候,她會在睡夢中聽到伊森兒子的尖叫聲,眼前會浮現出伊森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妻子被怪獸開膛破肚、生吞活剝的畫面。不過,她不會讓伊森被艾比怪獸吃掉。她會在處決了他的兒子和妻子之後,再把他關上一個月,或者兩個月、一年甚至更長時間,讓他反覆觀看自己的家人被怪獸吃掉的錄影。她會安排人在伊森的牢房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播放那段殘忍的影片,同時把音量開得足夠大,讓他兒子和妻子的慘叫聲不斷地搖撼他的內心。等到他的精神世界徹底崩塌瓦解,內心已經瘋狂破碎,徒留一個肉體軀殼的時候,她才會把他放出來,讓他回到鎮上,再給他安排一份卑微的工作——或者做服務生,或者做秘書,總之是一份枯燥乏味的工作,讓他像行尸走肉一般活下去。

  當然,她會每個星期去見他一次。

  到了那時,他腦子裡也許會有一些殘存的關於她的記憶,他會記得她是誰,也會記得她從他生命中奪走了什麼。

  終其一生,他都將以一個可憐蟲的姿態活下去。

  對於伊森·柏克這類試圖逃跑的人,就應該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他們,摧毀他們的靈魂以儆傚尤。

  像這樣的人,真他媽的不該讓他當上治安官。

  她笑了。

  她終於還是抓住了他的小辮子。

  她躺在基地宿舍的床上時常幻想的事情,頭一次看似有了實現的機會。

  其實她並沒有想好下一步該怎麼做,還不知道該如何有效地利用這枚「砲彈」去實現她那個黑暗而又美妙的幻想,可是她終究會想出辦法來的。

  此刻她開心極了。

  站在漆黑的松樹叢中,看著閃著綠光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她抑制不住地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