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監獄的生活就這麼往下混吧!
經過那一宿後,紹不知為什麼,再也沒起殺水根的念頭。
除了隔三差五用水根釣釣「魚」,經常把自己勞動的任務額推給水根,吃飯時總是在水根的碗裡扒拉來扒拉去,有時氣不順再踢兩腳外,還真就不怎麼欺負水根了。
可他不欺負,並不意味著別人不欺負。
有人老早就看著這兩隻現成的菜鳥是回事了。
重刑犯大隊裡,基本沒有什麼善茬。尤其是以廣勝為首的一夥人,連獄警都禮讓他們三分。
據說這個廣勝原來是省城的一個黑社會團夥的二把手,嚴打的時候,替老大頂罪就這麼進來了。
老大也挺夠意思,又是找人,又是拿錢,愣把他從省監獄下方到縣級監獄來服刑。
這蹲大牢也不像住賓館,越是級別高越好。縣級監獄雖然設施落後,但是管理也鬆散許多。只要錢多門子硬,在裡面撐起體面的日子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飽暖思淫慾,廣勝看上紹了。
在澡堂子裡洗澡的時候,水根正呼哧呼哧地幫紹搓後背,突然有人在後面將自己甩了出去。
然後四個彪形大漢將紹圍住了,個個赤裸的上身都紋著青龍的圖案,被硬實得肌肉襯得越發猙獰。
「小子,我們老大看上你了,怎麼樣?陪我們老大玩玩?」
紹站在淋浴頭下,摸了摸臉上的水,微眯著眼睛看了看他們身上的紋身,順著他們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個臉上帶疤的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坐在一方松木長椅上衝著他微笑。
紹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去繼續沖澡。那幾個男人一看這個白斬雞居然敢這麼拽,立刻過去要抓紹的胳膊。
水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了。他生怕紹一個沒忍住再來一出「黑虎掏心」。現在清河王就是個半吊子厲鬼,靈力一刻有一刻沒的。
別到時候逞完威風,立刻就癟茄子,再讓人抓實驗室裡給解剖了。
到時候只剩下自己老哥兒一個,天天晚上跟被引上了來的孤魂野鬼玩玩兒命,那日子得老精彩了!
幸好紹也不傻,知道偽裝一下自己非人類的身份,只是就著抓自己的胳膊給他來個過肩摔。
那麼大的體格摔在瓷磚上「啪」的一聲,聽了都覺得後背疼。
其他人沒想到紹居然會還手,立刻吊起眉梢罵罵咧咧地往上衝,準備幫不識相的小子鬆鬆皮。
接下來就看見拓跋紹跟甩麻袋似的,將這幾個小子都撂倒在了地下,其中一個甚至聽到了清脆的骨折聲。
要知道拓跋紹生前的主業,就是打架滋事。像什麼持刀搶劫都是毛毛雨,算是史書上記錄在案的不良少年了。
雖然戴鵬身體瘦弱了點,所幸紹會用巧勁,加上幾名大漢太過輕敵,竟贏得特別瀟灑。
哥兒幾個都是在監獄裡橫晃的主兒,在眾目睽睽之下,光著身子摔得豪乳肥臀,肉浪滾滾的,裡子面子全沒了!
看到有些犯人在一旁幸災樂禍,甚至吹起了口哨還是起鬨了。
那幾個犯人不服氣,還要往上衝,就在這時,老大廣勝已經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他走到紹的面前,仔細地上下打量了這個膚色蒼白的俊俏少年。
「聽說你是縣長的公子,是犯殺人罪進來的?原來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倒是真的,你有這股狠勁。」
說完,廣勝伸出手來,看那意思是要跟紹握個手:「不打不相識,能認識縣長的公子也算是我高攀了。」
紹盯著他伸出的那隻手,好半天終於握了一握。廣勝爽朗地大笑一聲,拍著紹的胳膊說,中午給他弄桌入獄接風宴。
看到這,水根也看出門道來了。
廣勝他們剛才那陣仗其實就是個下馬威,倒不見得是真想對紹怎麼樣
在監獄裡的弱勢群體,誰不想撈根救命稻草?先嚇唬嚇唬沒見過市面的溫室花朵,再以救世主的姿態手下留情,放他一馬,那縣長公子不對他感激涕零啊!所謂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到時候縣長看在他在獄中罩著自己兒子的情分上,也會行下諸多方便。
只是他沒料到這個軟腳蝦其實是扮豬吃老虎的。
硬的不行,那就來懷柔政策吧!反正這個縣級的落難高幹子弟,他廣勝是交定了。
中午在食堂上,水根的眼睛都藍了,打從進監獄,他就沒見過瘦肉是啥樣了。好不容易碗裡有點炒菜的肥肉,沒等過眼癮呢就被那個清河王搶走。
媽的,一個蠻夷居然筷子用的賊好。一筷子頭上去,肉沫立刻沒了蹤影。
可今天託了黑老大廣勝的福,他們這張桌子上居然擺著一大盆的紅燒肉。豪邁的刀法切出的大塊五花肉,在一片油光中堆成了寶塔尖。
那天整個食堂的犯人,全望著那盆紅燒肉紅了眼睛。
結果食堂大師傅可愁壞了。就算吃不到,可那肉味太讓人開胃了,師傅們又續蒸了兩大盆飯也不夠。
餐桌上,都是如狼似虎的主兒,一群大老爺們本來就能吃,就算肉堆成尖兒,吃起來也不會嫌多。
當然既然是給縣太爺公子接風洗塵,當然是以他為主。
到底是根正苗紅的皇族血脈,紹的吃法那叫一個文雅,嚼東西唇不露齒,將筷子甩成風火輪,愣不吱聲不吱氣地消滅了大半盆的紅燒肉。
水根就是一縣太爺公子的小馬仔,不夠吃肉的級別,多伸幾下筷子,立刻就有廣勝的手下狠瞪過來,警告他的不知分寸。
小孩多機靈啊!見縫插針地用小勺子舀了一大勺肉湯,紅紅的肉湯澆在米飯上,低廉的米飯頓時奢侈起來,水根把碗扣在臉上,狠勁往嘴裡劃拉。
事實證明,狗肚子裝不住二兩酥油。
素了這麼長時間的腸子,冷不丁接觸到這麼豪華的盛宴,立刻不知所措,清河王的皇家御腸,午夜時分開始起義。
當異味瀰漫整個囚室時,水根只能拿被子堵住鼻子。
自己不小心白了那位一眼,那位立刻不依不饒的,邊拉邊放屁,上面的嘴還不閒著:「你看什麼看!警告你,你要是聽見什麼不該聽見的,我就立刻殺了你。」
水根從被窩裡探出腦袋,對著殺氣騰騰坐在馬桶上的清河王說:「回王爺,小的除了屁聲,什麼也沒聽見。」
「你死定了,我要扯開你的肚子,挖了你的心肝……」伴著血腥恐怖的話語,又是一長串大響屁。
給水根樂的在床上直打滾。
好不容易,清河王出恭完畢,捂著肚子舉步維艱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吃了香灰後,紹的元氣大傷,就算內裡居住著多麼狠厲的靈,如果沒有足夠的靈氣支持,外在的肉體還是會生老病死的。
紹現在肚子疼得不行,就如同當初逼宮失敗,被哥哥強迫飲下毒酒時的疼痛不堪,每節腸子都似被烈焰焚燒一般。
水根聽著對面的床吱吱呀呀地響個不停,再看看紹痛苦不堪的樣子,小孩樂夠了又開始心軟了,終於還是起身來到紹的床邊,推了推他正在抽搐的背:「來,我給你揉揉吧!」
看紹也不搭理他,水根乾脆將手伸了過去,放到紹的肚子上一下下的揉。
「這是我媽教我的,治肚子疼特別靈。」
還別說,暖暖的掌心放上去,緩緩地推展開來,糾結的腸子果然舒展了不少。
紹慢慢地放開的眉頭,躺平了身子,任水根上下地推拿。
到了最後,肚子終於不疼了,可水根也半躺在他的身上,人卻早已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紹本來想一腳給他踹下去,但發現水根的手,隔三差五地還在自己的肚子上劃拉幾下的時候,又忍住了。
他將水根拽到自己的床上,同時在床的四角封了幾道結界,避免水根身上的定魂石的氣息擴散出去,引來午夜凶靈。
做完這一切,紹也閉上了疲憊的眼睛,在臨睡前那一刻,他回憶起了,自己小時候肚子疼的時候,自己的母親也是這麼給自己止疼的。
他又不禁看了看水根,小孩睡得正香,微微翹起的濃密的眼睫毛,讓孩子略顯稚氣。小小的年紀,偏偏眉頭的位置已經開始有些微的細紋了,看得出是經常皺眉頭的人。
天生的倒霉相,偏偏還有副不算壞的心腸,就算對自己這個害慘了他的厲鬼,關鍵時刻也能援手相助。
原來他以為這就是個愚鈍之人,十足的東郭先生。可隨後幾次,他發現這小子的心機不少,也算不上是個粗淺的鄉野村夫。
看來這個吳水根雖然鬼心眼不少,心地倒還不壞。
紹對他的反感,稍稍減退了些。
看在這小子這麼識趣的份兒上,自己就賞他一頓好覺吧。
算起來,這是倆人第三次相擁而眠。
冰冷的獄中夜晚,這麼單純的互相擁抱取暖,倒也不失為一種慰藉。
可惜屋裡的隱隱的味道不夠河蟹,不然倒真算得上是個高質量的睡眠呢!
因為在床的四處封了結界,就算周圍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紹都會在第一時間察覺。
這次,當那雙詭異的眼睛再次在獄門外出現時,結界墻上立刻泛起了陣陣漣漪。
原來是他!紹猛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