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水根費力睜開眼睛,衝過了層層白霧後,居然來到了懸空寺的上空!
水根緊閉上眼睛就等著摔成肉餅了。可是萬人卻在半空中穩住了身影抱著水根穩穩地站在了懸空寺的護欄之上。
這算是著了地,可水根還是覺得天旋地轉的,他不知道這失血過多的結果。只是臉色慘白,無力提癱在萬人的胳膊裡。
在吸食了水根的血後,萬人的臉色倒是恢復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機緣巧合,他出生的月份是鬼月之初,陰氣最盛。富含高蛋白的血,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備良藥,沒事呷上兩口,腰好背好腿腳好!
萬人飲了他的血,暫時壓制住了作祟的冰針。
看著水根癱在自己的懷裡,萬人微微一笑,抱著他準備離開。
這時頭上又有人落了下來。萬人微笑地看了一眼腳還沒有沾地的紹。抱起水根又要跳下去。
可他剛來到半空時,就發出一陣急促地痛叫聲,然後水根被他甩帶一邊,奇怪的是,倆個人都像被定格一般,停在半空掙紮著。
伴著倆人的掙扎,還有一陣急促的鈴聲傳來。
紹定睛一看,在懸空寺外圍近三米的地方居然圍著一圈透明的絲網,這絲網居然在萬人的身下泛著隱隱的紅光。
紹試探地用手去觸碰那網,手指頭剛搭上就感覺一陣的刺痛,靈力似乎爭先恐後地湧了出去。他連忙收回手指。站在圍欄上,試探著去拽無力地倒在一邊的水根。
「吱呀」一聲,一個打更的老和尚推開了正殿的大門。他一臉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走廊上的眾人。
「顯靈了,顯靈了……」老和尚渾濁不堪的眼睛裡突然發出驚喜交加的光芒。
紹看著這位老者伸出枯枝般的手指,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一串黑濁不堪的佛珠,用力一拉,佛珠就被扯得散落開來。
然後和尚大爺就用力地把佛珠拋到了萬人水根他們的身上。那佛珠砸到身上倒也沒什麼,萬人倒是眼睛一亮,接住了幾顆,塞進了嘴裡,然後又深深地看了眼水根,居然有了些力氣,翻身掙脫出網,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老和尚還在那撒呢,紹抬手就拽住了老人家的脖領子:「你趕緊把他給我弄上來!」
最後迫於紹的淫威,老和尚拿出一根長桿子。水根勉強拽出桿子的一頭,然後紹將他拖了過來,再把他小心翼翼地抱到了長廊之上。
水根此時再也撐不住了,頭一歪就昏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倒在一張簡易的破床上,天花板上都是木質的橫樑。
紹正坐在自己的身旁,端著一碗藥汁在發呆。聽見水根發出了難受的呻吟,他也回過神來,將藥汁送到水根的嘴邊:「你把藥喝了,剛才給你灌了一碗,有半碗都被你的舌頭擋了回來。」
水根再掃視一下床尾,那個老和尚正蹲在地中間用一個簡易的酒精爐熬著一鍋濃稠的藥汁呢。
原來當他昏迷後,紹鳩佔鵲巢將老和尚的地方給佔了。
紹想到萬人吃了那些散落的佛珠後就有力氣逃脫了,就指使著老和尚將佛珠熬化開來,給水根灌了一些,看來果然有些神效。
看水根醒了,紹也有閒暇詢問老和尚了。
原來那網是老和尚祖傳之物,每天入夜後都要支在寺廟四周的,等天沒亮再收起來。
從他五十歲時出家,接替自己的父親成為懸空寺的守夜人後總是如此,從來就沒有間斷過。
紹心中大奇,細細詢問下來,終於在老和尚顛三倒四的話語中聽出個究竟。
原來老和尚的祖輩曾經是北魏明元帝身邊的侍衛,後來不知為何出家做了和尚,還立下了一條祖訓——家中長子,五十歲以前結婚生子,五十歲以後遁入空門,來到懸空寺,並嚴守著三尊佛像的秘密。也不知這一大家子是用什麼來約束的,居然一直堅持到了今天,就算戰亂時期也沒有中斷過。
只是年頭太久了,就算是口口相傳也難免產生偏差。每一個守著懸空寺的族人都要在入夜織網,接住了網中之人後,就把佛珠給他。
老和尚得意洋洋地說:「我今天白天一看,佛像的位置被人挪動了,就知道晚上要有出事,這一宿都沒閤眼,就這麼等著。」
水根有了力氣,在一旁打趣道:「可你哪是給佛珠啊!那勁頭就跟甩手榴彈似的!看看我這一身被彈的紅印子!」
老和尚不明所以地說:「我尋思那天上掉下來的,肯定是妖孽,這降魔除妖的佛珠不使勁扔怎能行?」
問了老和尚俗姓王后,根據老者的話語,紹猜測那位立下變態家規的侍衛應該是當初對拓跋嗣忠心耿耿的王洛兒。
也是,主子都隱居了,他這條哈巴狗不得緊隨其後嗎?也許是得到了拓跋嗣的什麼囑咐,他便守著這恆山隱居起來。
想來那個叫了空的和尚應該也是王洛兒的後人,可能是怕後人沒了守住密道出口的藉口,便斥資修建了這座懸空寺。
想到那座與拓跋嗣比肩而坐的王洛兒的塑像,紹從鼻子裡冷冷地噴了口氣。王洛兒真是世間少有的忠奴啊!可惜那塑像還是洩露了他的些許心思。
想要站在主子的身旁?再看一眼在床上猛打哈欠的水根,紹忍不住暗諷道:「你身上什麼味兒?怎麼這麼騷啊!」
小孩認真地聞了聞,點頭稱是:「可不是,一身的臭汗,是夠騷的了!」
「……」紹覺得自己的王兄真是百密一疏,算來算去就是沒料到,自己這麼輩子投胎,卻投到了傻子的身上。
這時水根猛然想起了留在三角大廳的廣勝老大,急忙催促著老者啟開密道,去救廣勝。
可是當三人來到正殿時,卻發現那三尊塑像無論怎麼使力氣都無法撼動分毫了。
那條密道似乎已經被神秘的力量徹底封印了。
水根急得直撓墻,最後想把墻鑿開,老和尚瞪著眼睛要跟水根拚命,說你天上掉下來的就敢毀壞國家的名勝古蹟啊!沒門!
紹抱著手看熱鬧,說:「我的王兄雖齷齪了些,但畢竟是皇室正統,一個越獄的逃犯給他殉葬,在禮制上還算是太寒酸了呢!救他作甚?」
最後到底是拉著水根趁天沒亮出了懸空寺。
這下好,人都又死乾淨了,紹整理了下放在旅店房間裡的遺物,不用上遺產稅,也算是小發一筆橫財。只是水根一想到一個大活人被困在石壁內,真是坐立不安的。
紹一抖新買來的地圖,指了指下一站:「明天我們就出發。」
「啊,還去哪?」
「內蒙古的呼倫貝爾市。」
水根立刻大叫了起來:「不是,咱們也該差不多了吧。我也認祖歸宗了。你也見到老情兒了……雖然見面不是特別愉快……但他一個喜歡男人的二椅子肯定跟小姑娘似的矯情著呢!你呢,追過去加把勁哄哄,給買點金首飾什麼的,興許還能跟你!」
紹冷笑了聲:「那你呢?」
「我?這裡面就沒我什麼事兒了啊!我得回去找我媽。你放心,哥這輩子絕不惦記著你,你要是想哥了就來……來看看哥,哥給你包一兜肉兒的大餃子吃!」
紹拿手指頭點了點地圖:「這是你畫的,那咱們就必須把它走完!」
水根急了:「不是……我……他……」
紹沒再看他,只是低語著:「他讓我們走完全程,肯定有他的用意,方才在洞裡,我總覺得他的話沒說完,我死了後,難道還發生了什麼別的事情嗎?」
到了第二天下午,當他們來到火車站準備買車票去內蒙古的時候,水根被報攤剛送來的一摞報晚報上的圖片吸引了。
那是一份當地的報紙,上面以一條發生在旅遊勝地——懸空寺的命案為頭條。
據說有盜竊文物的不法分子潛進了懸空寺,將守夜的一位廟中僧人殺掉,最奇怪的是,大殿的一面墻壁被人鑿壞了。可鑿開的洞口裡只是一面花崗岩石,在沒發現異狀後,就派人修繕了那面石壁,公安機關分析,不排除兇手流動作案的可能……
往下的,水根壓根就沒看。他放下報紙後,心裡一陣地難過,他也沒費力去想兇手是誰,左右跟馮局長與萬人都逃不開干係。只是那位愚孝地執行著家訓多年的老者,幾個小時前,還給自己熬著熱騰騰的湯藥,現在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自己前世到底按的什麼心,難不成真是上輩子欠操,才設下了重重的機關,搭上那麼多條人命,好一圓自己與王弟的重逢之夢嗎?而前方有什麼在等著他呢?
水根忽然覺得自己比關在監獄裡都痛苦,他覺得自己與紹,人也好鬼也罷,都被套在一個無形的牢獄之中,痛苦掙扎,也看不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