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水根指著廣勝嚇得結結巴巴的。
廣勝猛一推水根:「鬼你媽個蛋!你們倆也太他媽缺德了!把我一個人甩在那個鬼地方不說,還他媽把我的錢都給卷跑了!」
聽到這,水根倒是放下一半的心,知道要錢的肯定是人啦!
不過這廣勝是怎麼從密室中逃出來的?
廣勝先一屁股坐在了軟臥上,也不知從哪找來的髒褲子,屁股上能掛二斤油,一下子就把雪白的床單上坐出個黑印子出來。
他氣哼哼地伸手指了指拓跋紹,可話到了嘴邊立刻降了一個音調:「你……你把我的錢拿出來。」
紹半靠在軟臥上,看都不看廣勝一眼。老大的火漸漸壓不住了,也不管眼前這位是什麼妖魔鬼怪了,又提高了嗓門嚷道:「別以為你不是人,我就怕你了!你以為你還能蹦躂幾天啊!等到了呼倫貝爾……哼!」
紹猛的一抬眼皮:「呼倫貝爾怎麼了?你又是怎麼從洞裡出來的。」
廣勝看紹這架勢,是不打算把到嘴的肥肉吐出來了,於是轉了幾下眼珠,一眼掃到了地上扔的那把水果刀,上前一個竄步拾起刀後,拉過在一旁的水根,小刀就架到了倒霉孩子的脖子上。
「把錢拿出來,咱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要不然,老子孤家寡人一個,也豁出去了,就來個魚死網破……」
接下來,黑社會老大就徹底領略了啥叫種族的差異,凡人的悲哀了。
還沒等他把那個「破」字說全了呢,紹一抬手,一團鬼火就襲向了廣勝的面門。大哥被燎得連連後退,小刀飛了,人質也跑了。
紹接住了刀,一腳把廣勝踹到了地上,拿鋒利的刀刃在廣勝的喉結上來回畫圈:「大哥,這回你該好好說說是怎麼逃出來的了吧!「
剛廣勝嚥了咽吐沫,默默地簡單總結了下人生,他這輩子毀就毀在吃虧不長記性上了。耗子給貓當三陪——要錢不要命啊!
就在這時,又有人推開虛掩的車門,踱了進來,水根望著來人,嘴張得更大了。
萬人,也就是梁博士,又戴上了他那副斯文的金絲眼鏡,拎著手提電腦包兒,西裝革履的社會精英樣兒,帶著一臉羞澀的和氣與水根打著招呼:「嗨,我們又見面了。」
然後,看了看被踩到地上的廣勝,對紹說:「對不起,這個軟臥有我跟他的床位,您能讓他起來嗎?」
可不是,後面還跟著列車員呢,正從萬人的背後往裡張望著。
水根趕緊一拉紹的衣袖,現在一車廂有三逃犯呢,就是鬼也得收斂些。
紹慢慢地抬起了腳,廣勝狼狽地站起身來,衝著列車員一呲牙:「我們鬧著玩呢,不好意思啊!」
說起來,列車員還真得了這軟臥裡的四個人不少紅包,也懶得多管閒事,一聳肩膀,走人了。
小門一關,就剩下四個冤家對頭,大眼瞪小眼了。
廣勝大哥先站起來,一看靠山來了,就插著腰,憤憤不平地打破了空間的尷尬,說起了自己的逃命脫險史。
其實要說廣勝是怎麼逃出來的,特簡單。當水根他們爬上懸崖時,就他跟那位敬愛的馮局長留在了三角大廳裡。
當馮局長從鹹水池子裡爬出來後,也想拽著鏈子爬上去,怎奈鏈子離火太近,局長萎縮不前。
最後他咬牙撲上了躲在一旁的廣勝。
大哥此時驚嚇過度,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了。看怪物似的馮局長撲向自己,居然能急中生智。撈起身旁一隻正在燃燒的死蛾子就掄了起來。
馮局長嚇得連連後退,最後,只見局長一咬牙,跟瘋了似的,也不顧要命的火了,直撲到廣勝的身上,用兩隻燒焦了的手死死地卡住了廣勝兄的脖子,勒得大哥張大了嘴巴拚命勻氣兒。
要說那馮局長真夠禽獸的,終於在生命垂危之際犯下了最後一件令人髮指的罪行——他將那張燒得變了形,露出牙床的大嘴覆在了大哥殷紅、健康的櫻唇上,來了把法式深吻。
那一刻,大哥如果有選擇,他一定選擇切腹自盡,也絕不受這份洋罪。
最後一吻後,烤肉馮終於如一攤被烤熟的肉一樣,趴在廣勝身上一動不動了!廣勝大哥推開他後,乾嘔地吐了半天,拿鹹水連漱了好幾遍口。
這時,廣勝發現瀑布的水流逐漸減少,突然想起之前湖水洩盡的一幕。俱是連忙跳上那張人皮筏,就著蠶絲的黏性將自己包裹嚴實,從湖底的密洞,又回到了初進密室的湖中。
幸好有人皮筏子,不然非得讓湖中的骷髏蚊幼蟲叮成篩子不可。可上了岸後,他走到密道的入口處又傻眼了。
密道怎麼也推不開,他甚至能聽見外面水根與紹焦急的對話,可他在裡面怎麼喊,外面卻聽不見。
後來他聽著紹不耐煩地拉著水根走了。
大哥想到自己要這麼活活餓死在山洞裡,心裡別提多委屈絕望了。就在這時,密洞突然被砸開了個口子。
一個斯斯文文的青年站在了入口處,不太斯文的是,他那雙沾滿了鮮血的手,和身邊倒臥的一具老和尚的屍體。
當看清青年的眼睛時,廣勝發至內心地打了一個寒顫。能殺出家人,真是個不怕遭報應的亡命徒。
就這麼的,他跟這青年先回到旅店,發現那倆只顧自己逃命的小王八已經卷錢開溜了,就按著青年的指示一路追到了列車上。
萬人最坦然,在廣勝講得唾沫橫飛時,選了紹床位上的軟臥,先脫下西服疊好,就翻身上去了。
廣勝講完後,水根一捅在那直眼兒的紹,那意思讓他問問這怎麼八宗事兒啊!
紹被捅回過神兒來,先瞪水根一眼,再問萬人:「你特意一路跟來,又跟我們一個車廂,是什麼意思?」
萬人坐在軟鋪上支起了筆記本,和聲細語地說:「我是因為出差,正好要去呼倫貝爾研究一項課題,能一個車廂真是巧啊!」
「萬人,你前世的種種作為被戳穿了後,以為我不會對你痛下殺手嗎?你別妄想我對你還念什麼舊情了!」
教授聽了這話,提起了嘴角意味深長地問:「我知道你對我沒什麼舊情了,那三根冰針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那是因為情況緊急,要不是……我也不會……」
水根聽得都想把耳朵扔出車窗,耳不聽心不煩!
就這個拓跋紹,他現在是研究得透透的:心狠,卻不夠硬!就一至情至性的孩子,要不也不會幾次三番在生死關頭救下自己。
就這彆扭弟弟的性情,只怕在前世,那個蛇蠍美人也已經研究明白了吧!
「萬人,你應該也是要去嘎仙洞吧?究竟這嘎仙洞裡隱藏了什麼秘密你應該很清楚,加上你主動尋上我們,應該也有你的用意,你想怎麼樣?明說吧!」水根插嘴道。
萬教授對上水根,眉眼立刻草長鶯飛,眼角含春:「原來你們也知道嘎仙洞了,當然,嗣在前世一定給你們留下了線索。
「不過其中的細節只怕你們也是不大清楚的。要是說起這嘎仙洞,記得說一下鮮卑的起源:北鮮卑族原是東胡的一支,世居漠北的鮮卑山而得名。有的學者提出鮮卑山應該是悉比利亞的一座山,還有的學者堅持認為應該是呼倫貝爾大興安嶺北部一帶地區。不過自從嘎仙洞被發現後,這一問題就不存在了,拓跋族就是發源於大興安嶺北部的山脈……」
紹冷冷地打斷了萬人的話:「有本王在這,拓跋一族從何而來,還需要你這個漢人來解釋嗎?」
教授嘲諷地一笑:「只怕你這個不學無術的王室子弟還真不大清楚。北鮮卑一族走出嘎仙洞後,幾次大規模南遷,族中的年輕人在已經忘記自己的本源了。」
「那我們這是要去嘎仙洞祭祖嗎?」水根接著問。
萬人笑了:「誰說發源地,埋葬的就一定是祖先?鮮卑族作為遊牧民族生活在興安嶺物資豐茂的地區,夏季種糧,秋天拾果,冬天狩獵,是何等的悠閒。
「可到了拓跋部酋長拓跋詰時,卻一路拚殺,趁著東漢王朝擊敗北匈奴之際,歷經『九難八阻』,一路拚殺,捨棄了古老的嘎仙洞,走出了高山深谷,來到了呼倫貝爾大草原上,過起了「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居無定所的遊牧生活。
「是什麼促使他不惜折損部落實力,捨棄悠閒自在的生活,破釜沉舟一般,一路高歌南下?
「你們不覺得這段歷史看起來……不像是野心勃勃部落的地域擴張,反而像一股被嚇得惶惶不可終日的流民,依靠絕望的力量才廝殺出一條血路,最後得以苟活嗎?」
「住口!簡直是一派胡言!」聽到這,紹再也忍受不住了,他的體內到底是驕傲的鮮卑兒女的魂魄,對萬人這種對祖先的豐功偉績污衊之極的話語簡直是忍無可忍。頭上的青筋蹦起來老高。
萬人露出了憐憫的表情,衝著紹一搖頭:「你以為嗣為什麼會留下去嘎仙洞的線索?他寄希望於你這種剛愎自用的傻瓜身上,算不算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