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一出,帝王震怒,當即明旨:但有所涉者,定斬不饒!
此案牽連甚廣,足有十數官員牽涉其中,事發後齊齊鋃鐺入獄,關人者變成被關者,請旨處置摺子一上,皇帝連猶豫也沒有,全部勾決。
天衢大街正中百螭廣場,是隱然的貴族受刑台,多年來未曾有新鮮血液洗滌廣場上潔白的石磚,如今可謂飽飲貪官之血。
觀刑之日再次人山人海,十數顆人頭落地時,眾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已有心理準備的百姓興奮依舊卻不再瘋狂,目光都十分敬佩但有些悚然的,盯著不遠處莊嚴輝煌的刑部大門。
那裡,已經換了新主人,雷厲風行,每一出手,必有尊貴人頭落地,所至之處,必將血流成河。
刑部員外郎趙莫言,因首告龍琦貪贓害命事有功,升侍郎,因龍琦犯事,新任的十八歲刑部侍郎,代尚書職,主持刑部一切事務。
郢都風雲乍起又歇,在眾人都等著新任侍郎再有什麼驚天動作時,侍郎大人卻開始優哉游哉的上他朝九晚五的公務員班。
或者對著寶貝兒子發發牢騷。
「公務員還有強制公休假,為什麼我沒有?」秦長歌捏著包子的臉,很有成就感的左搖右晃。
因為賺錢腰包鼓鼓脾氣很好的包子掌櫃,笑嘻嘻的任老娘蹂躪,財大氣粗的一拍老娘的肩,「你請假!我出錢送你到離國旅遊!」
「請不了,」秦長歌哀怨,「你老娘我現在好歹也是個副部級了,出國是要特批的,問題是你老爹肯批麼?」
包子同情的看著老娘,搖搖頭,「我都開了七家分店了,你卻才當個副部級,還要被人管,你混得忒差了。」
被兒子鄙視的秦長歌,毫不生氣的手一攤:「連鎖食品企業CEO蕭溶蕭先生,請發放精神損失費和撫養費一萬兩,給你混得忒差的老娘一點安慰吧。」
「我給你兩萬兩,你以後不要再扣我零食好不好?」包子立即從袖子口袋裡掏出一堆亂糟糟的銀票,「沒見過當了飯店老闆的人,吃零食還要被所有人監視,我活得太悲摧了。」
「五萬兩。」
「你宰人。」
「六萬。」
母子倆正在討價還價,冷不防灰影一閃,容嘯天風般的捲了出來,又風般的捲了出去。
「你怎麼了?」兩人齊齊愕然。
「大戰!」容嘯天言簡意賅。
「什麼?」
已經奔到門口的容嘯天匆匆回首,拋下一句,「武林十大門派今天齊齊挑上熾焰幫,指名要見素玄,說素玄偷了嵩山鎮派之寶《瑯嬛秘笈》,要素玄交還,否則就踏平熾焰!」
「搞什麼!」包子刷的一下跳起,「那是我的!」
他抬腿就往外衝,砰的一下撞到某人,鼻子被某人堅實肌膚撞得生痛的包子大怒,罵:「我的高鼻子要是被你撞塌了你賠我六十萬……」
「你的高鼻子就是我給你的,賠什麼賠!」大步進來的是包子原型製作者蕭玦,他下了朝直接趕過來,隱約還可以看見鑲繡金龍的深衣,將衣襟往外袍裡掩了掩,蕭玦一把抓住還在不住踢騰的兒子,皺眉道:「長歌,隱蹤衛給我的回報是,不知道是誰把消息傳了出去,重寶自然人人覬覦,現在全西梁武林人士都在往郢都奔來,而素玄是絕不會說出秘笈現在何處的,他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了。」
秦長歌將兒子抓回來,冷笑一聲道:「這叫什麼?渾水摸魚?《瑯嬛秘笈》是嵩山的?真是有夠無恥。」
「我已經下令京城九門,以清查敵國奸細為名,自今日起所有江湖人士裝扮的人物,一律不許入城,」蕭玦轉身看向城門方向,「善督營已經調派往九門,管他來的是誰,全部擋在城門之外!」
秦長歌嗯了一聲,道:「好,我也是這個意思,先斷了那些人的後援再說。」
「長歌,」蕭玦於窗前回身,沉吟道:「此事似有人於背後有心作為,十大門派從各地趕來,居然無人知道,相隨而來的武林人士極多,如果不是九門提督警覺性高,及時回報,這些人混進京城,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話未說完不由一怔,身後,幾句話的功夫,秦長歌已經快手快腳換了一身利落衣服,換了張面具,又順手扔給蕭玦一張,道:「去不去?」
目光一亮,蕭玦喜道:「去!如何不去!素玄收了溶兒做徒弟,竟惹來這般禍事,我如何能不出面?要不是因為知道用朝廷武力解決江湖糾紛,會令素玄此生都為人不齒,我恨不得調善督營來,直接將十大門派滅了算了。」
「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平衡和法則,」秦長歌已經舉步向外走,「這件事背後有什麼內幕暫且管不著,無論如何,這見鬼的十大門派,得讓他來得去不得。」
出了院子,幾匹產自東燕的號稱「九花虯」的名馬,正神姿英發立於當中,秦長歌目光一亮,笑道:「好!」
一側身看向楚非歡屋子,正想用什麼託詞騙得他不要去,卻發現屋子空空蕩蕩,桌上一支墨筆未乾,筆尖指著城東郊熾焰總壇方向。
無奈的一笑,隨即皺皺眉,秦長歌嘆息一聲沒有說話,回屋裝了點楚非歡一向用的藥,正待上馬,身後屋子裡滾出一團球,爪子一撈就抓住了馬尾巴,大叫:「哥們一起去!」
秦長歌一笑,蕭玦已經一手將兒子撈起,穩穩放在自己馬上,道:「那是你師傅,又是為你惹的事,你是該出點力,我西梁的太子,本就不當畏首畏尾遇事退縮,走!」
絕世名馬,追風躡月。
四周的景物飛速倒退,頭髮在極速的奔馳中也被扯直。
三人兩騎,奔向京郊「沐風山莊」,也就是現今的熾焰總壇。
素玄自從放棄了做皇商,便只在京中留了一處大院作為聯絡點,舉幫搬遷到了京郊風景曠朗之處,自建了莊院,佔地廣闊,屋舍軒朗——他終究是習慣了北地高風朗日的壯麗景緻,不喜歡擠在人頭濟濟的京城。
兩人還未馳近,便見整個莊院氣氛肅殺凝重,正門大開,紅色和白色相間的長長甬道兩週,每隔兩步,都筆直立著神色肅然的紅衣黑帶的熾焰弟子,這些人沉默平靜,但眉宇間悲憤憤怒之氣,隔老遠都能感受得到。
在甬道的盡頭,以紅石砌成的飛騰火焰形狀的平台之上,已經站了不少服色各異的人,擁著當中十個人,男女老少都有,正以各式武器憤憤搗著地面,不住叫罵。
「素玄好大架子!到現在還不出來?」
「是怕了嗎?以為做縮頭烏龜,咱們就饒你一命了嗎?」
「跪下來磕幾個響頭,再把偷的秘笈交出,爺爺們就放過熾焰!」
有人揪住負責接待的玄木堂主宋北辰,「喂,素玄呢?」
冷冷撥開他的手,宋北辰抿緊的嘴唇鎖住所有不屑與恨惡,半晌淡淡道:「幫主在午睡。」
哄一聲又炸開了鍋。
「豎子竟敢如此小瞧天下豪傑!」
「叫他出來受死!」
「就衝你這句話,今日定然血洗熾焰!」
罵聲裡,那十個中心人物一言不發,其中有個老者虛虛伸手攔了攔,眾人立時住口,顯見這人是此間首領人物。
他神色鐵青,卻並無怒色,只是沉聲道:「我等遠道而來,求見素幫主,幫主便是這般待客的麼?」
他的聲音一字字傳開去,每個字都引起莊院中懸吊在古樹上的巨型銅鐘的共鳴震動,嗡嗡聲不絕的震得人耳朵發麻,遠處的群山似乎也起了呼應,一時四面八方,俱是他的沉雄聲音。
秦長歌眉毛一挑,笑道:「好雄渾的內力,唔,下盤功夫也好。」
蕭玦遠遠看著,手一招,立時上來一個普通人打扮的侍衛,遞上紙條。
看完,就手在掌心將紙條摧毀,蕭玦道:「嵩山掌門,木懷瑜。其餘九人分別為天機、終南、泰山、九華、萬殺、天龍和蓬萊、重玄、紫霄三大劍派,據說木懷瑜放出風聲,只要相助嵩山奪回重寶,必以秘笈中某項絕世武功相贈。」
「懷瑜握瑾,他配用這樣的名字?相贈?笑話!」秦長歌譏嘲一笑,旁邊包子已經惡狠狠道:「我叫他懷孕落井!丫的想搶我東西!」
秦長歌一拍兒子大頭,道:「等下少胡說,今天不是玩的。」眼見蕭玦示意兩人的護衛都隱身以待,便拖著兒子進了門。
今日熾焰幫大開正門,所有人不阻不攔,也符合素玄一向的性子,愛來便來,何須避讓?
一進門便發現除了那些來挑事的,郢都周邊武林人物也來了不少,大多是受十大門派之邀,衝著武林至寶來的,還有些人,知道自己沒戲,但是來看看絕世高手大戰,對自身武功進益也有好處,素玄對七大門派掌門,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秦長歌目光一轉,看見院子山石後的祈繁容嘯天,一叢樹蔭的青石下,坐著改裝的楚非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