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一個大大的黃框內,寫著包子掌櫃的總結性的呼籲:

  「風滿樓口香糖,您的居家泡妞升職相親旅遊必備良品!」

  被這樣驚悚而別開生面的廣告詞吸引來的看客,源源不絕的向風滿樓奔來,包子緊急自青樓中聘請了十位美貌清倌,作為「口香糖小姐」,並在其中選了最美最有才的作為「風滿樓形象大使」,身披綬帶,穿著露大腿的旗袍,在吃客們咕咕嚥口水中,全力推介風滿樓牌口香糖。

  眾人咀嚼著口香糖,瞄著小姐們的大腿,不停的抹著口水,嗚嗚嚕嚕的讚:「好!,美!」

  也不知道是贊糖美呢,還是人美?

  不過口香糖果然以龍捲風的速度,迅速在郢都飈紅。

  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平民百姓,人人以爭嘗口香糖為榮,經常有豪門巨戶派出小廝整包整包的購買以為炫耀,惹得懷才不遇做糖果不順利被人嫌棄很久的祈繁整天扶牆望天眼淚漣漣,「……我終於成功了啊……」

  「成功的商業運作才能造就成功的商品。」秦長歌抱著兒子,嚴肅的灌輸生意理念,「你祈叔叔那個糖也就是說得過去而已,關鍵在於包裝。」

  包子卻在神遊物外,半晌瞟一眼一旁好像在認真看書的楚非歡,神秘兮兮湊到秦長歌耳邊,「我看見父皇身邊的老於海來買糖……」

  秦長歌咳嗽,正色道:「他買糖有什麼奇怪的?」

  「他牙都沒剩下幾顆了,能吃那麼黏的糖?他吃完一顆糖要是還剩一顆牙我就跟他姓。」

  「我們繼續,」秦長歌瞟一眼楚非歡,翻開手中的書,「今天學蓋茨是如何煉成的……」

  「你說我爹買口香糖要做什麼呢?」包子根本不管她岔開話題的意圖,俯在她耳邊咬耳朵,「他要口氣清新,討誰歡心呢?」

  「……」

  「他那口香糖的香味兒,是想誰聞見呢?」包子不怕死的繼續撩撥。

  「蕭溶,你好像好久沒有回宮讀書了吧?」秦長歌笑得陰測測。

  「不要惱羞成怒嘛……」包子膩老娘膩得更緊,這回聲音更低了,「我再說一句就走。」

  「嗯?」

  「乾爹今天對那糖出神很久了哦……」

  啪!

  西梁國高貴的太子殿下,被某人惡狠狠地一屁股踢出了門外。

  龍章宮御書房的玉瑙沉香的味道本來是很好聞的,如果不是在被迫留下來加班的時候聞的話。

  尤其當被迫加班的那個人明明很困,還得加不屬於自己管轄的班時,那香氣令秦長歌很想揍人。

  揍上座那個一本正經看奏章的人。

  「幽州因為今夏雨水極少,今年報大旱,武威公自請賑災。」

  半晌,皇帝陛下抬首,神情還是很嚴肅的,正色問:「諸位以為如何?」

  一邊問,一邊牙癢癢的盯著多出來的那個人。

  玉自熙。

  最近這傢伙天天上朝,每次上朝一定要挑趙侍郎秦長歌的錯處,秦長歌哪裡是好對付的?再明來暗損,都自有對策,兩人碰撞多了,幾乎一見面就有火花,朝臣們早已把「靜安王VS趙侍郎」作為每日朝會必看橋段了。

  今日蕭玦下朝後召秦長歌「議事」,玉自熙硬跟了來,說有要事請見,結果進來半天了,他也沒說清楚,那要事到底是啥。

  蕭玦只好真的議事了。

  為什麼看起來最風情的那個,卻偏偏最不解風情呢?

  他咳嗽,看著秦長歌,「趙卿以為如何?」

  「陛下,微臣是刑部侍郎。」秦長歌正色回答。

  言下之意:你弄錯了吧?

  「你當知道此事與你有關,」蕭玦意志堅定不為所動,「幽州旱災,朝廷已經撥下賑濟,但被刺史烏南番侵吞,災民因此暴亂,殺官奪庫糧,鬧得不堪,今日朝會,朕本打算讓御史中丞何晏去賑災撫民,緝拿烏南番一干無恥官吏,不想武威公李翰卻跳了出來,自請撫民。」

  他說到此處,頓了頓,似是不知道怎麼措辭才是合適,玉自熙卻已心領神會的笑了笑,道:「幽州都督曹光世,當年是武威公軍中悍將,深受信重。」

  「何止是當年信重?」蕭玦冷笑,「如今也交情匪淺,私下鴻雁往來,熱絡得很。」

  「幽州是邊境重鎮,曹光世手下重兵三十萬,」玉自熙眼色明媚,隱隱有興奮之意,「麾下還有許多武威公舊部,國公此去,想必舊部們都歡欣得很。」

  微微一笑,蕭玦道:「你覺得怎生處置較好?」

  「陛下不是已經在朝會上準了麼?」玉自熙淺笑,「聖心獨運,智珠在握,微臣不過一介凡夫,何敢擅自揣摩?」

  「你少來,」蕭玦將奏摺往龍案上一扔,目光灼灼看著秦長歌,「文正廷觀風使的職司還沒結束,朕讓他立即趕去幽州,會同李翰督辦賑災事宜,朕給了他密摺暗奏和相機行事之權。」

  餘下話意,在座的都是聰明人,自然不用說出來,督辦督辦,你辦我督,相機行事,有事必上嘛。

  「陛下,」秦長歌思考了一下,淡淡道:「李翰必反,您放虎出柙,必有後患,對此,您可有把握?」

  「我哪裡想放他?是他今天將了朕一軍,」蕭玦嘆息,「這等光明正大為國為民之事,歷來只要自請,沒有拒絕的說法和道理,所以就算明知李翰心思不正,也無法在朝會上駁回,否則說起來,朕又成了多疑寡恩之主。」

  「讓他去不了就是了,」玉自熙笑意流動,「老李啊,年紀大了,骨頭硬了,喪子之痛是個好大的打擊啊,唔……現在看著精神還好,其實骨子裡已經有病啦……」

  秦長歌一笑,讚:「王爺好計謀!」

  斜斜睨她,玉自熙道:「你沒想到?你這麼聰明,會想不到?」

  他微笑站起,踱到秦長歌身後,趴到秦長歌椅子後,偏頭,如嗅早春之花或梅枝深雪般一嗅秦長歌耳鬢,神情陶醉的深吸一口氣,悠悠讚:「不謝風流一段香呵……」

  龍案後蕭玦臉色微微一沉,忍了忍,努力平靜的道:「靜安王,你這是做什麼?當真要朕以君前失儀之罪治你?」

  自椅背上直起腰,玉自熙輕輕一轉已經轉到秦長歌面前,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在秦長歌臉上慢慢描畫,眼波旖旎的吃吃笑,「陛下,別生氣嘛……您看趙侍郎,不僅是治世良臣,還真真生得好模樣……這眉,這眼,這鼻,嘖嘖……這臉上皮膚細如脂玉,比姑娘家還美上幾分……哎呀,你身上我瞅瞅,看看會不會表裡不一,是不是肌膚也好……」

  他的狼爪,一不做二不休,不住下移,最後乾脆去扯秦長歌衣襟,探頭湊向秦長歌領口,意欲一覽「山川秀色」。

  「哎!」

  「嗄?」

  玉自熙探頭,看見外袍下里面居然又是一件外袍。

  怔了怔,玉自熙不信邪的,繼續扒。

  又一件外袍。

  再扒。

  又一件。

  目光發直的玉自熙,不死心的繼續,這回終於看見了一角雪白的衣色,大喜,想著終於不是外袍了,就是啊,這世上還有人從裡到外,都穿著外袍的?

  他開始扯那件雪白的衣角。

  秦長歌一直笑吟吟的任他忙。

  甚至對龍案前面色發黑,恨不得將案上鎮幾狠狠砸到某人頭上的蕭玦,悄悄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蕭玦忍了又忍,怒極之下乾脆掉過頭去。

  玉自熙拽,拽啊拽……

  怎麼沒個盡頭?

  他緩緩抬眼,對上秦長歌看起來時刻都淡定無波的眼眸,秦長歌好客氣的看著他,輕輕道:「拉,拉啊,怎麼不拉了?這本就是給你的嘛。」

  「嗄?」

  秦長歌正色道:「上次風滿樓第一大廚曲胖子,自從偶遇王爺一次,自此驚為天人,痴心托寄,輾轉反側,思慕不已,總纏著卑職絮絮詢問王爺諸般事體,他總和我說,您什麼都好,什麼都美,就是足大了些,得裹裹才好,特意去扯了丈二裹腳布裁好了,托我帶給您,瞧我這什麼記性?總是忘記,今日正好,您既然親自來取,最好不過了。」

  說完慢條斯理將餘下裹腳布抽去,整整齊齊疊了,雙手奉上,笑吟吟道:「寶劍贈英雄,裹腳布配佳人,王爺豔福不淺。」

  修長美麗的手指以一個優美的姿勢頓在半空,玉自熙臉色連連變幻了幾回,方恢復了從來不曾消失過的媚笑,也笑吟吟接過裹腳布,道:「好,好,風滿樓大廚好眼光,本王記著了,改日親自去會會我的追求者……」

  可憐的裹腳布到了他掌中,明明只是輕輕一揉,不知怎的卻突然化為飛灰。

  似笑非笑的瞟了秦長歌一眼,第N次鎩羽而歸的玉自熙,終於懶洋洋放棄了最新一輪的試探和作對,向蕭玦施禮告退。

  蕭玦害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就會有拔劍的衝動,直接埋首在奏章之後,揮了揮手。

  「趙侍郎不一起走嗎?」玉自熙偏頭看秦長歌。

  「他不走,」答話的是語氣平靜卻森冷的蕭玦,「刑部還有些事務待辦——如果靜安王你最近很閒,不如去刑部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