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8 章

  秦長歌笑一笑,一伸手已經抓住那想逃的東西的尾巴,「你和水公子一樣能裝!和蕭溶一樣腹黑!外表越好,心地越壞!」

  「長歌你好像說的是你自己。」蕭玦揪住那東西的大尾巴,在半空晃啊晃,那東西拚命懸空扭頭,對蕭玦齜起森森白牙。

  蕭玦晃了幾圈,一伸手,將那東西遠遠扔了出去。

  「怎麼不殺?」秦長歌瞅著他,「因為長得像溶兒?」

  蕭玦笑道:「殺得完麼?這東西這谷裡一定不止一個,得罪狠了,一起蜂擁來報仇,咱們麻煩不麻煩?嚇嚇也就罷了。」

  「這倒是,動物有時候比人更團結更有原則,人這種萬靈之首,越聰明心思越複雜,雜念越多,反而不易整合在一起。」

  「所以,你是想玩各個擊破那一招了,」蕭玦笑看她,「今天撲棺時我看你眼睛亂瞟,在找誰?」

  「找那個傳說中叔叔爭位的叔叔們,你有沒有發現,今天水家都是水鏡塵這一代,叔叔輩的只出來個看起來最沒用的傢伙,跟在水鏡塵後面唯唯諾諾,爭位的那幾個呢?」秦長歌掰掰手指,低笑,「最起碼有三個人,神秘失蹤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奔出淡紅霧氣,卻沒有取下晶片,小心總不是壞事。

  「你想利用水家老一輩和小一輩的矛盾,找出水老家主死亡之因?」蕭玦一邊仔細辨別著山谷裡的霧氣,小心的行在秦長歌左手邊——自己右手特別靈活些,萬一有什麼陷阱什麼的,想要拉住她應該也會快些。

  秦長歌自然不知道他連行走方位都會仔細揣測出最有利她的方向,在她記憶裡的蕭玦,明朗亮烈,英風悍勇,性子卻不算細緻,卻不知道歷經那一場慘痛失去,蕭玦現在心態近乎於患得患失,每一刻都在無由畏懼,每一刻都想將她挽在手心,卻又不願拘束了她自由凌雲的鳳凰之翼,只得丟開一切,陪她於風雷烈電中穿行飛翔。

  「那些爭位的人,大約都死了吧?」呼呼的風聲裡兩人一路上掠,奇怪的是,明明應該步步艱險的,但是除了先前那淡紅霧氣,竟然什麼都沒有,連巡谷的人都不見。

  「未必,爭位之爭能延續這許久,說明這些人也不是省油燈,想必各有勢力,水鏡塵如果想得到完整的猗蘭谷,而不是一個人心惶惶四分五裂的家族,他就不應該殺掉那些人。」秦長歌眯眼看著半山腰——先前的棺木就在那裡。

  「不知道素玄住哪裡,這傢伙大約現在正在豔福永享壽與天齊。」秦長歌笑嘻嘻的看著黑沉沉一片的建築,「燈都不點,摸黑好辦事哦。」

  「你整天想些什麼?」蕭玦好笑的輕輕一敲她的手。

  「我在想……」秦長歌眯著眼睛望著半山之上一處不起眼的屋舍,「那一點閃爍的東西,是鬼火,還是人火呢?」

  半山之上,一片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了屋舍輪廓,陰森森浮在淡薄的霧氣裡,屋舍中隱約閃現點點微光,一閃一滅,稍不注意就會看成鬼火螢火之類的東西,蕭玦咦了一聲,道:「我記得那裡白天看的時候,明明是空地啊。」

  他欲待向前,剛剛抬腿,忽然被秦長歌大力一拉,愕然回身,看見深黑的夜色裡,緊緊抓著他手的秦長歌眸子幽幽閃光,神情有些凝重怪異。

  「先別動……」秦長歌站定不動,只轉動身子四面觀望,她目光幽黑,漸漸泛出森冷的笑意。

  「原來……整個猗蘭谷都是有問題的,」半晌,秦長歌仔細向後退了幾步,再次環顧一週,慢慢道:「難怪水鏡塵有恃無恐,難怪他連個守衛都不派,難怪他不派人來殺我,原來整個猗蘭,本身就是個大陣。」

  「日月輪迴循環大陣,上古奇書《乾坤志》上有載,但是因為佈局龐大,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太過恐怖,至今沒有人布過,我先前看見那繞著一座山一層層建上去的建築我就覺得有點不對,現在想來,原來如此。」

  她指向山頂那座白色圓頂宮殿般的建築,道:「阿玦,你看,顏色是不是變了?」

  蕭玦仔細的看了看,詫道:「好像發淡紅色?」

  「《乾坤志》有載,『殊繆』之地,珠鎮峰巔,輪迴不絕,日月經天。這個巨大圓頂建築正為寶珠之形,日間呈白色夜間呈紅色,顛倒晝夜,是為日月輪迴,據說此陣工程浩大,需挖山填海,只是《乾坤志》這書,千絕門沒有,我也只是聽師祖有次談起堪輿之術時提過這個陣法,現在看來,這裡四峰環繞,正是青烏經中所指的『殊繆』之地,最合適使用這個大陣的。」

  「可有解法?」

  秦長歌皺眉搖搖頭,不過隨即一笑,「這個陣法具體解法沒有,不過師祖當年說了三個字。」

  「嗯?」

  「反著來。」

  「那麼……」

  「我想……前方屋舍連綿燈火閃爍處,應該依舊還是空的,我們如果撲過去,後果就是栽下山崖。」秦長歌冷笑,「從半山開始,所有你現在看見的景象,都是相反的。」

  她一拉蕭玦,忽然向後便退!

  而後方便是什麼都沒有的絕崖!

  蕭玦毫不猶豫大步向後飛射,搶先擋在她身後——如果推測錯誤,他會先栽下去,那麼長歌就可以避免跌落了。

  鏗的一聲,兩人明明應該踏空,腳卻突然落在實地。

  「糟了。」蕭玦突然皺眉。

  「怎麼?」

  「素玄今夜一定會出來的,萬一他不知深淺中計怎麼辦?」

  「你大約不太清楚水家那小丫頭對素玄的痴迷,」秦長歌笑笑,「她也不是笨人,她一定會想辦法提醒素玄的。」

  她當先向一片空茫處行去,蕭玦也毫不猶豫搶先一步——要知道想克服視線反射的幻覺本身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正常人對著眼前一片絕崖空地,即使明知那不是真的,也很難有勇氣邁出腳去。

  然而秦長歌一向不是正常人,然而蕭玦愛秦長歌也一向愛得不太正常。

  他對她有強大信任,他和她在一起便不想在乎任何艱險——危險,陪著;暗算,陪著;死亡,也陪著!

  好在,秦長歌不會拿自己和蕭玦的性命開玩笑。

  眼前淺霧突分,現出屋舍輪廓,燈火還在嚓嚓的閃,明滅間頗有幾分詭異。

  秦長歌大搖大擺上去敲窗子,山風中面罩後的聲音聽來朦朧沉悶,「兄台,你這信號不標準,SOS不是這樣搞的。」

  窗紙後的人影突然頓住了。

  蕭玦卻已經彷如邁進自己的龍章殿一般儀態高華的邁進了這間屋子。

  簡陋的室內,屋內男子惶然回首,看見一對形容古怪的獨眼大盜,高點的那個正在問矮點的那個,「你怎麼不從窗子進來?」

  「毛病啊?」矮點的那個嗤之以鼻,「武俠小說看多了吧?有門不走非要爬窗子?」

  兩人旁若無人爭執幾句,齊齊轉頭看屋內人,屋內男子頓時覺得眼前一亮,一人目光光華厲烈,一人明明溫存如水卻精芒內斂,隔著那古怪的晶片,依舊能感覺到氣質非凡迫人而來。

  男子微微的笑起來——自己努力了這許多天,不知怎的一直沒有人來,如今,是終於等到了吧?

  對面,矮個子獨眼大盜秦長歌,一步過來,指著他停下的手,命令,「繼續,繼續點了滅滅了點!」

  「嗄?」

  「你以為水鏡塵不知道你在求救?你突然停下,他一旦發現,就會知道你這裡來了人。」秦長歌微笑,「水家大叔,你這麼聰明的人,不需要我多說吧?」

  男子恍然,急忙繼續玩火石,一邊問:「兩位何許人?是我黃堂屬下麼?」

  「不是,」秦長歌乾乾脆脆的答,「你那個什麼黃堂屬下,大約都葬身絕崖了吧。」

  男子震驚的回首,瞪大眼睛,「為什麼?」

  「因為你的召喚,」秦長歌盯著山崖對面,道:「你們猗蘭谷,是不是有入夜不得外出的規矩?」

  「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知道,」秦長歌冷笑,「整個猗蘭谷都是一個陷阱,你召喚人來也沒用,來多少死多少。」

  男子怔了怔,臉上現出憤激之色,恨恨道:「難怪從來不許我們……」他急切的望著秦長歌和蕭玦,「你們是來救我的嗎?我不會讓你們白救的,只要你們幫我解決掉那個弒父孽子,不讓谷主大位落於奸佞之手,將來事成,我必以珠寶十箱,黃金萬兩相送,你們一夕之間,便可富可敵國!」

  「哦?弒父?」秦長歌目光閃亮,「水鏡塵嗎?水老谷主到底是怎麼死的?」

  男子猶豫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半晌煩躁的道:「你們只管救我就成了,至於這些上善家族秘事,問那麼多做什麼?」

  他一立掌,劈下身邊式樣平凡的桌子的一塊桌角,斷口處灼灼黑光,竟然是一塊烏金。

  烏金價值遠超黃金,整塊烏金做成的桌子,著實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