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歌姿態謙恭的避到一旁。
瑤妃神色憤怒匆忙,看也不看秦長歌一眼,匆匆擦肩而過,嬌呼著便要奔向蕭玦。
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狐疑的回首,看了正待溜走的秦長歌一眼,怔了怔,又看了一眼。
隨即眉宇間湧起怒色,嬌喝道:「站住!」
秦長歌背對著她站住,皺了皺眉,想了想,對守衛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退下。
龍章宮守衛是知道太師大人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的,俱都沉默施禮退去,秦長歌嘆氣轉身,瑤妃已經冷笑著走了過來,上下打量秦長歌,傲然道:「趙莫言?」
秦長歌彎了彎腰,「是,參見瑤妃娘娘。」
水紅雙鸞衣,宮髻金步搖,一身華貴的瑤妃雙眉帶煞,盯著秦長歌,目光若利刃般射過來,厲聲道:「好個不知禮教的野人,這是你參見本宮的禮數?給我跪下!」
秦長歌挑眉,一言不發退後一步,乖乖做出要跪的姿勢。
有些驚異,不想她竟然真肯跪,瑤妃生出幾分得意之色。
秦長歌雙膝彎了一彎,彎到一半時突然搖搖頭,自動站直,笑吟吟道:「娘娘,我剛想給你跪來著,想想,又怕你消受不起,你不過一個二品宮妃,我卻是超品太師,我跪你無妨,但我好怕你折壽。」
「你!」
瑤妃氣得身子都在微微顫抖,垂珊瑚珠金步搖在精緻的靈蛇髻上不住與雙鳳海水紋青玉長簪碰撞,發出細碎丁玲聲響,她銀牙咬緊,話從齒縫裡一字字迸出,「趙莫言,你果然狂妄,我父親罷職,是你的首尾吧?你這媚上欺下,卑鄙無恥的佞臣!」
不待秦長歌回答,她上前一步,指上琺瑯鑲碎金七彩護甲劃出一道斑斕的弧線,惡狠狠往秦長歌臉上抓來!
「我今日毀了你這以色媚君的龍陽君!」
「住手!」
蕭玦快步自殿中奔出,揚眉怒喝。
原本他知道瑤妃不認識秦長歌,以為秦長歌已經安然離開,在龍章宮中批奏章,等那女人來發作,不想等等也不來,心知不好趕緊出來,便看見了潑婦打架的經典一幕。
「你這個迷惑君王的弄臣!」
瑤妃卻十分聰明的只管自己拚命尖叫,裝作沒聽見身後蕭玦怒喝,惡狠狠繼續抓向秦長歌的臉。
她心中怨毒積蓄已久——早就聽說陛下最近迷上了那個小白臉太師,整日和他同進同出,下朝後還要在龍章宮單獨召見,後宮以前偶爾還能看到他影子,如今卻是半年一年的不得見君王面,諸家妃子愁雲慘霧,少人照應,連自己父親被罷免,家族失勢,還是千辛萬苦花了多少體己才打聽得來的消息,聽說這事也是這個小白臉太師的手腳,此怨此仇,當真恨海難平。
事到如今,她也算死了心,陛下是不可能回心的,想依靠他實現家族榮盛,實現自己鳳儀天下的夢想,都真的只能是夢,既然夢都破了,還在乎什麼?
頂多打入冷宮,可現在整個後宮,不就是一個超大的冷宮?
還怕什麼?
她目光裡燃著怒火,誓要將這張她已經詛咒了無數次的臉抓裂!
長長的護甲宛如十柄小劍,風聲呼呼的抓來!
秦長歌皺眉。
笑話,人皮面具要是被你抓下來,我還混什麼?
單手一推,手一伸便抓住瑤妃,秦長歌溫柔的笑著,手指用力,「咔嚓」一聲。
瑤妃尖叫立止。
以一種古怪的姿勢張嘴僵在那裡。
她的下巴被秦長歌給卸了。
嫌惡的看了看手指瞬間染上的脂粉,秦長歌溫和的笑著,反手在瑤妃織錦精繡的華裳上慢慢拭乾淨,輕聲道:「娘娘,你好吵。」
她笑得溫柔,「你吵得連陛下旨意都聽不見了,我只好幫你安靜點。」
瑤妃目中閃過恨絕之色,忽地抬腿便踢!
直直踢向秦長歌在南閔斷掉,還未完全痊癒的左臂!
「咚!」
「啊!」
秦長歌愕然看著幾顆雪白的門牙飛上半空,看著瑤妃捂著鮮血淋漓的嘴慘呼著倒下去。
大怒正待出手將瑤妃踢開的蕭玦,也怔在當地。
兩人齊齊回頭,只覺眼前花裡胡哨影子一閃,隱約還有金光閃爍,肥肥短短的小影子一陣風般的突然出現,大罵著衝了過來。
「我」西梁大帝和太師面面相覷,再各自扭頭無語望天。
兒子罵人的本事,實在太牛叉了……
不忍卒聽啊……
蕭玦想了想,瞪向秦長歌,用目光控訴,「一定都是你教的!」
秦長歌惡狠狠瞪回去,「我都罵不出這麼詞彙飽滿層次豐富色彩多樣花樣翻新的詞兒來!」
包子卻不管老爹和臭娘正在為自己的教育狀況互相推卸責任,只管抓著自己的小彈弓,拚命的踹捂著嘴痛得珠淚滾滾的瑤妃。
「這裡你也敢打人?太子爺我罩著的地方你也敢動手?你們這些女人活得太好了是不是?還叫?還叫?叫一次敲一顆牙齒!」
他嘿嘿陰笑著,將手中金彈弓在瑤妃嘴前移來移去,不住比劃。
瑤妃立刻嗚嗚著閉嘴,嘴卻迅速的腫了起來,望去一張如花嬌容又是血又是淚又是腫如山包的上唇,實在慘不忍睹。
卻也只敢流淚,再不敢出一聲慘叫。
這叫什麼?惡人自有惡人磨?
秦長歌對蕭玦看了看,這裡可不是她教育兒子的地方,蕭玦會意,一伸手將兒子逮住,怒道:「你也夠了!」
包子霍地一下跳起,大怒,「你幫你小老婆打抱不平!」
他瞟了秦長歌一眼,大叫,「趙太師,你今天受委屈了,請回去先,太師府有人在等你喝茶喝酒談心賞月,記得好好玩,玩開心點。」
蕭玦的臉立時黑了。
這個臭小子,什麼叫有人等你喝茶談心?你這是在報復,血淋淋的報復!
秦長歌笑眯眯的看著包子,用嘴型輕聲道:「牛人,惹是生非本領超群,我好崇拜你。」
包子打了個抖,委屈的癟癟嘴,老娘,你罵人都不帶髒字的。
人家不是為你出氣嘛,你笑得這麼陰,好打擊我脆弱的小心肝。
甩甩袖子,秦長歌已經懶得理無聊皇帝彪悍太子潑婦后妃了,一個禮施下去:「陛下,微臣謹遵太子諭旨,回府喝茶喝酒談心賞月去了,陛下萬幾宸函,諸務操勞,還請務必保重。」
操勞兩字,尤其咬得重些。
蕭玦悲憤的看著她的身影離去,衣袖一揮,「來人,把瑤妃送回燕台宮,禁足三月!」看也不看地下翻滾哭泣的妃子,一伸手摟住拔腿想溜的寶貝太子。
「溶兒,咱們爺倆進去談談心,討論下,什麼叫胳膊肘兒向外拐!」
出了宮城,坐轎回位於東安大街的太師府——秦長歌又搬家了,這回搬到東安,這裡本就是西梁超品以上王公貴族的集居地,很不幸的,新建的太師府,和尊貴的靜安王爺對門。
秦長歌對玉妖孽向來很有提防之心,要是依她自己,那是絕對不想和玉妖孽這樣的極品對門住的,但是西梁規矩在那裡,而且建造太師府的時候她和蕭玦都不在西梁,玉大王爺自己跑到負責王公大臣賜宅建造的內務府那裡,自說自話的表明,新任太師很願意和他做鄰居,托他帶話交代,房子一定要建在靜安王府附近,以促進兩家和平友好交流,達到敦親睦鄰的美好效果。
內務府哪敢不聽玉霸王的話,點頭如搗蒜,礙於隔壁實在沒有位置了,便在靜安王府對面為太師建造了府邸。
秦長歌回來看見,十分悲摧,但也回天無力,甚至還小小慶幸了下,幸虧靜安王府隔壁沒位置了,不然每夜保不準都會遇見紅燈美男妖豔爬牆,或者一覺睡醒看見美男裸臥身側——美則美矣,只是於心臟功能只怕大大有損。
為了避免麻煩,秦長歌十分低調的早出早歸,儘量不和晚出晚歸的玉王爺碰上,並命令門房家政,時刻豎著耳朵聽著,但凡聽見對面宰相們興奮咆哮了,或者紅燈飄搖了,咱們就關門。
玉王爺已經上門拜訪過很多次了,沒一次見著秦長歌,為了更好的拒客,秦長歌特意給門房列了張表,列出七種理由,每天一換,每七天為一個輪迴。
星期一,「太師上朝。」
星期二,「太師晨跑。」
星期三,「太師拉肚子。」
星期四,「太師郊遊。」
星期五,「太師逛街。」
唔……今天算起來是星期幾?西梁歷自然是沒有現代曆法的,但不妨礙秦長歌按自己的來,今天的理由,好像是拉肚子?
因為經常「拉肚子」,靜安王府送來的治療痢疾和腹瀉的名貴中草藥已經堆滿了一屋子,秦長歌在考慮辦個藥房,或者高價賣給風滿樓蕭老闆做藥膳。
大轎在府門前停下,正在將近期凰盟的一些信息消化思考的秦長歌,心不在焉的伸手去掀簾子。
手突然頓住。
現在給自己掀簾的手指,看起來好像不是那些下人們的粗糙手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