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4 章

  其餘人驚呼著紛紛退開。

  驚呼聲裡那些中毒的侍衛方怔了怔,看了看自己鮮血淋漓的手,隨即臉色大變慘呼著倒下去,捂著臉在地下打滾,只是瞬息之間,臉上便只剩下森森白骨。

  侍衛們何曾見過這等狠厲的陰殺手段?震驚之下都愕然立在當地。

  忽覺頭頂上帶著金光的黑影一閃,衣袍獵獵中一人踩著他們腦袋飛掠而過,轉眼間如江河直瀉奔向山下——暴怒的蕭玦殺氣騰騰的追了下去。

  呼的一聲又是灰影一卷,腦袋再次被踩,這回奔下的是夏侯絕,他將太子交給善督營保護好便急急趕來,人尚在半空中已經一聲大喝:「前方堵截!」

  一批批埋伏好的御林軍自道旁奔出阻攔,刀槍劍戟鏗然齊鳴,黑色鐵甲在陽光下閃著烏青的光。

  白淵只拖著秦長歌疾奔,頭也不回颯然前行,全身都籠罩著淡金淺碧的光華,以單人之力悍然穿越鐵甲之軍,從山頂看下去,便如一支金碧色的箭,帶著呼嘯的風聲和強悍的去勢,穿裂黑色的鐵鱗巨蛇,所經之處,狠狠剖開長蛇背脊,帶出左右紛飛的鮮豔的大蓬大蓬的血花。

  而金碧長箭之後,緊綴著水藍色流波尾羽般的輕盈身影,飛光躡電一步不離,水藍色影子之後,是黑色閃電直飈而下,如一道狂暴的颶風,不管面前任何山石阻礙道路崎嶇,見山踢山遇溝跨溝,在蒼翠山路間畫出一條絲毫不肯迂迴的直線,長追而來。

  「咔噠咔噠咔噠!」

  白淵絲毫不給秦長歌暗害自己、以及和楚非歡蕭玦相互通氣的機會,他剛剛衝到半山腰,秦長歌腰間木塊已經連響過了十聲。

  第三關是四散彈射的蛇形鐵匕,第四關是短小細密見血封喉的微型勁弩,很難想像那麼小的木塊裡怎麼能設置下勁弩這種裝置的,第五關是彈簧珠,大珠撞小珠小珠崩出更小的珠,煙花般的籠罩秦長歌全身,第六關居然是一隻鐵鳥,撲啦啦飛出來惡狠狠就啄秦長歌眼珠,還會自己閃避,一條鐵線連著它的翅膀,雙翼撲飛快得令人無法辨別,秦長歌眼疾手快剪斷鐵線,那鳥居然內部還有機關設置,彈飛向後面楚非歡蕭玦,楚非歡避開了,蕭玦則惡狠狠將鐵鳥踩在了塵埃裡。

  第七關是象秦長歌前世煙花棒一般的東西,在木塊內部震動,並不出現,卻一陣比一陣沉重的撞擊著秦長歌內腑,存心要把她撞出內傷,秦長歌怕它會最終爆裂,在自己腰上搞出個洞,一狠心咬破手指,鮮血滴入木塊之中,將整個木塊浸濕,那東西果然偃旗息鼓。

  第八關第九關第十一十二十三關……一關比一關奇特一關比一關惡毒,秦長歌在白淵控制下騰挪閃避,間不容髮都一一或使計解決或閃避開去,有的機關直接衝著後面兩人,好在楚非歡和蕭玦都不是弱手,兩人心急如焚卻不曾亂了方寸,也極其驚險的一避再避,堪堪逃過並不曾減慢速度。

  飄飛如羽,流光似電,楚非歡死死綴著前方白淵,面色凝重的注視著他的背影,此人武功智計,足驚天下,竟是三人這許多年來從所未遇的超強之敵,只憑一人獨創千軍,是為勇;單手控制秦長歌,一條木腰帶便令殺著手段層出不窮的秦長歌疲於應付,是為智;一路攻殺血海翻騰還帶著一個人,真氣始終不曾減弱一分,那淡金淺碧的霧氣一直在他身側繚繞不散,內力深厚令人震驚,是為能;東燕國師,當真名下無虛!

  而長歌,靠她的超強應變和絕世聰慧,險險避過這許多關,然而下一關,再下一關,又會是什麼近在咫尺的危險,在等著她?

  楚非歡咬緊下唇,身形如碧水東流,傾瀉在煙塵滾滾的山路上。

  厲嘯遏雲,狂飆如風,蕭玦的怒火已經快要將自己給燒著了,白淵這個混蛋!居然陰狠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原以為白淵此來,挾制長歌是必然的,但必定也有相關佈置有人手接應,所以將軍力布在了整個儷山山頂總控全山,又制定出陣法,對方無論怎麼接應,無論人多人少,都有相應的陣勢來應付,本是萬無一失的對策,不想白淵居然膽大狂肆到了這個地步,什麼人也不帶,什麼接應也不要,只在長歌身上下功夫,一條血路殺下山,竟是無人可謂一合之敵。

  蕭玦嘔得想吐血,早知道就把所有人全放在那錦帳前,用人海戰術來阻礙他前進的腳步,他就是一人踢一腳,也會活活累死!

  眼看著秦長歌腰間那層出不窮的絕殺機關不斷生出殺手,蕭玦急得恨不得自己生出四條腿,每次木塊裡飛出新東西,他的心便吊到嗓子眼,每次長歌險之又險的避過,他便吐出一口長氣,十幾關過來,狂奔中尚自還要分心擔憂的蕭玦,幾乎急出了心臟病。

  他只恨自己起步慢了一點,被美女人體炮彈那一阻,拉開的距離難以追近,心急之下,蕭玦突然厲嘯一聲,凝聚全部真氣發力直追,身子頓如一條黑龍般滾滾而過天際。

  楚非歡卻立即回首,半空中運氣大喝,聲音清朗,「陛下!此獠辱我國體,擄我太師,狂妄之心,天下共憤!臣等必為陛下擒之於玉階之前,請陛下休逞一時意氣!」

  蕭玦一怔,立時明白楚非歡這是在提醒他,秦長歌現在公開身份不過是西梁太師,他蕭玦對一個臣子再愛重,也不當去這般瘋狂拚命,自己著急擔心太過,會令白淵警覺秦長歌的真實身份。

  立即大聲道:「朕登極多年,還未曾遇見如此喪心病狂之賊子,傷我西梁勇士百姓,擄我西樑柱國重臣,辱朕竟至於斯!一國之君,又怎可見治下臣民生生為人所殺戮而袖手旁觀?是可忍孰不可忍!」

  兵士們聽得蕭玦這一聲,齊齊大喊,「主憂臣辱!主辱臣死!殺了他!」

  越發奮勇而前,拚殺而上。

  此時已到半山之下,白淵哈哈一笑,道:「不過多死幾個人罷了!」手揮目送,一群人鮮血狂噴著飛出去,然而士兵們被蕭玦一番話激起熱血,比先前更加狂猛的湧上來,用刀劍用身體,層層疊疊的擋在白淵面前。

  白淵箭一般的去勢,因這般的悍不畏死,略阻了一阻。

  只一阻,楚非歡已經馳了近來。

  而此時秦長歌正忙於對付第十四關。

  第十四關,飛箭,很小很小的金色飛箭,箭尾綴著圓珠狀黑色物體,既不向裡射也不向外打,而是啪的一下從木塊中彈出,直射正在低頭尋找破解之法的秦長歌雙眼!

  秦長歌霍然仰頭,一個超級大力的鐵板橋,飛箭呼的一下從她面門掠了過去,正迎上緊追其後伸手努力夠她手的楚非歡,楚非歡偏身一讓,抓住箭尾一帶,入手突然覺得不好,前面秦長歌已經大聲喊:「那珠子是霹靂彈!」

  話音未落爆炸聲起,轟然一聲身後騰起漫天黑色煙塵,小小的一顆珠子竟然爆發力巨大無比,生生將地面炸出一個坑,激起的黃土黑煙整整遮蔽了半邊山路。

  秦長歌的話被生生砍在了喉嚨裡,驚得渾身一顫,一時竟然不敢回頭,只敢悄然低頭用眼角搜尋,一低頭看見後方,楚非歡被陽光投射的長長的影子還在,始終淺淺覆蓋在她的背影上,不離不棄。

  而更遠一點,窮追不捨的蕭玦的怒嘯之聲已經響起。

  安心的舒一口氣,秦長歌雖然沒看見他們倆怎麼避過那霹靂珠,想來不曾上當,此時也來不及多想,下一聲咔噠聲催魂般響起。

  這回是什麼?

  這回秦長歌不敢低頭也不敢轉頭,眼角餘光卻突然覷見淡淡一股黃色煙霧從木塊縫中洩出。

  那煙霧極其濃密,縱使秦長歌在急速奔行,煙霧依舊凝而不散,一條黃色細線,在極速奔行的兩人身後長長逸出,宛如女子身後斜飛的飄帶。

  這黃煙是衝著追來的人施放的,提氣急追的人,一口真氣流轉不休,萬萬不能屏住呼吸,黃煙當面,就是逼他們屏息放慢速度,再也追不上兩人。

  然而秦長歌最是知道楚非歡和蕭玦,這兩人雖然性子不同,但是逢上她的事,那是百死不回,一定會不管不顧追上來的。

  秦長歌怒道:「白淵你到底是要殺我還是殺救我的人?」

  白淵掌揮袖卷,一路不停攻殺而下,此時正將一個侍衛單手捉了來,頂在自己膝蓋上,輕輕一拗。

  「咯嚓」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脆響,那人的腰被他輕描淡寫生生折斷,慘嚎聲裡白淵輕笑道:「都殺。」

  他順手將那個被他一折兩半的人拋出去,砸倒了撲上來的五個人。

  秦長歌冷笑,突然極快的用牙齒撕下自己左手那一層假皮,左手背上黏著一塊小小的方形膏藥狀物體,脫下的仿真人皮手套的五個指尖,隱約也塞了些東西,秦長歌從拇指指尖裡拈出一個做成手指尖形狀的小瓶子,用手指啪的捏碎。